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一个星期天,窗外飘着雨丝,图书馆内有几个嬉戏的孩子在跑,不远处的书店连着咖啡店人声喧哗。躲进雨地清冷的后车厢里,我摊开一本灰白面皮的故事书来读,不大会工夫,雨丝成了水线,织起无垠的水网,掠过车顶,刷刷地响,望着空中的雨,倏地,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章诒和先生一九四二年生人,一九五七年反右爆发时年仅十五岁。
《伶人往事》记述了多位戏剧名伶在反右、文革中的悲惨遭遇。讲到名动华夏的叶盛兰、叶盛章兄弟时,章先生情绪失控,发狂一般质问苍天:他们做为人,到底活了个啥?我们做为人,活了个啥?读者展卷至此,伤情悲悯齐涌上心,一定也是泪中有问吧。
中国的政治斗争千言万语就一个词:整人。几千年了,哪一朝哪一代哪一事哪一人不是整人?!新中国的整人与前朝不同:它刨文化的根!拿文化说事自然要用文化人的脑袋祭旗。唱戏的算是文化人吧,不整他们,整谁?文化断了根没有?我借个书中的例子——像尚小云、程砚秋这样的艺人,一生会唱二三百出戏,一年要登台几百场。不是压轴主角那么简单,要唱、念、作、打样样精彩,西皮二黄才艺俱佳才行。而且还能串角,小生变刀马旦......今天戏剧学校毕业的学生,一生会几出十几出,一年演出十几场就不得了了。
泪水再次涌上我的眼眶:文化的根,它断了没断?
章诒和与母亲李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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