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7日，隨着20世紀全球十大
男高音之一的意大利國寶級歌劇藝術大師卡羅·貝爾岡齊的首次到京，中國聲樂界及媒體的目光在這一刻都投向了這位享譽國際的聲樂教育家和他身邊的得意弟子、
被世界三大藝術經紀公司之一的哥倫比亞藝術公司認定為繼帕瓦羅蒂、多明戈、卡雷拉斯之後的“世界第四大男高音”歌唱家、與大師同機到達的美籍華人鄧小俊身
上。
威爾第的歌劇素有“男高音殺手”之稱，能在其中遊刃有餘者寥寥無幾。上世紀末，中國音樂學院畢業的鄧小俊以他逼人的英氣、無可挑剔的音色，成為世界六大頂尖級聲樂大賽金獎的惟一獲得者。
著名指揮大師祖賓·梅塔對鄧小俊的評價更是
直截了當：“世界上最好的男高音就是CHINA·DENG”。而他演唱威爾第的安魂曲《彌撒》難度之大，令全世界幾乎所有的男高音生畏，他卻唱了100多
場。國際聲樂權威人士預言：“下個世紀的歌劇舞台是CHINA·DENG的時代。”
2001年，一個意外導致鄧小俊患上被國際醫學界稱為不死的“癌症”——股骨頭壞死。旅居海外17年之久的鄧小俊坐着輪椅回到祖國接受中醫治療，很多人以為靠雙拐走路的他事業就此完結了。然而……
告別舞台整整四載的鄧小俊，在國內的首場個人音樂會於今年初春在中央音樂學院舉行。當晚著名聲樂藝術家郭淑珍、溫可錚、李心草、程志、吳娜等一
大批在京的聲樂界重量級人士紛紛到場，欣賞這位在國內尚且陌生、在世界歌劇舞台上卻早已聲名顯赫的“詠嘆調王子”的風采與歌喉。7月底，鄧小俊又奔赴美國
休斯頓舉辦了患病以來的第一場海外獨唱音樂會，同樣獲得了極大的成功。他原來的股骨頭壞死也由4期恢復到了1期，估計再有一年，就可以基本康復。
就連教了鄧小俊9年聲樂的貝爾岡齊大師見到他時都非常震驚。大師激動地說：“祝賀你，竟然扔掉了雙拐……能恢復到今天的狀態，真是太了不起了。”
而鄧小俊的目標就是重返舞台，他說：“因為我屬於歌劇。”
郭淑珍：“昨晚我激動得一夜沒睡”
年初，穀雨前的京城，風已暖，花綻開。鄧小俊在國內的首場個人獨唱音樂會在中央音樂學院音樂廳舉行。當晚演出大廳座無虛席，一向低調卻又惜才如
命的著名聲樂藝術家郭淑珍，親臨現場擔任本次音樂會的藝術指導，美國波士頓大學音樂藝術博士吳龍出任鋼琴伴奏，鄧小俊身着黑色燕尾服，白襯衫、白領結顯得
十分瀟灑。他以純正的意大利風格、七種不同語言演唱了27首詠嘆調，打破了世界男高音獨唱音樂會有史以來的最高記錄。而他在前幾天的彩排中，筆者親眼見證
了他一口氣演唱31首詠嘆調的情景。
郭淑珍教授感嘆地說：只有搞聲樂的人才知道，這太不容易了。據業內人士介紹，1986年帕瓦羅蒂在北京舉行的獨唱音樂會共唱了11首曲目；鄧小
俊與帕瓦羅蒂的老師卡羅·貝爾岡齊大師，在大阪獨唱會上以22首的記錄，被媒體稱為“登峰造極”；而鄧小俊在整整兩個小時的演出中，共唱了27首詠嘆調，
每一首難度都很大，許多曲目都是國內觀眾很少耳聞的版本。“這絕對是世界一流的男高音！”演出期間，觀眾席不時地傳出低聲的讚譽，尤其在唱《游吟武士》中
的《我屬於你》、《丑角》中的《穿上戲裝》，還有選自《維特之煩惱》中的《我不知何時醒來》等作品時，鄧小俊的把握更見功力，弱音時的清晰，高亢時的控
制，氣息中略帶嘶啞的運用和豐富自如的音色變換，贏得了全場一陣又一陣有節奏的掌聲與喝彩。
九次謝幕、九次返場、一首首加演曲目將音樂廳的氣氛一次次推向高潮……一束束鮮花、一張張笑靨、一句句問候，融匯在鎂光燈的閃爍間。那一刻，鄧
