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雨夜,醉鬼来了 |
| 有这样一个笑话,说的是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访问美国时,美国总统肯尼迪问他:听说苏联满街都是醉汉?赫鲁晓夫回答说:苏联街头没有醉汉,美国才是满街醉汉。肯尼迪拿出一把手枪给赫鲁晓夫说:你今晚去华盛顿街头看看,如果见到醉汉就开枪打他,出了什么漏子我顶着。赫鲁晓夫拿了枪昂然而去。当晚,他在华盛顿看到三个醉鬼,开了三枪。次日,美国各大报纸的头条都是:三名苏联外交官在华盛顿遭遇暗杀。
这当然是黑色幽默,因为醉鬼不管有多醉也没有死罪。苏俄的醉鬼多举世公认,但美国街上就没有醉鬼吗?当然不是。我在一条山间公路上就遇上了醉鬼,而且是两个!
那是我第一次纵贯加州之旅。我从南加州的圣地亚哥出发,沿5号州际公路北上。过了洛杉矶,一路上基本是一望无际的的平原,还有大片的柑桔园,好不烦人。于是,我在Bakersfield附近转上46号公路向西,一直走到太平洋边,然后沿着沿海的加州1号公路继续北上。这个战略转移果然英明。一号公路依山傍海,一路风光绮丽,美不胜收。在Big Sur附近的一处山崖,公路居然窄到只能通行一辆车,来往车辆要依照红绿灯信号依次通行,十分险要。是夜,我留宿风景如画的Santa Cruz。
次日,我沿1号公路继续北上,经Monterey到旧金山。在旧金山游玩一番后,晚7时多开过金门大桥,转上US101公路。我当晚的目的地是加州北部的Eurika,距离大约250英里。这一段基本是山路,正所谓山高林密,道路崎岖,我开得十分小心。
夜半时分,忽然下起了雨。车灯透过雨雾,照着湿漉漉的路面。公路上只有我一辆车,两边是一片漆黑,不知是山坡还是林子。正在盘算到了Eurika后去哪儿住店,突然随着一阵怪响,车子颠簸得像开在碎石路上,车身也向右后方倾斜。坏了,爆胎了!
由于车子没有改变方向, 我判断是右后轮的问题。对我来说,爆胎本来不应该是什么大事,因为我的那辆老爷车曾经四次爆胎,其中一次还是在高速路上,我都能够化险为夷,换上donut(备用轮)继续走路。有两次,我打电话请AAA来帮忙换轮子,还有两次是我自己用千斤顶吭哧吭哧把车子顶起来,拧开螺栓取下爆胎的轮子,然后从后备箱里拖出donut换上。可是我今天开的是一辆租的新车,里程还不到3000英里,居然也爆胎,这也太坑爹了吧?
当务之急,是把车子开下公路,然后再作打算。
还好,右前方有一盏路灯,照着一条小路的路口。我松了口气,开着车歪歪扭扭地走上小路,来到一所大房子前。我在路边停下车,想给AAA打电话求助,可是发现手机没电了。自己换轮子吧?外边的雨越下越大,黑灯瞎火的又没有手电,怎么换?无意中看到大房子窗内的灯光,突然灵机一动:为什么不去那里求助,给AAA打电话,或者至少借个手电自己换轮子呢?主意已定,我打开紧急双闪灯,就下车到大房子敲门去了。
我在同事中享有“亡命徒”这样一个雅号,盖因我敢说敢做,不计后果。这当然不一定是好事。那夜去敲人家的门,就是我的又一次冒失行为,其实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山里人家夜半时分听到敲门声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以为敲门的不是匪徒就是大狗熊,轰然给我一枪?德州不就有个日本留学生,在万圣夜误入民宅,被主人一枪击毙了么?
