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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道士下山》值得一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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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電影《道士下山》覺得前半段情節有意思, 後面的雞湯味道和味精就不多說了。
找來原作者 徐皓峰的小說,看得過癮。
兼具古龍的簡潔,還珠樓主的魔幻和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天憫人。
稀奇古怪,驚悚與借古諷今,黑色幽默並存。
原文地址: http://www.ty2016.com/cn/xhf04/
摘錄幾段文字如下:
正文 2、風過西湖千竹悲
三十天后,何安下學到了切雙眼皮的技術,就明白了店主夫人的雙眼皮是天生的。切出的雙眼皮,閉眼時會顯現刀痕,而天生的在閉眼後則是平滑的一整片。
店主夫人眼神清亮,總是雙眼瞪得大大,何安下看到她閉眼是難得的機緣。那天中午,店主坐在門口等着病人上門,不由得打起盹來,忽然摔倒在地。何安下扶店主去了裡屋臥室。
夫人正躺在床上午睡,閉合的眼皮仿佛荷葉,是完整的一片。何安下本想叫醒夫人,而店主沖他擺擺手,自己上床,依偎在了夫人身邊,一會兒就睡着了。
何安下退出臥室,心中頗為感慨,他們夫妻的睡相,正是“相依為命”一詞最生動的寫照。後來的日子裡,店主經常會打盹摔倒在地,何安下認為是男人進中年後精力衰弱了。
在一個沒有病人的下午,何安下對店主說:“你在山上的情慾魔障,主要是你沒有修煉呼吸,調整呼吸就可以克服素食引發的虛火了。”店主喃喃道:“紫雲閣很保守,說要考驗我三年,才教這個。”
何安下:“我倒是懂,此法能清爽神志,想不想學?”店主瞟了何安下一眼,並沒有一絲嚮往。但店主還是跟何安下學了,兩人每天早晨去西湖邊,坐在石凳上面對湖水吐故納新,何安下仿佛又回到了山中歲月,而店主並不是很上心,常會坐一會就睡着了。
店主蜷曲在石凳上,睡得像個小孩,純潔得令何安下不忍驚動他。但何安下每次都很快地把他拍醒,因為石凳的冰涼就像深山的寒氣,足以滲透到人的內臟。
他們旁邊有一片竹林,有風吹過時,竹葉聲和緩得猶如沉睡人的喘息。一天,何安下拍醒店主,對他說:“孩子之所以能夠成長,因為他和大自然是一體的。隨着年齡的增長,人身上的自然越來越少,於是就病弱衰老。但呼吸是大自然在人體上安裝的密碼,傾聽呼吸就是接近大自然。希望你認真修煉,一定能治好暈厥的毛病。”
店主怔怔地看着何安下,說:“你是好人。但我的暈厥不是病而是毒。”
店主比夫人大十五歲,一年前,他倆夫妻生活已不和諧。為此,店主開始喝一種叫“黑腐芋”的草藥,據說可以刺激男性能力。
三個月前,他開始頭痛,有時兩眼會瞬間失明。他走訪了西湖名醫崔道融,得到的診斷是,他只剩半年壽命。
何安下大驚,急忙說:“你不能再喝黑腐芋了!”店主淡然一笑,轉頭望着西湖,一片水波來而又去。店主:“其實你的聽呼吸法門,我也知道,但我不會去修,因為我本是為了情慾,方才下山的。”
這時竹林被風吹動,沙沙作響,仿佛男性低沉的哭泣。店主:“山上山下的奔波,令我悟出一個道理——其實成仙是沒有意義的,與其無聊地活上千年,不如快樂地度過一宿。”
何安下從此變得沉默寡言,不辭辛勞地料理醫館業務,不再讓夫人做菜,他來負責一日三餐。他像奴隸般拼命幹活,直到半年後店主逝世。
