广州有句俗语“桐油埕始终都系装桐油”,也有人简而化之说成“桐油埕,装桐油”,意思是一样的。这句话从字面上来理解是指装过桐油的器皿无法移作他用,因为桐油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而且带有毒性以及粘附力强,难以清洗,所以装过桐油的埕,一般只能用再用来装桐油。但是这句俗语的引伸含义却是指人的性格,类似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桐油”在国人的生活中曾经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因为它有着快干、比重小、粘性强、耐热、耐酸、耐碱等等特点,所以很早就被用来制造油布、油纸等防水材料,也被用作保护木器的涂层。还可以混合了石灰和麻筋制成“桐油灰”用来填塞木质建筑或木船的缝隙。在现代,主要用来做木器油漆、油墨以及制造合成树脂等。
时下的年轻人大概对“油布”、“油纸”没有什么概念,“油布”一般在工厂中用得比较多,主要在搬运过程中起防止磨损的作用。“油纸伞”在尼龙布面市以前绝对是一枝独秀,古装戏里或者有用场,如今怕没有什么人还会用他它。坊间现有的“油纸伞”色彩斑斓,装饰性大于实用性,倒是“桐油灰”还能在建材店里见得到,继续发挥它的功能。说到“桐油灰”,想起一句客家话的俗语“男怕舂灰,女怕驮胎”。这句俗语用普通话来年并不押韵,在客家话里“灰”字和“胎”字却是同韵。这句俗语描述的是“舂灰”和“驮胎”的苦况。据说没有机器代劳的情况下,制作“桐油灰”时要把桐油和石灰放到石臼里用圆头的木杵来舂,当两样材料渐渐混合起来产生了粘性的时候,每次提起沾满了油灰的木杵会相当吃力,因此非常辛苦。至于女士怀孕的时候,大腹便便,行动受到诸多限制,再加上妊娠反应,腰酸背痛等等随之而来的副作用,确实也是一桩很遭罪的事。
文首所引用的广州话俗语里头有一个“埕”字,近代文学作品中见得不多,我在辞书中见过例句“我几时吃那开埕十里香?”出自元代杂剧作家高文秀的《谇范叔》。在这个例句里,“埕”字如辞典的解释,指的是“酒瓮”。这个字的另外一个解释是:福建、广东沿海一带饲养蛏类的田(见《新华字典》)。但是,在闽南话和潮州话里,这个“埕”字还有第三个解释,那就是“空地”、“广场”的意思,譬如台北市大同区西南部分以前的名称就是“大稻埕”。本来“稻埕”是“晒谷场”的意思,但是根据历史记载,台北的“大稻埕”从来就不是一个晒谷场,它最早是福建泉州府同安移民聚居之地,后来逐渐形成一处有名的商业区。汕头市以往也有一处著名的商贸集市“福合埕”,百商云集,热闹繁盛。有一首诗这样描写“福合埕”当年的风貌:黄藤老酒启封坛,过往阿兄请歇担。是处墙边空位坐,热汤蟹目烫沙蚶。这诗念起来是大白话,用词却甚为讲究,“黄藤老酒”叫人想起“红酥手”和“宫墙柳”,热汤煮到“蟹目”的时候来烫“沙蚶”则能保持肉质滑嫩,非会家子不能为。福合埕的美食小吃一向声名远扬,其中“福合埕牛肉丸”名闻中外,行销至今历久不衰。
广州话的空地不叫“埕”而叫“地堂”,对于大部分陶制的坛子都叫做“埕”、瓮或罐。要说最为著名的“埕”大概就是已故粤剧“丑生王”梁醒波和钟丽蓉女士演唱的《卖错相思表错情》里的一句:心肝椗,蜜糖埕。 翻译成普通话应该是“心尖尖,蜜罐罐”吧。
“椗”在《新华字典》里与“碇”同义,指的是“系船的石墩”。在广州话里“椗”指的是最尖端的地方或者“蒂”,如“花椗”即“花蒂”,“喉咙椗”就是喉头等等。不过粤菜食材里的“牛心椗”却不是牛心尖而是牛的心脏血管,这项食材本身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很爽脆,无论浓酱爆炒或者是白灼沾酱来吃都很受欢迎。至于粤人口中说的“茨菰椗”指的是小男孩的“小鸡鸡”,可千万别弄错了。
油纸伞
桐油灰
蛏
蛏埕
注:以上图片全部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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