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小学前,我家住在南昌市东湖区戴家巷。印象中所有居民都是平民劳动阶层,母亲都是三班倒的女工,玩伴的母亲毫无风姿绰约,个个都是黄脸婆,尤其大夜班回家时,个个脸色如死灰。有在纺织厂工作的母亲,40岁开始就患职业病,常常不明原因发烧,如今回想起来,这与营养不足有关?
小区只有一个自来水笼头,还要排队挑水储水。每个晴朗的星期日早晨,所有妈妈自发搬个大木脚盆在水龙头边集合,水龙头边非常拥挤,妈妈们正在举行洗衣服比赛? 场面非常壮观热闹,这是妈妈们唯一周日休闲社交派对。然后巷子里开始万国国旗飘扬,晾晒衣被的竹槁架遍布巷子里每个角落,孩童在国旗丛中钻进窜出捉迷藏,如果晾晒衣被床单的竹槁架被淘气的孩子碰倒,那可是白辛苦一天。洗完衣服的水还要留下涮马桶,或让老公挑回家擦地,抹灰。下午有空,还要做煤球。
到我念中学时,邻居里,如谁家有孩子上山下乡,又常常会见到
那位孩子的母亲忧郁着脸,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有一次,小毛从插队乡下回来探亲,小毛一顿吃下一斤小葱鸡蛋猪油炒饭,母亲端详着儿子那狼吞虎咽的饿象,真是高兴极了。 小毛离家前,他母亲又用完全家定量供应的肉票买了些肉,做成豆瓣辣椒肉,以便可携带回乡下,那个年代可没有冰箱,小毛母亲拿把蒲扇不停的扇那份要带去插队乡下的豆瓣辣椒肉。后来,小毛对我说,他也没有享受到那份母亲做的豆瓣辣椒肉,因为,他搭乘火车回乡下时,车停靠在某小站,当车重启动时,一位流浪少年将放在火车窗口的豆瓣辣椒肉夺取,小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少年潇洒离去。小毛从来都不敢向他母亲提起那件不愉快的往事。不知道小毛那慈爱的老母亲还活在世间?
我们的母亲,她们都是被物资极度匮乏的童年和青年时代绑架了,安全感严重缺失,只剩下焦虑。总是不愿意丢掉旧物,觉得那是犯罪,上天不可原谅的浪费,总是把东西囤着留给以后,因为不敢相信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好,总是不舍得用好东西,因为觉得那不是自己应得的。应该穿的舍不得穿,应该买的舍不得买,应该扔的舍不得扔。
祝50年代出生那一代人的母亲,母亲节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