按照遺囑,店主的葬禮辦得十分簡樸,只是要求給他守靈七天。七天中,夫人哭暈過幾次,都是何安下將她抱回臥室。看着她美麗的雙眼皮生出了黑色,何安下總是隱隱心痛。
半年來,何安下幾次想告訴她真相,相信她會制止店主服藥。但店主選擇了自己的命運,他沒有權利去干擾。他只能安慰自己,當他出現的時候,悲劇已經發生,他所能做的,就是看着悲劇完成。
守靈結束後,夫人帶着孩子回浙江老家,何安下繼續料理醫館生意,每月給夫人寄十塊銀元。他覺得自己將永遠留在這裡,修道已成了一個荒誕的舊夢,因為他要負擔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生活。
十年後,那孩子將長大,會有贍養母親的能力。而他仍會每月寄去十元錢,這是他一生的任務,好了,永遠留在這裡了。
把杭州人都切成雙眼皮——這是何安下的遠大計劃,但他永遠來不及實施了。三個月後,夫人回到杭州,嫁給了名醫崔道融,然後夫人賣掉“男科館”的房產,何安下被趕出了門。
他帶走的唯一物品,就是那件舊道袍。道袍捆成一卷,包在一張報紙中,拿着它,何安下無目的地走着,忽然聽到一片竹聲。
這正是他和店主鍛煉呼吸的地方,何安下撫摸着石凳,坐了下來,眼前湖水的波紋猶如夫人的雙眼皮,自然天成。
黑腐芋中也許混入了毒藥,崔道融和夫人也許早已通姦,何安下這樣想着,忽然感到極度睏倦,他倒在石凳上,蜷曲着睡着,正是店主的姿勢。
但他知道,沒有人會將他拍醒,石凳的冰涼已滲進了內臟。
前傳 9、沖虛真經
山上的日子住久了,何安下漸感乏味,甚至震和子給他找來《紅樓夢》,見滿紙姐姐妹妹,心情更是煩躁,隨手扔在一旁,不想再看。
有時坐在山頭,望山下的村落人家,想玄關一竅可望不可求,空呆在山上,很快便老弱不堪,還不如下山去過幾天熱鬧日子。
至於山下有什麼熱鬧過癮的事情,一直做藥店小夥計,生活經歷有限,實在不大清楚,於是便問上山朝拜的善男信女,不料他們都說:“紅塵滾滾,孽海茫茫,有何樂趣?”
何安下心想,他們都是對自己的生活不滿意,方才上山求神的,怎麼可能談世俗快樂呢。以前對於山上的一切不清楚,因而十分嚮往,近日猛然發現自己對於世俗生活也十分不清楚,一樣生起一股嚮往之情。
何安下雖然髮髻是道士模樣,衣着也是震和子給的道袍,但並未出家。在龍頸山上,像他這樣的人其實不少,都是和山上的道士認識,穿上道袍在山上過幾天出家人的癮,等清冷寂寞的感覺襲上心頭,又脫下道袍下山而去。
看着這些人,何安下不由得嘆息:“難道我要和他們一樣,終歸還是下山。可是他們下山總有個落腳之處,我下山又該去哪裡呢?”
也曾問過震和子:“人活着究竟有何快樂?”震和子:“真正的快樂就是無所作為。”
何安下:“我在山上天天無事可干,也沒有覺得快樂呀。”震和子:“所以說,不管上天入地,唯一的快樂就是……”可能想到玄關一竅了,就此低頭不語,暗自發愁。
何安下跑到那群未出家而住在山上的人中,詢問有何快樂。
有人說:“美美吃一頓,好好睡一覺,非常快樂。”有人說:“穿上身好衣服,娶個漂亮媳婦,非常快樂。如果自己也長得漂漂亮亮,就更快樂了。”有人說:“當大官,發大財是種快樂。如果名聲也好,人人讚揚,真是快樂。”有的人說:“我喜歡熱鬧,逛集市、聽戲、邀上一幫朋友喝酒,太快樂了。”有人說:“我喜歡收集怪石、茶壺,每看一眼都有一眼的快樂。”七嘴八舌,一時間將人間說得快樂異常。
這時一個老人發言:“一個人吃又能吃多少,睡又能睡多久,衣服總要舊,女人總要老,誰能擔保當官不會被貶,發財不會破產?名聲不可長久,聚會總要離散,將一個人的精神寄托在無知無識的東西上,是玩玩藝,還是被玩藝所玩?你們說的快樂都不能獨立,有快樂便有煩惱,否則,大家又怎麼會到山上來?”
