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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和清

引用中央芭蕾舞团副团长邓元森的话说：“芭蕾舞演员像足球运动员一样，艺术寿命非常短暂，而走出国门，另谋延续其艺术生命之路就同足球运动员转会一样。”多年来，从中央芭蕾舞团“转会”到国外的演员已达１６０余人。

那么，中央芭蕾舞团已经在国外工作的老明星们的现况怎么样呢？说到这个话题，团长赵汝蘅显得有些激动，她如数家珍似地娓娓道来。

“我团去年应美国哥伦比亚公司的邀请，赴美国３３个城市进行类似‘长征’式的巡回演出，许多过去的老演员都来看望我们、观看演出。”

“有哪些老明星去看望你们并观看了演出呢？”

赵团长不假思索地说：“来过的有白岚、李莹、魏东升、潘家斌、赵民华、唐敏夫妇。较集中的是在纽约，见到了最早走的殷润生，他已经走了十三、四年了，还有殷国忠、游庆国、于娅娜夫妇，过去他们都是团里的主要演员。于娅娜原来在团里担任《白毛女》和《林黛玉》的主要角色，一九七八年出国演出《白毛女》时，她曾是艺术小组的成员；还有张若飞，陶泽丰夫妇、张富勇夫妇；样板团的时侯，在我们团跳斗笠舞的王玲云；最早出去的蒋　　，她原来在团里是很好的主要演员，后来去英国北方芭蕾舞团当过主要演员；还有最老的主要演员吴诸捷的女儿吴振红，她是加拿大多伦多国家芭蕾舞团的主要演员，还有编导陈敏。

“我觉得，这些人代表了几代艺术家，比如陈敏与薛菁华和我属同一代人，另一代是四十多岁的，像陶泽丰、吴雅琴那一代人，他们排演过《希尔薇娅》、《堂．吉诃德》；还有八六年最辉煌的赴美演出的那一代人，包括张卫强，张若飞他们这一代人，他们是真正在文化大革命以后在‘红艺五七’干校培养出来的一代，他们应该写入中国芭蕾舞史，他们是“文化大革命”以后恢复舞蹈学校的第一批学生，吃过苦，而且是热爱艺术的这么一代人，不但漂亮，技巧也好，是最早专业培养出来的。那时的老师队伍阵容也强。我在团里算较老的人之一，我们和他们这些人见面就有特殊的感情。”

说起赵民华、唐敏、郭培慧这一拨曾经为中国的芭蕾舞艺术事业创立过辉煌业绩的艺术家们，赵团长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我和这一拨的孩子感情比较深，比如说，我和郭培慧就非常熟，一九八０年，就是认识英国皇家芭蕾舞团莫妮卡．帕克的那一年，我带他们去香港参加舞蹈活动。当时我特别关注这一拨，因为他们都是特别好的演员，所以他们跟我的关系都特别的好，还包括给我打电话来的张华芳，这些都是尖子演员，是一代难得的人材，他们和冯英、王才军是同学。当时因‘文化大革命’断挡了，正好他们来到剧团，他们在中国芭蕾舞历史上起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去年访问美国，当地的评论认为男演员稳定性不强，可八六年《男子四人舞》的阵容多强啊！

“我们在美国见到的都是主要演员和独、领舞演员。在纽约，每天都是在演出完了之后到我住的房间见面，其实主要是回忆过去的艰苦年代，我三天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大家艰苦过来的其实是最有感情的，而真的是好年代的时侯不一定留下感情。”难怪王珊感叹说，“你看他们这一届多团结呀！”他们还回忆在家里经过了艰苦时期、下乡劳动的艰苦岁月。到了学校后，又经过了极为艰苦的训练，压腿呀，早晨练早功呀，晚上晚自习呀，自己偷着练私功，我们觉得这些孩子对艺术的执着追求。我们谈舞蹈学校的生活、谈在舞剧团的生活。记得他们当时来剧团时，没有房子住，他们住在我们的后小楼，就是我们的副团长邓元森曾住过的那座小楼，晚上冻的发抖。殷润生、郑增明他们都住过。”

