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篇《打倒民主》捅了網上極端革命愛好者的馬蜂窩。其實無論是“民主”還是“民賦”,指向的社會的政治形式都是同一個,就是以多黨派公開競爭和公民定期投票選舉的方式,來決定國家政權由誰來操作的社會政治模式。我的“民賦論”無非指出了“民主”一詞是對這種政治形式的一種誇張性美化,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政治追求,極易導致獨裁國家民眾的不合理的政治期望,以及被政治野心家所利用,即使推翻了前獨裁政權,也無法達成各階層的利益妥協,從而導致暴力爭權奪利無休止的混亂狀態。可即使是這樣一種毫不妨礙反抗暴政、毫不妨礙民眾對執政者進行選舉、對政權進行監督的詞義解析,卻招致那些極端革命愛好者的群起攻擊。究其原因,一定是“民賦”的說辭徹底遮蔽了“民主”的艷麗光環,這將會導致“民主”這個政治產品的吸引力下降,兜售暴力革命的難度極大增加,進而導致那些革命傳銷者的焦慮症爆發。
革命是人生最大的一種賭注,不管革命的目的如何,邪惡或是正義。不容否認的是,革命始終離不開暴力,離不開血腥。雖然理性的暴力有可能存在,但其前題是理性在社會中已經根深葉茂。然而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暴力革命是由非理性催生的。暴力革命的走向,不是用暴力維持新的的特權利益,就是連綿不斷的社會暴力動盪。這方面,不但近代的世界共產革命史可為借鑑;僅就中國的百年歷史來看,暴力的力量分散時就是軍閥混戰,暴力的力量集中時就導致了以黨的名義實行的獨裁專制。
這裡有一個連極端革命愛好者都不好意思否認的規律:【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但這其實是一把雙刃劍,既可以砍向獨裁者,也可以刺向革命者。其原因在於:暴力是社會調控最原始、最基本、最直接、最有效的力量。而暴力的實施,必須依賴絕對的權力。一個武裝組織,如果沒有下級對上級的絕對服從,幾乎不可能贏得殘酷的戰爭。可見,有組織的革命興起若沒有初始化的絕對權力,是不可能發生的。而革命的發展壯大,更是要依靠各級革命組織對革命領導者的絕對服從。特別是在與強勢的獨裁暴力對抗時,革命者所掌握的暴力必須比暴政的力量還要強大。此時,哪家保險公司可以對革命領袖的人格承接這樣的擔保:一旦革命成功,革命領袖將把自己手中的絕對權力歸還給社會?
在我的社會調控思考中,社會利益的傳銷形式是封建專制社會最核心的利益結構。封建社會與現代資本社會的根本區別就在於:封建社會的利益是傳銷的結構模式;資本社會的利益是推銷的結構模式。傳銷的模型,深刻展示了暴力獨裁最普遍的起因。暴力的本質,是為了獲取並保護既得利益。但是暴力的維繫,必須依賴社會成員中暴力貢獻者的數量達到鎮壓反抗力量的臨界值以上。這其中的根本,就是利益與暴力的交換。然而,直接的暴力提供者並不需要很大的利益輸送。看家狗只是因為獲得了食物就能盡忠職守,吃糧當兵也是底層壯丁有效的生存出路。這其中的關鍵,就是權利獲得者對暴力的掌控能力。也就是暴政的實施者們自上而下的利益傳銷,即只要能讓下線意識到,幫助上線擴展足夠的底層下線,傳銷者就能從利益源頭獲得遠高於下線的利益份額。這就是下線寧可接受與上線的極大利益差距,也要積極主動地發展下線、督促下線、控制下線的根本動力。
市場上傳銷的是所謂的高性能產品;政治層面傳銷的必是社會的權力;而極端革命所傳銷的,就是那些完美但不切合實際的政治概念。傳銷與推銷最根本的差異,在於傳銷可以從級數的增加獲取更多的利益;而推銷的主要利益只能在直接的交易中獲取,間接層次越多反而獲利越少。因此,傳銷總是傾向於最大限度地掌控各級消費層次的消費傾向。選擇其它產品總會被視為對團隊的背叛。傳銷自上而下灌輸的信念就是:唯有我們的產品是最好的。暴力革命的傳銷者正是這樣,當他們掛出“民主”的招牌號召革命時,民主對他們而言就是最神聖不可侵犯的金字招牌。但凡有人說民主是一個虛幻的概念,公民選舉的政權模式其實是民賦權力的實質時,其惱怒可想而知,其傳銷革命的焦慮症狀也因此暴露無餘。
“一切權力歸農會”是尚未久遠的革命鼓動口號,這與“一切權力歸人民”有什麼本質的區別?有人聲言:“要賦予權力就應當先獲得權力”,這種表面光鮮的簡單邏輯確有晃眼的功效。但是,對於夠得上現代水平的認知而言,真正具有生命力的事物,其所包含的邏輯鏈條一定是複雜且具有足夠長度的,比如DNA。雖然都是權力,但獲得的權力和賦予的權力是一樣的嗎?看來有人真就認為是一樣的。那麼請問:所有權和經營權,委託權和管理權是一樣的嗎?股東委託經營團隊管理公司,一定要親自獲得企業的經營權之後,才能委託他人管理嗎?再簡單一點,如果你委託一個有特定經營執照的公司代你處理事務,你一定要先獲得同樣的經營權嗎?“先獲得,才能再賦予”,只有足夠簡單的頭腦才會認為這是一個無條件成立的邏輯關係。一些社會利益運行體系的法盲和邏輯關係盲,居然用其知識的盲點為基礎,大言不慚地指責教訓別人,其思想的信譽不被徹底跌碎實為不可能。
開篇已經提到,理性是控制暴力在正義範圍內使用的必要條件,但是看看這些狂熱的暴力革命愛好者,其理性何處之有?如果這些人領導或參與暴力革命,只有那些認為獲取權力和賦予權力是一種等效轉換的人,才會相信這種革命能夠導致社會正義的到來。民眾總是愛看熱鬧的多,理性思考的少,理性行動的就更少。我這篇文章不僅得罪了激進民主革命派,也得罪了搞傳銷的人民群眾。雖然我不是共產黨員,但我也不會隱瞞我的觀點,而且不用等到以後再說:我特別討厭傳銷,不論傳銷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