小俊的目光濕潤了，這是他十多年來第一次在祖國舉辦獨唱音樂會，也是他大病初癒後看到的最激動人心的場面，他張開雙臂與湧上舞台的恩師、同仁們緊緊地擁抱
在一起。
中央音樂學院院長當場向鄧小俊頒發了客座教授的榮譽證書，此前獲此殊榮的僅有小澤征爾、馬友友、多明戈等有數的大師級人物。事後，在平壤參加青
年聯歡節的陳燮陽、在上海演出的余隆、原天津音樂學院院長石維正等紛紛打來電話祝賀，特別是中央音樂學院的終身教授郭淑珍，第二天一早就在電話中興奮地對
鄧小俊說：昨晚聽完演唱，她激動的一夜沒睡好覺……
7月的最後一個周末，在美國休斯頓西區的教堂內1000多個席位全部爆滿，休斯頓歌劇院的所有專業人員傾囊而出，三家電台對鄧小俊進行了追蹤報道。而鄧小俊有了早春在國內最高音樂學府舉辦獨唱音樂會的“實戰演習”，在休斯頓的專場音樂會自然表現的更加出色。
那天鄧小俊一口氣唱了25首分量相當重的詠嘆調，博得了全場一陣又一陣的掌聲。下半場一身黑色禮服的鄧小俊與上半場身着白色燕尾服的瀟灑形成了
鮮明對照。鄧小俊說，他喜歡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反差大，但非常純，沒有絲毫的紛擾與做作。很像鄧小俊的性格樸實而純粹。演出結束後，許多觀眾興奮地流
下了淚水，他們激動地說：“實力這麼雄厚，令人難以置信。”更多的人則一再叮囑鄧小俊說：“下次一定要再來啊！”
聲樂就像繪畫也需要記憶和調色
鄧小俊唱歌很棒，畫畫也很棒！我看過他畫的油畫《威爾第》，很像，很傳神。現在這幅油畫在意大利已被印製成明信片公開發行。
但40年前，這位出生在南京，一心跟着父親學習繪畫、雕塑的男孩絕沒有想到，鄰居無意間的一句話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鄧小俊說，那時在南京師範
大學音樂學院任教的姐姐鄧小英常常會帶一些古典音樂資料回家，他總是一邊畫畫，一邊聆聽，畫到得意之處還會跟着唱上兩句。一次，同事對他父親說：“你家小
俊的樂感、音色真好，應該讓他學聲樂。”在江蘇省話劇團擔任舞美、化妝的父親考慮再三，決定讓小英幫着找個老師聽聽，免得耽誤兒子的前程。
最初，鄧小俊跟着南京師範大學的啟蒙老師丁春泉學習聲樂，極好的天賦和超常的毅力使他像塊海綿，很快就把老師的知識吸納過來。那時他回到家總要
拿姐姐的錄音帶，一天七八個小時地反覆聽“世界十大男高音”的演唱，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錄音機的磁頭漸漸磨出一個小坡。半年後的一天，鄧小俊沮喪地告訴姐
姐：“丁老師不教我了，可能我不行喔。”姐姐跑去一問，丁老師說，不是我不教，是我已教不了他了。鄧小俊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趕快去北京、上海找老師吧。
1983年，順利考上中國音樂學院歌劇系的鄧小俊，在師從魏明泉、張疇以及我國著名聲樂教育家沈湘學習的同時，還跟隨北京師範大學聲樂教師林樂
成學習音樂處理。那時鄧小俊的勤奮好學是出了名的。學校的琴房緊張，鄧小俊經常利用飯後的休息時間練習。一天晚上，小俊練完回到宿舍已過了11點晚間熄燈
時間，沒吃晚飯的他在桌上摸了半天才摸到一個瓶子，沉甸甸的，又餓又累的鄧小俊擰開瓶蓋就喝了一口，結果那個晚上他整整一夜沒睡好覺。原來那是同學從四川
帶回的一瓶花椒油。有位鄰居從北京回到南京後對鄧小俊的父親講，你家小俊真不得了，我去音樂學院看他，別人都在吃午飯休息，他卻在琴房練聲，只見他的腳下
