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绿帽又被浑身涂屎的燕人

战国时的诸子百家中，最善于辩论的是韩非子。他是个结巴，口语表达不行，就借助于笔表达。这叫东方不亮，西方亮。在文章中，韩非子能言善辩，洋洋洒洒，排比纵横，无人可比。在中国古代的思维中，韩非子应当说是逻辑最严密的一位。庄子虽然文笔宏伟，挥洒自如，但经常的是：他的论点和论据之间的关系是莫名其妙的，甚至完全不可解的。庄子用华丽的词句，但论据根本不支持自己的论点，至少也是稀里糊涂地相联系在一起的。庄子文笔纵横万里，论点飞出有三万里。

现存的《韩非子》应当在几十万字的篇幅，为诸子中篇幅最大的。韩非子作为韩国的一位公子，不缺书写的材料，就是用帛来写，也是可能的。如果用木简或竹简来写，那需要装多少车？在那个时代写这样大的篇幅，不能不是惊人的。《庄子》篇幅小于《韩非子》，应当是排在第二位。那个数量也是惊人的。

韩非子为了强调一个论点，经常用众多的例子来证明。那些例子，有的是历史故事，有的大概是韩非子自己想象出来的。他把论点叫做是“经”，用来作论证支持的故事叫做“说”。

韩非子强调君主不可以把权势借给别人，否则自己受危害。当然，韩非子不明白一点是：权力，归根结底是人事关系的表现。一位独裁者想垄断一切权力，有时在人事关系上无法做到的。但韩非子是不管的。他说：

“权势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为百。故臣得借则力多，力多则内外为用，内外为用则人主壅。其说在老聃之言失鱼也。是以人主久语而左右鬻怀刷，其患在胥僮之谏厉公，与州侯之一言而燕人浴矢也。”

【燕人无惑，故浴狗矢。燕人其妻有私通于士，其夫早自外而来，士适出。夫曰：“何客也？“其妻曰：“无客。”问左右，左右言“无有”，如出一口。其妻曰：“公惑易也。”因浴之以狗矢。

一曰：燕人李季好远出，其妻私有通于士，季突至，士在内中，妻患之。其室妇曰：“令公子裸而解发，直出门，吾属佯不见也。”于是公子从其计，疾走出门。季曰：“是何人也？“家室皆曰：“无有。”季曰：“吾见鬼乎？“妇人曰：“然。”“为之奈何？“曰：“取五牲之矢浴之。”季曰：“诺。”乃浴以矢。一曰浴以兰汤。】

韩非子论证用的故事有两个版本，显然这是民间故事。他全部记录下来。我们仅翻译一下第二个版本。韩非子说，人主不可以把权势借给臣子。臣子拿去，则乱用，结果是人主自己受蒙蔽。他用其中一个例子说，燕人李季好远出。他的妻子在家中出轨了，和一个当官的私通。李突然回家。那个“士”正在他家里。他的妻子很紧张。家里的婢女说“让那位当官的散开头发，遮住脸，裸体逃出门。我们都装作看不见。”那位当官照此而行，快速跑出去了。李季怀疑：“这是什么人？”家里的人全部说什么也没有。李季说：“难道是我见鬼了？”他的妻子说：“就是这样的。”李季说：“怎么办呢？”妻子说：“取来五种牲口（牛、羊、诸、狗和鸡）的屎，涂到身上（以去邪）。”李季说：“好吧。”他浑身都涂上了屎。另外一说是用兰草浸过的温水洗浴。这个结局，还有几分情趣。男人被带来绿帽子，妻子变相给他一种安慰。而前面的结局，就是对那位男人的恶意戏弄。

韩非子的这个故事能否论证他的论点，二者逻辑关系是否一致，我们不去扯。这个故事说明了一点：当时的人对于巫术还是相当相信的。那位男人不但被带了绿帽子，还被涂了一身臭屎，他认为这样才能去邪，消除灾难。

中国今天当官的，有钱的，还有愚民百姓叫嚣的什么“高富帅”、“白富美”一类人，动辄杀老婆、杀情人、或者男女间互相杀伐，如果他们能学习一下那位燕人的老婆，绿帽一顶、狗屎一身的礼物，还比较有一点文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