眾人啞口無言,何安下問老人:“人間就沒有真正的快樂了?”老人思索了一下。道:“有一種快樂,好像是獨立的,我有個兒子,他還是少年時便喜歡彈古琴,每每我看他彈琴都能自得其樂,可惜他這樣一個人,不能長壽,不到二十歲便死了。我不會彈琴,沒有體會,也不知他得到的是不是真的快樂。”說着眼角濕潤。
何安下心中不忍,勸道:“你兒子肯定是得到了快樂,我會彈琴,我知道。”其實只為勸人,自己連古琴是什麼樣都從未見過。老人止住了淚,感激何安下的好意,喃喃道:“我那兒子也就像你一般大小胖瘦,他有一張好琴,放在家裡沒人彈,不如送給你吧。”
過了些日子,老人脫下道袍,下山去了,第二天就派家人將琴送上山來。
那張古琴有兩臂長,黑色塗面中有自然的裂紋,裂而不崩,倒象是天然花紋,撫摸上去,竟然觸手光滑。
不必彈琴弦,光是敲敲琴身木料,空空松松的聲音聽起來也十分舒服,稍一彈琴弦,悠悠暢暢,引得人一彈便不能住手。
何安下很是歡喜,但是道觀中的樂師不會彈古琴,說古琴是獨奏的,無法加入宗教儀式樂的合奏,所以也無人去學。隨琴一塊送來的有幾本古琴譜,只是樂譜,沒有具體的操琴之法。有琴而不能彈,很是憋悶。
震和子說在道經上有說古琴的,找來一本《沖虛真經》給何安下,見其中一章,寫道春秋時代,師文向古琴名家師蘘學琴,三年始終在調弦而不彈琴,師蘘只好勸他不必學了,走時師文說:“我並不是不能彈,只是我的志向不在曲調上,我想尋求一種會心的彈琴,只是我的內心尚未充滿靈性,彈琴只是手指的活動,所以一直羞於彈。”
時過不久,師文再次回到師蘘處,展示了苦修後的所悟,彈起琴來,竟然令季節隨着琴聲變化,草木隨着琴聲發芽凋零。
何安下看到這神奇故事,對於自己的這張古琴更是喜愛,琴帶有一個絨布琴袋,背在身上遊逛,感到往日熟見的風景都變得不同。雖不會彈琴,背一張琴在身上,也覺得四處充滿音韻。
一日背着琴散步歸來,幾個小道士焦急地說:“有個人等你半天,說要會會你的琴。等不及,已經走了。”細問是一個上香的香客,聽許多信徒說山上有一個琴藝高超的道士,於是便等着想切磋一下,料想是個會彈琴的人。
何安下當下明白,所謂琴藝高超的道士便是自己,不過背了幾天琴,不料被傳頌成這樣。小道士們說:“那人還留下了地址。”
何安下接過地址,背着琴一路飛奔下山。
那人住在山下小鎮中一家旅社,何安下到達時,他正躺在床上抽鴉片,嘴裡嘟囔着讓何安下進屋,待抽完了煙,方站起身。
他四十歲左右,很是消瘦。抽了煙,那人滿臉的皺褶也有了彈性,對於何安下的琴讚嘆不已,彈撥幾下,疑慮地問:“你的琴怎麼沒有調過?你現在還彈不彈?”
何安下自從有了這張琴,便總是調弄,原本的調式早就亂了,於是便說:“我根本就不會彈琴,是來跟你學的。”那人一愣,小聲嘀咕:“也是也是,琴原本就要人老琴老才能彈得……琴是要年月磨出來的。”
何安下:“什麼人老琴老,難道年輕的便不能彈琴了嗎?”那人悵然道:“琴與別的不同,要的是修養,沒有許多人生經歷又怎能彈好,年輕人終究輕浮,縱然琴藝高超,也不過一個好聽而已,又怎能有琴聲背後的味道?”
