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悲鸣:六四武装平暴的历史意义(2007年6月4日)
1789年法国大革命始于第三等级要求进入国会,到1871年梯也尔糜平布朗基主义的巴黎公社,法国经历了排着号的帝国与共和的反复,82年的动乱终止在梯也尔手中。
梯也尔是个熟谙法国大革命史的历史学家,对历史的经验和走向了然于胸,并知道当前最应该做的是什么。法国在普法战争中战败投降,皇帝拿破仑三世被俘,梯也尔以学者之身出面组织政府,突遭巴黎公社起事,腹背受敌。这时的他非常冷静地要求普鲁士释放被俘法军,以便用来糜平巴黎公社的造反,气得马克思在英国一个劲大骂巴黎公社不肯掷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而去打内战。这使我想起了八九年六四期间海外公费也曾对着电视大骂:“快开枪!一开枪老子就不用回去了。怎么还不开枪!?真他妈浑蛋!”
马克思的号召失败了。梯也尔胜利了。法国从此走上了至今已有136年的自由民主之路。梯也尔堪称法国的自由民主之父。
戊戌变法失败,康梁逃往国外。日本已经有一批人如章太炎、孙中山和黄兴、宋教仁等海外民运,指着戊戌的失败证明康梁右倾,并以此号召清政府非推翻不可的种族革命。
梁启超虽为清政府的通缉要犯,但他还是头脑清楚地反对海外民运的极端做法。梁启超指出,如果推翻清政府,中国将有两百年大乱。
其实中国历史上长久的大乱曾经周期性地出现,如春秋战国四百年,三国两晋南北朝又是四百年。五代十国倒是不长,五六十年光景,称王称帝者竟有数十人。
宋朝以後,由于宋儒强化了理学,明儒强化了礼教,改朝换代仅限于民族战争:蒙元灭宋,明朱灭蒙元,满清亡明朱。在改朝换代的过程中虽也是天下大乱,但毕竟较之春秋战国或三国两晋南北朝那样的大乱规模和持续时间和烈度小多了。
儒教起于春秋末的孔子祖述周公,後经汉儒、宋儒和明儒的补充,虽然造成了中国思想史上长达两千年的禁锢,但天下大乱的规模却是越来越小。
到了清末,法国革命史传入中国,启动了谭嗣同的谋逆之心。儒教越来越敌不过外来思想,连李鸿章都说,这是三千年未有之变局。
所谓“三千年未有”,指的正是从孔子祖述的周公以降儒家思路的治国方略。
梁启超看到了新旧思潮的进退对抗,所以才做出了如果强行推翻清政府,中国将有两百年大乱的警告。
可惜没有任何革命党人愿意听从梁的劝告,还是把两百六十八年基业的我大清推翻了。其结果不出梁启超所料,革命并未到此为止。既然清政府能推翻,那么北洋政府也能推翻,国民政府还能推翻;共产党政府当然照样可以推翻。
但没有任何政府心甘情愿被推翻,自然都做了抵抗。清政府、北洋政府和国民政府都没能抵抗得住,相继倒台。
共产党武力夺权後由于革命惯性止不住,毛泽东不肯让老百姓过太平日子,仍是醉心于频繁发动一再导致天下大乱的群众性政治运动。
毛泽东身後,被他教坏的革命群众和共产党仍是不停地做着发动群众运动的梦想和尝试。最终共产党厌倦了政治运动而民间发动群众的运动热情正在沸腾。
1989年所谓反官倒的运动正是运动後遗症在民间的暴发。太多的前右派、造反派和在校大学生要过自己发动群众运动的瘾,便不管不顾地大闹。终于闹到无法收拾,邓小平只好武力平暴。
八九六四的结果不管多惨,不管多粗暴,不管难属如何倍感冤屈,但有一个效果是明摆着的。迄今为止十八年来,不管是执政党还是民间,再无人敢发动群众政治运动。是否太平世界另说,这十八年是辛亥革命以来最长的无运动、无革命、无政府非程序更迭的时代。(2012年还是发生了打砸日造车的暴民运动。)
从1911年推翻清政府的辛亥革命到1989年六四平暴总计77年。如果从此提前123年止住了梁启超预言的两百年大乱,则被激进派骂做梯也尔的邓小平对历史所起的作用真的不下梯也尔。
八九民运是被邓小平给四五运动平反惯出来的。如果六四再平了反,必会惯出民间更大的运动瘾。
中国的两百年大乱恐怕真会届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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