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中學的時候,我們班上一群女同學每天下了課就去打籃球。籃球是我們學校的傳統項目,學校的操場有幾十個籃球場,這其中帶我們打籃球的同學是個假小子琳琳,她的球打得好,因為她有三個哥哥都是打籃球的高手,從小就教她打球,她跟她哥哥學了就來教我們打,她們家是潮州人。
琳琳的父親有官職,是專門管農副產品的,所以即便是在物質缺乏的年代,她們家也有很多很新鮮的農產品。琳琳的三個哥哥都很喜歡招待朋友,也都很喜歡招待琳琳的同學,有時候琳琳會邀請同學去她家玩,一起做功課,一起躲在琳琳那間小房子裡說悄悄話,小聲講大聲笑,我們一起打籃球的同學經常去她家玩,我也不例外,還記得我和琳琳一起躺在小床上說笑話,嘰嘰咕咕的哈哈笑,惹得她的哥哥經常在門外好奇地敲門問,你們笑什麼呢這麼好笑?我們就說,不告訴你!
有一段時間,我經常去琳琳家玩,去得多了,他們經常留我吃飯,尤其是周末的時候,琳琳的父母經常回潮州,琳琳的哥哥們也有朋友來,好些年輕人在一起玩。我們也跟着琳琳叫大哥,二哥,三哥的,有幾個是大哥以前下鄉做知青時候的朋友,交情很好的,還記得有一個很會彈吉他唱歌,都是唱的當時香港的流行歌曲,模仿得惟妙惟肖的。
琳琳的家裡有三間房,一間是父母的,一間是三個哥哥的,還有一間小房是琳琳一個人的,但是裡面放滿了潮州帶過來的農產品,潮州柑最多,連着果枝子和葉子的,放在竹筐里,可以保鮮很久,好像一年四季都有,只是過年的時候最多,還有新鮮的橄欖,很澀但是很好吃,甘甘的,吃了會很容易餓肚子的。我最愛含在嘴裡一邊嚼着直到沒有味道的時候再嚼着吃下去。我去琳琳家玩的時候,琳琳就會給我很多潮州柑和新鮮的橄欖吃,還教我潮州柑一定要一手掰開兩半,然後就可以慢慢掰開來吃,琳琳的大哥負責泡功夫茶招待大家。
他們家有一個小小的電熱水壺,源源不斷地燒着新鮮的開水,然後用了專門的勺子,舀了茶葉放進茶盅-----沖茶不可以用手抓茶葉的以免污染茶的香味,先用滾水很快地洗茶洗杯,這時候可以聞一下茶香,此步驟為“聞香”,然後用滾燙的開水注入茶盅,一隻手的大拇指摁住茶蓋,其他四個手指托着茶盅底部,側一點點蓋留出一條縫來,逐個茶杯均勻地巡一輪,然後請最重要的人先喝,每一輪先喝的人不一樣,讓客人都覺得自己是最重要的,他們是很懂得茶道中的待客之道的。
客人留下來吃飯的時候,都是大哥負責下廚。我有時候會一邊掰着潮州柑吃,一邊靠在廚房的門框邊上看大哥做菜。有時候有人送過來新鮮的雞項,大哥會弄兩隻雞,一隻白斬雞,一隻豉油雞,豉油雞最後一道工序就是給雞上蜜糖再過一下油鍋,這時候滿屋子都是香噴噴的,大哥就會用鏟子鏟起一隻小雞腿給我偷吃,我用手接過,哇,呼啦啦地好熱,趕緊在兩隻手之間換來換去換來換去,感覺差不多的時候趁熱咬一口,嗯!香得舌頭都要咬下來,大哥會問我好不好吃,夠不夠咸。在廚房門口看大哥做菜,可以吃到最新鮮最好吃的菜,這是其他同學享受不到的待遇,這是我最開心的時光,也許也是我後來喜歡煮食的原因之一。
琳琳的大哥和二哥在很好的單位工作,三哥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進去,後來自己做小生意,經歷很多波折,我從他們身上見識到很多關於潮州的事情,也見證了人世間的滄桑和坎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