一灘水，全是他流的汗。
貝爾岡齊：“你不唱歌就是對人類的犯罪”
據說，一部出色的歌劇總要捧一個聲部、一個角。威爾第、普契尼的歌劇一向以挑戰高音聲部極限著稱，因此培養一位適合唱威爾第歌劇的男高音非常之難。而命運之神似乎格外垂青鄧小俊。
大學五年級那年鄧小俊的機會來了，比利時籍的國際聲樂評委讓娜·戴魯貝來中國挑選參加第28屆威爾第國際聲樂大賽的選手。她走訪了全國各地的大
專院校，上海、西安、四川及中央音樂學院，都未能如願，最後她在中國音樂學院見到了鄧小俊。閱人無數的娜·戴魯貝被鄧小俊連唱6首詠嘆調深深打動，她激動
地說：“我終於找到了！”
1988年6月，威爾第國際聲樂大賽在威爾第的故鄉布賽托舉行，鄧小俊第一次參加國際比賽就遇上被人稱作“世界音樂界奧林匹克”的國際頂尖級聲
樂大賽。在我駐意文化參贊李伯超的陪伴下，他順利通過了前兩輪的比賽。想不到進入第三輪比賽，有首必唱曲目《CA-BALETTA》，就連李伯超都翻譯不
出它的中文含義，鄧小俊更是沒有見過，無奈之下，他只好請教大賽評委會主席卡羅·貝爾岡齊大師。大師說：這是一首小詠嘆調，是首必唱歌曲。並幫助一句意大
利文不懂的鄧小俊找來樂譜。第二天就要比賽，小俊看着整整12頁意大利文譜子的《CA-BALETTA》，傻眼了。無奈，他只好根據李伯超的譯音，用漢語
拼音一字一句地標到樂譜上，隨後匆匆吃幾口晚飯，就躲到酒店的地下酒窖里練了起來。鄧小俊幾乎一夜未睡，一直練到天亮。
第二天比賽時，儘管評委們破例允許他看譜演唱，但鄧小俊憑着“一夜之功”，在一次伴奏也未合的情況下，不看一眼樂譜，竟將作品演繹的完美無缺。
一曲唱畢，貝爾岡齊大師一下子站起來率先為他鼓掌。李伯超緊緊地擁抱着鄧小俊說：“你成功了！”那一刻，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這位年輕的中國選手，鄧小俊以
無可挑剔的表現奪得了28屆威爾第聲樂國際大賽金獎，成為贏得這項賽事的中國第一人！
大賽結束，鄧小俊聽從大師的建議，留意深造。素以學費昂貴、不講情面著稱的貝爾貢齊說：“誰，我都要收費，對鄧我全免。”在此後的4年裡，鄧小
俊在大師的精心指導下，又連續拿下了卡拉斯、吉利、意大利超級歌劇院、帕瓦羅蒂、畢約林國際聲樂比賽的五項金獎，成為全世界惟一榮膺六項最高級別國際聲樂
比賽金獎的第一人。
貝爾岡齊說，我們意大利人都不如你唱的地道，你要不唱歌就是對人類的犯罪。
“我來自中華人民共和國”
穿梭於世界各地舞台17年的鄧小俊一直懷念着祖國。
1994年，吉西·畢約林國際男高音擂台賽在瑞典斯德哥爾摩舉行，這是全世界規格最高的男高音聲部的比賽，111個國家的196名參賽選手全都
是世界頂尖級的歌唱家。第一輪唱12首，第二輪8首，第三輪5首，第四輪、第五輪各4首，決賽2首，所唱的每一首詠嘆調都不能重複，而且必須選唱三個以上
作曲家的作品，難度之大可想而知。賽場外懸掛着各個參賽國選手的國旗，誰被淘汰就去掉哪個國家的國旗。中國文化部選派了一名選手，鄧小俊則是自費從美國趕
到瑞典參賽。比賽進行到第二輪時，我國選派的歌手被淘汰了，而小俊順利地進入第三輪。當小俊又一次走向賽場時，他驚訝地發現我們的五星紅旗沒有了，只有台
灣的旗還掛在哪兒。他當即找到大賽組委會，嚴肅地對工作人員說：“我的出發地不是中國北京，但我是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參賽的，我持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護
