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喜歡遊覽名山 古剎，一則可以遠避塵囂，在蒼松翠柏之間享受片刻的寧靜，二則可以細細品味大殿兩側的楹聯，參悟佛教的奧妙。近年來回國遊覽了幾處寺院，想不到個個都變成了生意場，僧侶成了商人。

在五台山，除了進山買票，到菩薩頂還要買票。負責檢查門票的僧人一口咬定我團領隊少買了一個人的門票，橫眉立目，與領隊爭吵。一個看似頭目的僧人，袈裟披身，開着一輛嶄新的豐田高級轎車到處巡視。忽然間，我的遊興頓時消失。剛才旅遊車在五台山旅遊風景區門口停下，導遊去買買票的時候，我們就看到在面前的一輛軍車停下來，乘客全部下車，向檢票員出示證件。其中一個乘客不是軍人，不能免費跟車進入，只好排隊買票。我覺得這個風景區管理嚴格，值得一贊。來到山上，發現寺院和商業區幾乎是 比鄰而居。驚詫之後，自我安慰，心想，可能是歷來如此。魯智深居住的東京大相國寺，不也是在鬧市區嗎。佛門自是清淨世界。望着這個身披袈裟的商人，我剛才的想法大錯特錯：銅臭已經把這個佛教聖地熏透了。

事情並不到此為止。遊玩菩薩頂，導遊又領我們來到一個靜僻處，說是要看特殊展品，對佛祖許願。我知道是要大家掏腰包，立刻聲明，本人是基督徒。導遊並不勉強。我一個人靜靜地觀望着門口那尊魯智深的雕像，他袒胸露乳，兩眼怒視，高舉拳頭，他是要再次大鬧五台山？如果真是，這次他要反的是寺院的貪腐，而不是清規戒律了。

晚上住在附近的一家客棧，其髒亂窄狹，比我有生以來住過的任何地方過之不及。被褥油膩汗漬，氣味刺鼻。和衣躺下，無法入睡。朦朦朧朧，對面床上那位新疆客人聽到召喚，起床去燒香還願。他一再勸我去：花錢消災避災，機不可失。看看手錶，凌晨兩點，困意全無。以前讀《水滸傳》，作者稱僧人是“禿驢”，覺得有些褻瀆神明。賈平凹的《廢都》說尼姑和尚有傷風化，私通懷孕，讀後頗不以為然。如今眼見為實。躺在這污濁之處，不如起來享受野外的清風晨曦。走出小巷來到街上，商家已經開門吆喝生意，做早點的炊煙瀰漫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