幸好,我敲门良久,没有人出来开枪,连声狗叫都没有。从门上的玻璃窗看去,里边是一间大客厅,有很雅致的吊灯、大小沙发、咖啡桌等家具,靠墙的桌子上有一个大台灯,发出柔和的光。
不管我怎样敲门,里边竟是毫无反应。我只好悻悻地走回车中,坐在那里发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辆路过的警车发现了我。警察问明情况后,表示他会打电话找人来帮助我,然后扬长而去。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有车过来。雨在窗外淅沥淅沥地下着,好不烦人也。
突然,两个人影出现在紧急灯的闪光中,一高一矮。看到他们东倒西歪地向我的车走来,我不禁紧张起来,急忙把锁方向盘用的铁棍(The Club)抄在手中,以备不测。
“你你你没事吧?”那个矮个子来到我车窗前,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一股酒气喷到我脸上。
咳,原来是个醉鬼!这个小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怎么半夜三更还有醉鬼在雨中瞎逛,多吓人哪。
于是我告诉他,车爆胎了,正在这里等救援。没想到他很热心,竟然自告奋勇,要帮我换轮子!我还未及答话,他就对着后边那个高个子嚷起来:
“嘿,我说!”
“怎么着,哥们儿?”
“这家伙爆胎了,咱们帮他换换?”
“换换就换换!”
看来高个子很听矮个子的话。他走到车窗前,向我伸出一只手:
“Donut!”
我赶紧从车里钻出来,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
两个醉汉很熟练地掀开盖板,翻出备用轮和工具来。借着紧急灯的闪光,他们很快支起千斤顶,干了起来。雨小了,变成了毛毛细雨。看着两个湿透了的后背,我心中莫名地感动。看来这个世界上毕竟好人多啊。可惜我没有任何雨具为他们遮挡,也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他们身边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
不过十来分钟,车轮就换好了。为了保险起见,矮个子还特意把几个螺栓使劲紧了紧。我大为敬佩:这活儿若是换了我,就是在青天白日下,恐怕也要花上半个多钟头。我因此猜想这二位是修汽车的。
他们用这样短的时间解决了我的难题,我很感激,想给他们一些钱表示谢意。钱包里只有40美元,本想全给出去,后来转念一想,鬼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留下20元垫底也好。于是,我递给矮个子20美元。
矮个子乐坏了。他紧握着我的手使劲摇,嘴里连说着:“我的朋友,谢谢你!下次来这里,你就免费住我家!”
挥别了醉汉,我就上路了。开了不过十来分钟,一辆紧急救援车追上来,在我后边拼命闪灯。我惊异地在路边刚停下车,一个满脸胡子的司机就走到车窗前问:
“你是不是叫警察联系救援车的?”
我明白了。这一定是那位警察打电话叫来帮我换轮子的车。可是你老人家也来得太迟了些嘛。于是我很客气地感谢他来帮忙,然后告诉他:已经有人帮我换好轮子,就不劳他费心了。
大胡子很不高兴,他说:“我半夜三更被叫起来,开20分钟车走到这里,总不能白跑一趟啊!实话实说,我需要一些报酬。”
他说得当然也有些道理,只是这种强索报酬的做法让我吃惊。看来这个主儿不好应付,和他纠缠是不智的。幸好还有20美元,我便掏出来递给他说:只有这点钱了,谢谢了。
大胡子接过钱嘟囔了一句“总比没有强”,便开车隆隆地走了。
由于备用胎的使用寿命只有大约50英里,我在次日找到一家修车行,为爆胎的车轮换上一个新轮胎,便继续上路了。
还车的时候,我告诉租车公司的伙计爆胎的事,要求报销换轮胎的费用。不料伙计回答说,该公司的车只能在制定的维修点换轮胎,而我却是在别的店换的。因此,他只能报销我一半的费用。我说:荒郊野地的,我到哪里去找你们的维修点啊?你只报销一半是不合理的。可是那伙计就是不听。我很不高兴,回家后给该公司领导写了一封信表示不满。没过几天,一位副总裁亲自给我回信致歉,并报销了那另一半的费用。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