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
寂静的教堂里,座无虚席,走道上,二楼的两个边角上,楼梯的扶手边上,都挤满了人群。大家都目光都凝聚在前台。
曾经歌声乐声琴声飘扬的舞台,如今寂静的能够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台前台上铺满了鲜花和青枝绿叶,匹特巨幅彩照,与爱妻的合影掩映在花丛中,独影的他,挥舞着帽子,他那慈爱的笑容,如花儿般掩映在璀璨之中,隐约中视乎听到他的笑声,渐渐远去,消失在绿叶中。
这是基督圣徒皮特的葬礼,来的太突然,他刚刚过完八十岁生日,儿子送的礼物是两周游轮。谁料想就在刚到回到家歇息片刻中,他竟然永远睡去。他是在幸福中睡着了。永远睡着了。
在主持人的简短悼词后,孩子们走上台,缅怀父亲。儿女们回忆父亲,泪水里参杂着笑容,小儿子的话,最让人耐人寻味,“。。。我希望做爸爸那样的好人,可是我没能。。。”。他出柜了,在爸爸的葬礼上,在众多基督徒面前。
皮特妻子曾经隐晦地跟我说过,他们曾经做过非常多的努力,甚至求医问药来治疗小儿子的“病”结果都失败了,儿子远走他乡去了很远很远的南美国家。过了许多年,他们终于找回了儿子,和他的同居男朋友渐渐回到了大家庭里。
生活在基督家庭里的同性恋孩子,一定经历了比普通家庭更多的磨难,纠结和难以言喻的痛苦。出柜,也比一般的人要艰难的多。
两年前我工作变动不就,开完会等电梯,迎面走来一个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的小伙子,一个熊抱扑过来,抱住我的新的同事E,紧紧的扭在一块,好一会儿电梯来了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我纳闷儿“为什么他得到拥抱?”,高大白说:“你不知道吧,他订婚了!”
“是吗,好高兴,我请你喝咖啡!”我们去了星巴克,聊了好一会儿,我问:“你父母肯等非常高兴吧?” “他们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们已经七年不讲话了”。喔喔,罗密欧朱丽叶故事太曲折。赶紧换个话题。圣诞聚会就要到了,我问他是否参加,“Sure,I will
bring my fiancée.” “That’s great, I will bring my camera”.
圣诞聚会有四百人,场面隆重,零下三十度,挡不住高跟鞋踏雪而来,珠光宝气,姹紫嫣红,也一并卷着凉风,涌入西服领带,麋鹿角儿怂恿的海洋之中,我第一次参加单位的聚会,把相机包藏在桌子底下,张望中揣摩要不要拍照,因为我认识的人,局限于两三张桌子。环境不明了,还是等等。
环顾四周,认识的同事都已经入坐,E就坐在我旁边的一桌。不过我只认识桌上一半的人。我左数数,右数数,怎么么没有看见他的未婚妻。想像中应该是珠光闪闪,靓女一枚。我掏出相机,一脸困惑,时不时地向他张望。
E耐不住了,起身向我走来,“let
me introduce。。。 this is my fiancé”. 差不多仰视着他,一米九的黝黑的壮汉!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有点局促,赶紧拿来相机,完成我的承诺。
好在,好在,暗自庆幸没有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就算是惊下巴快落下,还是勇敢地往上托托,汪儿不吓, 不吓!
E也是出身基督徒家庭,和高大白是发小。走到这一步不容易,难怪那天发小忍不住给他那么个热烈的拥抱。
在我们的新单位里,有一新来不久的男同事W,连包胡子刮得铁青,金丝边眼镜轻轻架在挺拔的鼻梁,像翩翩风度五四青年,身形特别的矫健,利落干净,他总是穿着艳丽的衬衫,赤橙黄绿青蓝紫,素花横条小格子,三十天,保证每天不重样。可以想象他的衣柜一定很壮观。 一天闲聊时,我说您的颜色真好看,以后您的衣柜“he and she” 放不下,他说是会放不下,可是“ not he and she, is he and he”。 我愣愣的,哎呀,又差点犯糊涂哎。他也是有同居男朋友的人。
我以为自己狗眼晶晶能够辨别同性恋同志了,从朋友到同事中越来越多的同志出柜,我出租房的邻居是一对同志,他们谦谦君子,热心助人,房客们得到他们不少帮助。 有一个房客大冬天几次问他们借车发动,他们买了外接个电池给他。还有一个墨西哥房客,常常帮他们干些小活儿,最后说给他们修屋顶,拿了一千五,回墨西哥去了。我认识的同志哥们大都是天资优秀,做事精细,不惹是生非的人,同时因为多是“丁克”,他们生活水准也相对不错。有的高档家具店以同志为主要顾客。
一年前,我们来了个临时借调的同事,暂时在我办公室里呆了两个星期。他满脸胡茬,老成持重。刚开始,沉默寡言,后来闲聊中打开了话匣子,天南海北那个叫吹呀,好有意思的一个人,心细如针,家里里里外外一把手。
刚开始他告诉我,他和我的另一个同事合住。这正常不过,如今年轻人,房租是最大开销,后来他说是合买的,已经同居十三年了。这应该是让我知道他们关系不同寻常。
后来他讲科学依据,解释有关同性恋的科学发现,说起他大约七八岁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不同,看起来最深沉的人,其实是最开放直爽的人。才三十岁的人,历尽沧桑,他的故事,让我沉默无语。
出柜,不管过去,今天,还是将来,对某些人来说,还会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遇到了,不管是同事,朋友,还是邻里,我们应该尊重他们,尊重他们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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