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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进了陈明居住的小区, 远远就看见陈明家门口已经是车满为患了.
“瞧瞧, 老徐和小曹都到了. 我们又来得最晚.....“ 若迪禁不住责怪刘恒, \"就你动作慢.\" 刘恒没出声, 心想: \"我是动作慢, 可我也没换七八套衣服还决定不了穿什么.\" 放眼望去他立刻就认出了同事徐宏的红色HONDA和曹吟家银灰色的CAMARY, 路边还静静地停着一辆他从来没见过陌生的车. “奔驰? 黑色的? 谁的? 可惜了!” 若迪喜欢用一连串言简意赅的疑问句和感叹句来表达她的想法, 同时她又流露出些许的羡慕和不解. “开好车就要低调些.” 刘恒不由自主地接口道. “黑了巴几开在街上谁会知道还是个奔驰, 要买也要买个红色的.” 若迪有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转而又回过神来不满地看了刘恒一眼, “哟, 你倒是和车主人惺惺相惜呀, 我不懂你懂好了吧? “ “是我不懂你懂, 老婆大人. 快点, Christine, 下车. 到了....” 刘恒不想和老婆讨论类似问题, 他们的喜好和观点经常南辕北辙. 他匆匆拔下车钥匙, 拖着女儿越过草坪.
“叮咚...” 门应声而开,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腼腆地站在门口, 当她的视线落在女儿身上时, 立刻笑逐颜开朝他们的女儿招手, “hi, Christine!!!” “Emily!” 女儿也兴奋不已地奔了上去, 两双小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Emily是陈明的女儿, 和Christine同年. 孩子见孩子, 两眼泪汪汪, 刘恒不由自我幽默地想. 孩子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简单而真挚! 她们决不会在见面时掩示自己因期待而发亮的眼光, 也不会在争抢玩具失败时假意露出无所谓的笑脸. 高兴就是高兴,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从来不需要去费心假装什么. 刘恒羡慕女儿, 但他很坦然, 他也有过纯真的年代. 生命在成长的过程里永远在同时得到和失去, 这是人生的必然规律.
“刘恒, 怎么来这么晚! 菜都快凉了, 今天要罚你喝酒!” 陈明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手里端着葡萄酒杯. “我错了, 为了不至于让我的红烧肉烧砸锅, 晚出来了几分钟...” 刘恒忙不叠地解释道, “我认罚, 我认罚.....” “酒是少不了的了, 你今天可别想赖....” 陈明颇有蓄谋似的的笑了笑, “来来来, 先给你介绍新朋友, 这位算是我们的邻居吧, 住我们家对面的小区, 散步时认识的美女.” 陈明指了指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长发女子. 长发女子应声从客厅的沙发上转过头来, 冲刘恒客气地一笑, “我叫莫意. 你好!” 刘恒粗略地端详了一下这个女子. 她谈不上很漂亮, 但很清爽. 一件剪裁合身的白色高领衬衫, 下身一条米黄色紧身一步裙, 身材匀称, 眉眼间有种淡淡的神情. 和一般在美国的中国女孩随便的穿着比起来, 她的穿戴显得更精致些刻意些. 应该的, 不是吗? 参加聚会穿戴整齐是对主人的尊重, 我们大部分女同胞实在太不注意这些了, 有了孩子什么就都随便起来了. 刘恒不禁自顾自评价起周围的人们. 其实, 生活在于细节, 不是为了别人, 而是为了自己的心情. “你好, 我叫刘恒, 陈明的同事. “ 刘恒走过去伸出手和对方礼貌地打招呼. “这是我太太若迪.” 刘恒指了指自己的太太. “你好!” 若迪热情地走了过去坐在了莫意身边, “不好意思, 耽误你们吃饭了. 刘恒做事就是拖拖拉拉的. 对了, 你这条裙子真合身, 好看! 哪里买的? “ 若迪从来不怕生, 她和谁关系都不错, 天生的自来熟. 刘恒对若迪的这个特点一向很钦佩. 他知道他自己永远做不到对谁见面就推心置腹, 敞开心胸. 刘恒是礼貌的客气的, 貌似周到, 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其实他的内心世界丰富又敏感, 他只选择对他自己认为合适的人畅所欲言.
