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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从零英语到澳洲医牌(二)机会敲门,北京面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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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机会敲门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这句话,适合挂在别人的脖子上当项链,熠熠生辉。我的机会却常是歪打误着。
一九九四年盛夏,一天晚上我正在家里嗑着瓜子,吹着空调,电话响了。我一听,声音还特别急,就让他慢点儿,原来是我的一个球友和同事从北京打来的。我问他,你没事儿去北京干嘛?他说,别提了。想带老婆去北京玩玩,结果几天了都困在一个旅馆里,买不到回广州的火车票。他说,你从北方来,帮我想想办法吧。事有凑巧,我当时刚好有一个北京的朋友,他哥哥是铁道部的,他一口答应帮忙办了。
隔了一个星期,同事请我宵夜。说了一阵子闲嗑,他跟我说,他和老婆去北京,实际上是去面试,已经通过了,可以技术移民纽西兰了。我那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移民。当时,我的认知里只有留学和亲属移民两种。留学,我一没英语,二没钱,想走也走不动。移民,在美国的亲戚也早已被几个表姐表兄占满了手,没我什么事了。再说,我小安即得,日子过得还挺顺的,就不想瞎折腾。无意间,他说了一句,过几天就可以拿到绿卡了,我心里一动。他还说,到那儿,他就申请学生津贴,就可以上学了。我说,这么好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回到家,已过半夜,妻和儿子已经熟睡了。我把妻子摇醒,简要地说了这事儿。懵懂中,她只说了一句话,你不早就想出国吗?就又倒头睡了。她,这个人就这样,平时话不多,惜字若金,可关键时,说出一句话来,每个字又都个顶个饱满充实。这让我联想起宋太祖赵匡胤的姐姐来。黄袍加身前夜,军营鼎沸,可赵匡胤却心里上下打鼓,回家向姐姐问进退。不想,他姐姐大怒,一擀面杖就打了过来:“ 大老爷儿们, 一人做事一人当, 行不行你自己决定, 干吗回来吓唬我们这些妇道人家!” 。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移民代理打电话,约好了傍晚见。我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那儿等了。那代理,姓陈,二十七八岁,瘦高,颧鼓,眼睛发光,一脸精干。和我说话时,一二三四,清清楚楚,可就是不大正眼看人。我一报我的年龄,他立即顿了一下,说有点儿超了,要减分。一听这话,我心里凉了一半。他反问,你有老婆吗?我答,还有。他说,几岁?。我写下了老婆的生日。他端起纸,咬着铅笔头,皱着眉说,年龄还行,就是日子太紧了。只剩下十四天了。又得办所有公证,又得按时递进申请,太难了,可能不行。我望着他,让他想想办法。后来他说,你先交五百块钱,我帮你问问,不成,就算交跑路费了。
过了两天,中午,他给我打电话,要我立即过去一下。一见面,他就说,只能找他的朋友办加急了。加急,都不知道行不行?他说。我赶紧说,行啊!办加急得多少钱?他说,一千八。我那天刚好领了工资,发了奖金,共有三千多,就一古脑地全塞给了他。他愣了一秒,眼睛一亮,正眼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就走了。
又过了几天,他打来电话,说公证好了,让我去交钱,签字。我一见公证,就连说,谢谢,谢谢。那浆糊,还新鲜着,有香味,没干呐。他说,快递,我帮你办,你就在家等信吧。
大约十一月初,我接到来信,让我和妻子十二月中旬去北京面试。小陈也打来电话,让我们好好准备。我说,我英语不行。他说,你又不是主申请,你准备什么?关键是你老婆。她行,你们就行。她更不行,我说。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大了起来,有点儿严峻。我说,英语,她一点儿也不会。从小到大,从来就没在学校里学过。我们俩是学俄语出身的。“Oh,my god! 那你们出什么国啊?找死啊?