何安下似懂非懂,那人一笑:“小道長,我用你這琴彈一首,可否?”不等何安下作表示,他已指按琴弦。
作勢剛要彈,卻響起敲門聲,開門見是幾個富家公子模樣的人,最前一個問道:“請問您是司馬先生嗎?”
那人點了點頭,來者滿帶驚喜:“我們最愛看您寫的武俠小說了,請問那些飛來飛去的劍仙真的有嗎?”那人微笑點頭。
來者:“你是親眼見過嗎?”那人又點點頭,來者又問:“你小說中寫的法術你也會嗎?”那些人就此糾纏不清,非要他表演一下。
那人剛抽完鴉片,正是神采飛揚時,看上去頗具仙風道骨,他的房中又有何安下一位道士,更增加神秘色彩。幾位來客又說:“要是不露兩手,你那小說就是騙人的鬼話!誰還要看。”
那人嘆了口氣,說:“好吧,就表演一個。”當下取出一個紅紙包,上面一個福字,看來是給山上道士紅包剩下的一個,撕出一個長方條,取過案頭毛筆在紅包上寫了一個“殺”字,冷冷道:“我將劍氣灌注在這個字上,你們看,是不是一團綠光繞着字轉?”
幾個富家公子登時一臉驚懼,何安下定睛看去,果然見黑字上冒出綠光,飛速旋轉,不由得胸悶耳熱,只聽那人語氣轉為嚴厲:“速去速去,如若不然,我便用這劍氣將你們一個個殺了。”手指一橫,那幾人立刻逃得乾淨。
見那人露了這一手,何安下立刻跪倒便拜,那人嚇了一跳:“你要幹嗎?”何安下:“請將劍仙絕技傳授給我!”那人緊皺雙眉,在屋子中溜達了一圈,最後說:“好吧。”
那人教何安下用將竹片削成有兩寸長的一把寶劍,每日對着竹劍念頌:“養兵千日,氣如溪水終日蓄。”然後深吸一口氣,這口氣要透過人體一直吸到竹劍上,等練到竹劍上好像有脈搏,嘣嘣跳動,就可以用劍了,用劍時念道:“用兵一時,劍似長虹頃刻起。”長呼一口氣,那竹劍就仿佛活物,徑自飛出殺人了。
雖然方法如此簡便,但那人口吻極為莊重,令人不得不信。
何安下又問起如何寫字出綠光,那人說:“只要你將劍氣練成,寫字就個個都綠。”何安下大喜,要將琴送給他,幾次推來推去,那人仍堅決不要,甩甩手跳到床上抽鴉片了,就此不再理何安下。
何安下只好告辭,那人點點頭也沒有下床,只是嚷了一句:“將琴套上,帶走。”何安下背着琴出了屋,反手關門時,望一眼那人床上的身影,心生感激,把琴塞了回去,無聲地擱在地板上。
空手走出旅社,深吸了一口氣,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樂。
回到龍頸山,何安下找到震和子,得意洋洋地問道:“你知道劍仙嗎?”震和子說:“知道一點。”何安下暗自得意,假裝請教:“說來聽聽。”
震和子:“傳說劍仙是用劍術修道,藏在深山老林,將自己砌在一個沒有門的圍牆裡,不練成不出來,功夫成了,一縱身就跳出去了,但要再向上修煉,就又得將一身的功夫都捨棄掉,所以人都不願練它,其實它的具體方法誰也不知道,想練也沒法練。”
何安下:“劍仙除了跳牆,還有別的本事嗎?”震和子:“說是能飛劍殺人,而且渾身散發殺氣,在一百米步內能懾人魂魄。”何安下:“劍仙這麼厲害呀?”震和子:“可惜,說是屬於我們道家門裡的,連我都從未見過。”何安下:“我見過!”震和子:“劍氣什麼樣?”何安下想了想,說:“綠的。”
這時一個小道士敲開了震和子的門,領進一人。那人懷抱着一張琴,自稱是旅社的夥計,講一位客人離開旅社時讓把琴送上山來,還附帶了一封信。
何安下拆看一看,上面寫道:
〖小朋友,不要信我的話,我只是個賣文編故事,娛樂大眾藉以活命的人,照我說的去練,便成了笑話。感激贈琴之誼,卻萬不敢當,恭敬奉還,至於字發綠光的奧妙,你隨便找個寫春聯的,一問便知。〗
何安下陣陣發呆,將旅館中的事對震和子講了,並說富商子弟們管他叫“司馬先生”,震和子大驚,叫道:“你該不是碰到了司馬春夏!”