“开饭了, 开饭了. 大家不要客气!” 陈明用小勺敲了敲葡萄酒杯, “为了我们美好的腐败聚会, 为了公司股票的暴涨, 干杯干杯!!” “干杯!” “干杯!” 话说到了心坎上, 大家都情不自禁举起杯子互相勉励, 互相庆祝. “来来来, 快尝尝这鱼, 平时只有在餐馆才吃的到哦!” 陈明指了指餐桌中央体态丰满鲜嫩肥美的清蒸鲈鱼. “这可是莫小姐的手艺.“ 陈明太太夏君接口道. “哦, 是吗, 那一定要尝一尝.” 刘恒破天荒表现出了些随意和调侃. 刘恒用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入嘴里, 顿时鲜滑的感觉溢入了口中. 真是美味! 刘恒还真没尝过口感这么好的家常蒸鱼. “这鱼怎么烧的?” 刘恒不自觉地抬头寻找莫意, “莫小姐?” “其实很简单, ” 莫意笑了笑解释道, “鱼洗干净后, 根据鱼的大小来决定蒸的时间长短, 一般一磅多点的的蒸11分钟左右. 出锅后在鱼上放上切好的姜丝和葱丝, 淋上滚烫的油, 再倒入调好的酱油和水就行了.” “哇, 莫小姐你这秘笈这可是餐馆的正宗广式烧法啊, 怪不得这么好吃....” 同事徐宏在边上啧啧赞叹. “是, 没错. 我从我老公那里学的.” 莫意大方地承认了. “你还不知道吧, 莫意的老公是”金筷子”的老板. “陈明小声在刘恒耳边说. “哦?” 刘恒不免有点吃惊. 他从来没想到把眼前这个女孩和餐馆老板联系在一起. “金筷子”是这个地区有名的中餐馆. 菜做的很不错, 生意也很兴隆. 但是眼前这个文雅的女子竟然是一个餐馆老板的太太? 可那又怎样? 刘恒立刻被自己那不自觉的读书人的优越感给弄生气了. 餐馆老板怎么了? 餐馆老板的太太又怎么了? 至少比我们这些只会读书的人懂得经营事业. “莫小姐真能干, 什么时候也教教我们刘恒怎么烧.” 若迪忍不住说. “该是什么时候教教你吧?” 刘恒看着老婆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家里只要有一个会烧的就行了, 何必浪费有限而宝贵的resource.“ 若迪理直气壮地冲着刘恒瞪了瞪眼. 若迪就是这样口无遮拦. “哎, 人家若迪可是女强人, 新公司去了没多久就做上lead了.” 陈明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 “女孩子搞软件真不容易, 这工作累人.” “嗨, 瞎混贝.” 若迪倒被说的不好意思起来. “莫小姐, 您在哪里高就?” 刘恒饶有兴趣地抬头问道. “我不上班, 闲赋在家.” 莫意爽快地回答. “大家不知道吧, 莫意原来可是上海复旦大学的中文系高才生, 诗也写的好. 我们这儿可是藏龙卧虎哦, 刘恒你算找到知音了. “ 夏君热情地向大家报告私人信息, 转而朝莫意神秘地点了点头, “刘恒的油画以前在学校得过奖, 和你一样也是个艺术青年!” “哪里哪里,” 刘恒有些脸红了, “我是业余没事儿随便画画. 来来来, 尝尝我们家的红烧肉.” 刘恒不太习惯在大众场合被人夸奖, 故意扯开了话题. “哦? 是吗?” 莫意一直淡淡的神情突然有了些许活泼的光亮, “我以前画过水粉画. 都说水粉画比油画容易掌握, 其实油画从调色来说比水粉画要容易上手些, 水粉画用色上倒反而容易画花画脏. 不过要画好油画并画出意境也并不容易.” “恩, 是这样. 其实画任何画都一样, 技巧当然重要, 但最重要的是画还应该有它的灵魂.” 刘恒想了想说. “所以有些画很生动, 有些却让人觉得有种堆砌颜色的感觉. \" 莫意抬眼看了眼刘恒, \"你说的对, 画象人和生活一样应该有属于它的灵魂才能有真正的生命力.” 莫意的视线慢慢绕过刘恒落在了餐桌边的窗外. 窗外已经是黑穆穆的深夜了, 她的眼光缓缓穿过黑夜, 显得若有所思.
刘恒不禁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名叫莫意的女子.
这个女子似乎刚才还是屋内人声鼎沸的一部分, 顷刻间眼神和人就游离了这个房间, 融入到了无尽的黑夜去了. 他有些好奇地想, 一个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女子嫁给家财万贯的餐馆老板, 这样的组合在美国留学生群里并不多见. 而她的神情她的语言, 都好象不太fit in象今天这样的家庭聚会场景的谈笑. 他悄悄看了眼莫意, 她有些迷离的神情似乎仍然沉浸在自己思考的世界里.
他开始有些疑惑, 莫意.....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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