我没接他的话。
回家后,我和老婆一说,她一撇嘴,说,他才找死。我说,不管谁找死,咱得先应付过去啊?要不,那不就是白扔钱了吗?过了几天,她说,她的小住院正在中山医上英文班,她想先去听听。我一阵欣喜,猛说了几句拍马屁的话,什么手到擒来,我老婆是谁啊?之类。她白了我一眼,说,德行?我心里知道,她肯去,就没有问题。这人,就是一台考试机器啊。
第二天下午,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我去学习了,四点多钟回来。我说,一切顺利。
四点半一过,我给她们科打电话,被告之,她正在抢救病人呐。我顿时,一头雾水。她没去上课?或回来撞上了?五点多了,她才打来电话。我问,怎么回事儿?她说,她提前回来了。我说,为什么啊?她说,前两堂课还好,老师领着念课文。她照葫画瓢,念得还挺带劲。课间休息时,她问小住院,下堂课讲什么呀?小住院答到,不讲什么。只是让你站起来,介绍一下你自己。她一听,就说,这我哪会呀?这不让大家看着漏馅吗!
说完。她就溜了。
我说,你真行。她说,什么行不行的。一会儿下班,去下九路喝红豆沙吧。
三:北京面试
十二月的北京,真冷。毕竟是北方,再过两天又要数九了。我和老婆是雪地里长大的孩子,打爬犁,打冰尜,打雪仗,砸冰溜子,哪样少干过。堆雪人,胡萝卜当鼻头,那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男孩子只会疯,风雪里,一会儿冲进,一会儿冲出。看见卖冰棍的大娘,头裹围巾,围脖,远远推车过来,就一窝风地跑过去,买一根冰糖葫芦,两三毛钱,然后就一边吃,一边打出溜滑。还有冻梨,红肠,年关里的冻饺子,就不说了。
我俩自持年轻,又有挨冻的底子,就没带多少衣服,着牛仔,披夹克就上路了。只给儿子身上穿了一件棉衣,戴了一个线织帽。第一天,感觉良好,三个人都说不太冷。第二天,开始有点儿冷,第三天,就有点儿太冷,顶不住了。北风和大雪,尤其故宫广场里的旋风,把我俩在广州多年积累的热量,一层一层刮尽了。儿子的右耳朵也肿成了一个红灯笼,止不住地抓痒,心疼的我俩要死,内疚的要命。立即去买羽绒服,棉耳套。第四天一早,就像两个一节骨,一节骨的冰糖葫芦,抱着一个小肉球去大使馆了。
面试前,我们没怎么太等。看到前面一个女的,哭着就出来,还用英语骂人,我俩顿时紧张,表情都不自然了。妻子握着我的手说,不去也挺好。咱俩过得好好的。
面试官,很高,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他面无表情,一个一个问题往下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生日多少?结婚了吗?干什么的?这些小陈早就帮我们准备好答案了,老婆对答如流。第六个问题,老婆卡壳了。我一急,请移民官再说一遍。他又一字一顿地再说了一遍,这次,我俩都卡壳了,面面相觑。他看了我俩一眼,一歪头笑了。他说,我估计你俩也不懂,我问你俩有没有犯罪记录。我俩恍然大悟。这句他是用京片子说的,我俩当然懂。他又问,你俩都是医生,出国做什么啊?我们那,医生可不是随便能做的。我说,老师,做老师。他摇摇头,又说了两句英文,就送我们出来了。
出来后,我俩不知如何是好,结果是什么?过还是没过?就在使馆门厅的椅子上等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前台的那位中国女人忙完了其他人,盯了我俩一眼,说,你们歇够了吧?怎么还不走?我一听,这是人生第一次觉得普通话这么好听,这么亲切,就冲过去问她,我们这到底咋回事啊?她一愣,反问,什么咋回事儿?我说,我俩的面试,行不行啊?她张大了眼睛,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弯着腰,拉着另一个女人的衣襟说,笑死我了。这两个人连PASS都听不懂,还要出国,真是想出国想疯了,什么人都有啊!。笑了一阵,她擼擼胸,定了定,说,你们过了,回家等签证吧。
几年后,我和一个认识的移民官聊起这回事。他说,还有这事儿?。肯定是他那天心情太好了,要不就是喝多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我们都是在酒桌上,火锅旁度过的。老朋友,老同学相见甚欢,天天到深夜。
下一章 四:危难丛丛的第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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