殷润生最早是和白淑湘合舞的，他们分别在《天鹅湖》中担任王子和白天鹅。这批人都怀念过去的艰苦生活，他们现在出去在国外的剧团里都是担任主要演员，他们认为他们的思维感觉比现代的演员要简单，简单在于他们就是搞艺术，搞艺术所得到的报酬就是血汗钱，之后就是买房子养老，想他的第二条出路。他们在国外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遍地都是黄金，确实是靠劳动拼来的。

赵团长觉得跟这些老明星们谈话感受最深的第一点就是他们热爱艺术。赵团长和他们一起在台下看演出，他们都是诚挚地提意见。比如，演员表演的不够好，演员脚底下练的不干净。他们在国外排了好多现代舞节目，有的团还逼着演员排练巴兰钦的作品，逼着演员数音乐、数拍子，或者说，如果一个半小时前打电话说，如果不来排练，记不住动作，就没有你的份。

通过谈话，就把剧团的管理、剧目的保留和训练的方法、组织纪律性都跟我们谈了。他们在国外的经济收入绝对是和他付出的劳动是挂钩的，不是“大锅饭”养着。人说，“落叶归根”。这些老明星们现在已经到了三十多岁了，他们又希望把自己所学的东西带回来。殷国忠说：“我们现在是海外赤子，你们需要什么我们帮忙，我们都可以帮忙。”唐敏说：“我们从蒙特利尔开车七个小时才到纽约的。”他们和赵团长的关系很好，赵团长曾带他们参加了日本大坂国际芭蕾舞比赛，看着他们成长的。

赵汝蘅回忆说：“得知我们到美国演出，他们激动得跟过年似的。我们在美国演出时，唐敏当时在陶泽尔客串主要演员，给我打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电话，最后感觉都快没气了，好多的话说不完，她心里惦念的还是她曾经工作和生活过的剧团。他们特别有心，心里还想着曾经教过他们的芭蕾大师张纯增、当过演员队长的现任副团长孙学敬，而且还准备了各种各样吃的东西，包括开啤酒的东西，连咸菜也带来给大伙吃。”

他们还说外国的编导编东西怎么样才能在演员累到了极限的时侯来收圈。赵民华说，他有一次愣收了七个圈，累得下来不知是哭，还是笑。他们的生活，他们在艺术道路上比我们剧团显得既艰苦，也丰富，但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赚的真是血汗钱。

唐敏对我们团里的演员说，多好呀！什么事别人都跟你管好了。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什么就得靠自己去做。于娅娜看完戏对赵团长说，我要给文化部长写信，我得让部长知道我们中国有这么好的剧团，在国外表现得这么好。她甚至在前两天还给赵团长打电话问部长的传真号码，仍然要给部长写信。这些老明星们虽然生活、工作在国外多年，但仍然是一根弦栓在芭蕾舞团身上，如果芭蕾舞团好，他们就觉得特别骄傲，特别沾光。

张若飞经商了，虽然他换了一个行业，但他一直忘不了剧团，他一直想帮团里做点事情，在纽约不愿张扬地请大家吃饭，还有过去乐队的演奏员张德林，还有过去白淑湘那一代的演员王绍本。

白岚的丈夫是个外国人，他说，看了你们团的演出之后，再也不要看我们团的演出了。你们非常整齐、非常统一、学院派出来的。原来他不愿意和我们接触，通过观看演出，他非常愿意和我们接触，非常愿意和我们交朋友。他对中国人也有了解，原来以为只有白岚最好，后来感觉到中国人都非常好。

在美国，他们为剧团提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尽管剧团回到了北京，他们好多人都给赵汝蘅来信，希望帮助团里做些事情，愿意帮助我们介绍老师。有的推荐剧目，魏东升和李莹甚至把他们在国外签的协议的副本也给我，希望我们在改革方面作一参照，魏东升和张卫强也给剧团介绍过老师，殷润生也愿意帮助芭蕾舞团。

赵团长理直气壮地说：“我为什么要钱花在外国人身上，我干嘛不花在中国人身上呢？我们不能不重视这批力量，因为他们都是科班出身的，而且这么多年在国外还非常愿意帮助剧团。我觉得国家、政府只要支持一个事业的话，它还是会结果的，希望政府能关注他们，他们还有一个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