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新聞今天登出“泥巴曬乾做‘餅乾’,海地貧民已泥果腹”,並輔以圖片。
當今中國任何一條再不相干的消息,都會有兩派截然相反的意見熱吵,乃至惡罵。對這條與中國不甚相干的消息,一條評論說:
美國的人道主義救援去哪兒了?天天喊人權,海地人民都吃泥巴了,怎麼不見美國的人道?可見美國有多虛偽,有多無恥!醒醒吧,哪些還在為美國說好的沒有睡醒的人!
你看,美國又躺着中槍了。馬上有人跟上去:
說的就跟美國欠全世界似的,你覺得人家有這個義務嗎?
該人還算平和,但第一個人馬上開罵:
美國人留下的種吧你。
這個一開始平和的人也只好以罵還罵了:
我是你爺爺的種,名叫你爸爸。
我由這則新聞想到的卻是我記憶中的‘三年困難時期’的吃食。‘三年’是指1959, 1960 和 1961,官方對引起這三年全國性饑荒的原因的解釋是‘天災加人禍’,天災指自然災害,人禍說是蘇聯人逼債,現在慢慢羞羞答答承認了海內外獨立學者的‘大躍進和大食堂’等激進政策導致這三年災難的結論。學者楊繼繩的專著《墓碑》對此有翔實數據和分析,並得出約有三千萬人餓死的結論。對此官方至今仍不肯承認。
那時我上小學,學校除語文算術兩門課外,其它課全停,為了節省能量。我比其他同學好得多,因我吃‘商品糧’,國家每月供應26斤糧食。因沒有其它副食,當然也吃不飽。官方的口號是‘低標準,瓜菜代’,但很少有瓜和菜。同學們大部分是農村戶口,當時我不知道他們每天吃什麼。直到十年後我插隊變成了農民,那時已不是災年了,到了‘春荒’,也還差不多家家斷糧。將秋天曬乾的紅薯葉子和芝麻葉子拿水泡開,或從樹上摘下能吃的葉子,抓一把紅薯或玉米麵煮一煮,就是一家的一頓飯食了。60年時我看到過一個農婦找到一個死老鼠,別人說不能吃,她還是拿回家去給家人吃了。那時上‘晚自習’,每人帶一盞小油燈,我吃過同學在油燈上烤的螞蚱、知了和蠍子,還有烤熟的蓖麻子。
我有一個同事,60年時5歲,他是安徽人,講他的故事,說那時他父親每天晚上出去,在集體的莊稼地里,找到什麼能吃的東西就‘偷’回家去,給家裡的孩子吃。偷東西被民兵抓住,在樑上吊起來打,打不死就還去偷,要不家裡的孩子都要餓死。他說,他們村里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孩子就活下他一個。
我還記得那時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常有鄉隊敲鑼打鼓,帶着他們的發明到縣委報喜。所謂發明,是用各種東西做成的糧食的代用品,統稱‘澱粉’。我就吃過報喜的用脫了粒的玉米芯‘澱粉’做的餅子,口感還不錯。現在想想那一定是基層幹部為了邀功搞的花樣。玉米芯不會有任何營養的,再磨得細,口感也只能和木屑一樣。
以前看過一篇文章,說‘三年困難時期’主席體諒民間疾苦,不吃豬肉,每餐只吃魚了,說很多人知道了很感動。劉少奇去和主席說,“餓死這麼多人,歷史要寫上你我的,人相食,要上書的!”,主席記恨在心,發動文革把劉少奇斗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