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甄理达 美国华人执业医生协会(SCAPE)会员。
俺们下乡那年,蒋家屯的蒋老汉要嫁女儿了。
蒋老汉曾经是蒋家屯的队长,由于肥胖,是村里唯一挺著肚子走路的人,挺象城里的干部。蒋老汉是见过大事面的人。他在朝鲜打过仗,杀过人,还给首长开过小车,后来因为在朝鲜“生活作风问题”,给开除了军籍,回乡当了农民。
蒋老汉整天老是凶巴巴的,没个笑脸,不是骂这个偷懒,就是喊那个不好好干活,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脾气。人们背后都叫他“蒋介石”。蒋老汉嗜好白酒, 每次喝多了都要打老婆,把那个体态瘦小而又柔顺的女人打得遍体鳞伤,最后还要把那个可伶的女人扔到院子里的柴禾堆里过夜。
蒋老汉喜欢自己的大女儿,小青子,那真是放在手里怕热着,含在嘴里怕化着。自己舍不吃舍不得穿的,可对女儿真是是百依百顺。您也别说,那姑娘确实是招人喜欢。小青子那年十八岁,那脸蛋嫩嫩的,就像是鸡蛋去了皮儿,胭脂盒里打个滚,粉嘟噜,漂白儿,倍儿净!那高挑的身材,丰乳臾臀,一根黑油油的大辫子在身后甩来甩去,在蒋家屯那群又黑又瘦的姑娘们当中算是鹤立鸡群了,着实让不少村里的后生们望着她的背影猛咽口水。
小青子是妇女队长,做事泼辣麻利,说话象连珠炮。这几年,上门提亲的人简直是要踏破蒋家的门槛,全都让蒋老汉给挡回去了。小青子早就看中了青梅竹马的刘家老二儿,刘二山。小伙子高高的个头,清秀的面庞,与小青子倒也蛮般配的。蒋老汉心里虽有诸多不愿意,可是女大不中留,拦也拦不住,再着,刘家厚厚的彩礼也没亏待了蒋家。
结婚的那天,在刘家办的喜事儿。刘家的土房土院披红挂彩,院内人头攒动,男人们猜拳行令,孩子们东奔西窜,妇女们忙前忙后,人人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好不热闹。平日农家饭桌上看不见的大米饭,红烧猪肉,猪肉炖粉条,及玉米酒大碗小 碗的摆满了一张张桌子。在一阵阵的鞭炮声和唢呐声中,小青子和刘二山拜了天地,成了亲。小青子身穿大红袄,头带一红花,脸上还擦着点胭脂粉,喜盈盈的脸上有著几分羞怯。你猜咋的,化了妆的小青子,看上去太喜人了,平日挺胸昂首的妇女队长不见了,整个一副农村小媳妇可爱的样子。
蒋老汉脸上却挂着勉强的笑容,应付着村里人们的祝福。蒋老汉狠狠地吃了几大块的肉,又灌了几壶玉米酒,笑容也没了,瞪著红红的眼睛,死盯著刘二山看。趁人不注意,一摇三晃地走到刘二山跟前,小声地从牙缝里挤出句,“小子,今晚你悠著点,不然我饶不了你。”
东北农村的房子里通常有南北两条炕。新人一般都盖不起自己的房子,结婚后都睡在父母的北炕。炕头上挂上一个有大红喜字儿的布帘子,就成了小两口的小天地了。当然,北炕上的啥动静也都逃不过睡在南炕上老人和孩子的耳朵。
午夜一过,宴散客离,小青子与刘二儿双双入了洞房。刘家小妹人小鬼大,知道的事儿不少,睁大了眼睛,竖着耳朵,今晚偏要听听到底当了新郎官儿的哥哥要闹出啥动静。刘家大妈骂了句“鬼丫头”就把小女儿的耳朵给用手捂上。可是那手指间有缝,也都把北炕上的云雨声,流入了小妹的心田。刘家小妹听着听着,便迷迷糊糊起来,迷迷朦朦之中,好像他们在亲嘴,好像…… 也不知是小妹是在做梦,还是哥哥与新娘子真的一夜没睡。
第二天以大早,刘家小妹就去找她的好朋友,蒋家的二丫头。哥哥与嫂嫂那夜里的动静也就被刘小妹绘声绘色地讲给了二丫子。
午饭刚过,就听见屯子后面一片人声嘈杂,只见那蒋队长光著上身,手上挥舞著一棍子,肥胖的肚子一颠一颤,两只愤怒的眼睛象是一对燃烧著的红色煤球,拼命地追赶著一个人。到近处,才看见原来是新郎官刘二山狼狈地窜逃。只听著后面气喘吁吁的蒋队长大骂,“小兔崽子,我看你往哪里跑!你吃了豹胆了,昨天你他娘地整整折腾了一晚上!”
惹得围观的村里人轰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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