震和子常在山下走動,知道上海有一個叫司馬春夏的人寫武俠小說,他的小說描述劍仙的神技異能,文字精巧,細節豐富,許多人認為他本身就是劍仙,否則寫不出來,紛紛要找他拜師。
他為了躲避造訪者,一直四處旅遊,寫日記般地寫武俠小說,將當日所見的地貌風俗容入故事,也是這一緣故,他的書簡直可以當做旅遊手冊去讀。
他每湊夠五千字就郵寄回上海的書局,由於讀者熱情,只要書局一接到書稿,五千字也出版,所以他的小說是邊寫邊出版,看一個完整故事得買上百本小冊子。據說他寫書掙的錢,一天就能有三十根金條,雖然名氣大得盡人皆知,但行蹤莫測,從不拋頭露面。
聽完震和子的講述,知他編了一個法術教自己,是為了避免糾纏,但仍心存僥倖,巴望他教的劍仙法是真的,就不對震和子保密了,說給他聽。
震和子聽完,道:“我在山下也曾看過他的小說,你講的那個法子,他在《葬劍大河溪》裡已經寫了,不知有多少萬人看過,好像不是真的。”
內心失望之極,口頭仍然強硬,何安下道:“可畢竟他寫字個個都綠。”對此震和子也想不明白,信上讓找寫春聯的人,於是跟何安下到了上香人中,叫了一聲:“你們誰過節寫春聯?”有人答應一聲,趕忙將他請到一旁。
何安下問道:“在紅紙上用墨寫字,能發出綠光嘛?”不料寫春聯者毫不猶豫答道:“能。”震和子與何安下大驚。寫春聯者解釋,那是眼睛的緣故,因為紅與黑配在一起,在眼膜上會有綠色的幻影,春聯是紅紙黑字,他過年時,春聯一寫數百張,寫一會便滿眼綠光。
震和子見何安下一臉沮喪之色,便追問寫春聯者一句:“我見過人家門上貼的春聯,怎麼從來就沒見過綠色?”寫春聯者:“一眼看去,當然沒有,盯住看一會就有了。”震和子抱歉地看看何安下,何安下掉頭便跑,震和子慌忙追出去。
震和子越過幾重院落,見何安下在一座大殿前仰頭上望,站得痴痴呆呆。震和子走到他身旁,見牌匾是黑底紅字,便問:“怎麼樣?”何安下回答:“綠的。”
司馬春夏到過龍頸山的消息,不知怎的就傳開了,許多青年上山詢問,何安下都避而不見,而當初招待過司馬春夏的小道士,卻非常活躍,對司馬春夏坐過的椅子、喝過的茶壺大加介紹,來訪者詢問司馬春夏的相貌,小道士說是碧眼方瞳、虎背熊腰。
一百天很快過去,前元戲子的墓被開啟。所有人都相信老道長會屍解成功,留下永遠不壞的遺體。
開缸,他的屍首栩栩如生,額頭有一塊灰色的霉斑。畏界風陰沉了臉。
第二天,道觀傳出前元戲子屍解成功的消息,周圍富商紛紛捐款,縣長送來“道骨長存”四個鎦金大字的匾額。
然而,全觀道士已人心惶惶。幾日後,震和子離觀,說要去遙遠的崑崙山,尋找玄關一竅。何安下要求同去,震和子回答:“如果找不着,一生也就浪費了。你還是下山吧。”
何安下在道觀又住了三日,第四日清晨,他坐在山頂,面朝震和子去路的方向,將琴橫在膝頭。亂彈幾聲,看着周圍飄落的樹葉,雖然不是琴聲令萬物凋零,也有幾分《沖虛真經》裡的意境。
傍晚,何安下離開了龍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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