照，請你們務必把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旗升上去！”組委會人員馬上向鄧小俊表示了歉意，當即撤下台灣方面的旗子。
那次大賽，鄧小俊奪得了第一名，再次為祖國贏得了一枚金獎。小俊說，當他看到其它國家的國旗被一個個地去掉，惟有中國的五星紅旗始終在賽場上高
高飄揚時，那情景讓他激動不已。他默默地對自己說：“我永遠是中國的兒子，五星紅旗永遠在我心中。”當中國駐瑞典使館的文化參贊在酒會上感謝鄧小俊為祖國
爭取了榮譽時，小俊覺得祖國才是海外華人的堅強後盾。
“我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在國外的十多年裡，鄧小俊在世界頂級歌劇院與國際指揮大師阿巴多、祖賓·梅塔、吉姆斯·孔隆，女高音歌唱家艾娃·瑪爾彤、瑪利亞·古里吉娜等合
作，成功地演繹了《圖蘭朵》、《托斯卡》、《波希米亞人》、《父與子》、《假面舞會》、《麥克白》等36部經典歌劇中的男主角，並多次與多明戈合作出任歌
劇的AB角，僅在美國大都會出演《阿依達》就有47場之多。
威爾第原版歌劇《命運的力量》中，有首詠嘆調《我的血》非常難唱，曾使一位世界著名男高音一夜失聲，從此這首詠嘆調被媒體稱為“男高音的殺
手”。直到威爾第把這首詠嘆調換成難度稍低的《在天使的懷抱里》，大家才敢演。而鄧小俊卻在蘇格蘭皇家歌劇院連唱15場，全部是原版，尤其他唱到詠嘆調
《我的血》中，連續四五個難度極大的高音C時，簡直漂亮的無可挑剔，事後他的嗓子居然沒有任何不適。
1996年他在德國錄製第一盤詠嘆調個人專輯，就被世界權威音樂雜誌《歐洲之星》評為聲樂最高級別4顆星。錄音時鄧小俊僅用了1個多小時就完成
了，可謂一氣呵成。事後，這盤裝在紫紅色絲絨錦盒中的光盤，被一搶而空。一位意大利評委聽完鄧小俊那爐火純青的演唱後，還以為是本國歌唱家的專輯，為此他
與別人打賭還輸了一頓飯。
16世紀至今，全世界共產生1600部安魂曲，其中以威爾第的安魂曲《彌撒》最為精彩，音色十分豐富。雖然作品裡沒有多少高音，但全部在考驗歌
者的基礎，很多句子要與合唱一起出來，所以獨唱的聲音一定要飄出來，特別是換聲點，聲音里的明暗變化非常多，一般人不敢輕易演唱，尤其是技巧運用不科學，
很容易造成聲帶閉合不全而毀掉嗓子。這對歌者而言難度極大，但鄧小俊卻已唱了100多場。
就像所有童話故事中的王子一樣，鄧小俊的人生精彩而富有戲劇性，在他收穫瓔珞的同時也遭遇了常人難以逾越的荊棘。但最終，他走過來了。
2001年，正當1米80的個子、儀表堂堂的鄧小俊步入世界男高音的黃金期時，一場突如其來的重病——股骨頭壞死迫使他走下舞台，很多人以為他
的事業就此完結了。但他說，我不能辜負貝爾岡齊大師對我的期望。鄧小俊放棄了在意大利換骨的治療方式，回到祖國接受中醫治療。3年來，他每天堅持鍛煉幾個
小時，拄着拐杖走路、爬山，中山陵那392節台階每天驗證着鄧小俊的誓言。他說，每當站到中山陵、雨花台的最高點時，他都非常有成就感，一如他當年站在國
際舞台上。9個月前，他終於扔掉拐杖穩穩地走上舞台。鄧小俊又站在觀眾面前引吭高歌！儘管陰天下雨他的腿仍有不適，但他感嘆地說：“噢，我的運氣實在太好
了。”他陽光般的笑聲令見到他的每個人都為之動容。
鄧小俊成功了，他無疑又創造了一個奇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