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風 狂 雨 驟 時 (原创小说,版权所有,谢绝转载) 又過了半個月。 這天陰沈沈的,臘梅害怕下雨,正忙著把曬在山坡上的草往洞前院內搬,望見大狗氣喘呼呼地挑了滿滿一擔東西從山上下來,趕緊迎了上去,笑著問道:“什麽東西這麽多?” 大狗邊走邊說:“都是穿的吃的,俺娘說,看這天的樣子,不下雨就是下雪,催我抓緊多送點東西過來。” 說完進了洞裏,把擔子放下,一件一件拿出東西遞給臘梅:“這是小被子,這是小褥子、尿布,這是孩子的衣服,這是孩子的帽子,這件山羊皮医o你的,這張山羊皮鋪在身下,不潮、暖和……” 臘梅高興得不得了,說:“我叫你買點棉花和布,自己做,怎麽又麻煩大娘了?” 大狗說:“俺娘說,山洞裏光線暗,怕熬壞了你的眼睛。正巧我妹子回來,兩人一起下手,幾天就弄出來了。” 臘梅問:“春梅什麽時候回來的,在這住多長?” 大狗說:“回來住了十來天,昨天回去了。” 臘梅:“就是回來住住,還是有事兒?” 大狗:“她在婆家住的長了,悶得慌,回來散散心。” 臘梅吃驚道:“她有什麽不順心的事?” 大狗說:“我也不知道。自從結了婚,就沒見她笑過。” 臘梅納悶道:“這是爲啥呢?” 大狗見臘梅那個樣子,說:“別說這個了,擔子裏還有東西沒卸呢。”說完,打開擔子另一頭,說:“這裏都是吃的。這是窩頭,這是炒麵,這是小米,這是白麵……”最後從筐底下搬出整整一條山羊肉來,說:“這是我和俺爹上山打的,宰了拿來了。” 臘梅說:“不行,不行!你們好不容易打了一隻山羊,怎麽都拿來給我呢!” 大狗趕忙解釋說:“沒有全拿來,羊頭、蹄子、肝肺肚髒都留下去了。” 臘梅:“這還不等於都拿來了!” 大狗說:“我們想吃再打嘛。” 臘梅:“看你說得多容易,那山羊是你想打就能打得著的?再說了,就按你說的,能打得著,你一下拿這麽多肉來,叫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呀!” 大狗說:“我媽說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是兩張嘴吃飯,光吃點粗糠野菜,把孩子都餓壞了。她叫我關照你,這羊肉你要每天吃點,不要攢到一起吃。” 臘梅說:“就怕吃吃就壞了。” 大狗:“壞不了,現在天冷了,放得住。” 說話間,一陣山風吹來,天色忽然暗了下來,大狗走到洞口望望天,說:“不好,雲彩那麽厚,像是要下大雨了。快點收拾收拾,我得趕緊回去。” 臘梅:“都落雨點了,你想回去也走不成了。” 山裏人最忌雨天出門,山陡路滑,是小事兒,就怕半路上山洪下來,跑都跑不及。大狗聽了,只好算了。他幫著臘梅抱了幾抱乾草進洞,沒坐穩,大雨瓢潑似地下來了。 臘梅、大狗站在洞口向外望去,只見整個山間霧濛濛、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是山是雨、是草是樹了。一陣山風把雨點吹進洞裏,兩人趕緊縮了回來,把木門關嚴,洞裏更暗了。 臘梅拿出火刀,打著火紙,點亮松子,洞裏立時亮了起來。這松子是臘梅從森林裏揀來的,好幾升,足夠一個冬天點的。大狗稱讚道:“臘梅,你真行啊,這比油燈亮多了,還省好多油錢呢!” 在燈光下,大狗從身上掏出幾塊銀元對臘梅說:“你給我那錢,一半也沒用呢。” 臘梅說:“怎能呢,光是皮摇⑵と熳樱没ǘ嗌馘X?” 大狗說:“那些都是自家的皮子做的,沒花一個子兒。”說完就把剩下的銀元遞給臘梅:“你數數。” 臘梅推開道:“我給你了,就沒想往回拿。何況這點錢,買件皮疫€不夠呢!” 大狗說:“我不是說過了,那是自家的皮子,沒花錢。” 臘梅說:“快過年了,你拿回去給大爺大娘和你自己每人做件新衣服吧。” 大狗說:“我們山裏人過年,有幾個做新衣服的?” 不管他怎麽說,臘梅也是不要,大狗只好把錢又裝回身上。 臘梅說:“你看雨下這麽大,閑著沒事,咱倆包餃子吃吧。” 大狗還是過年時吃過一頓餃子,聽了高興地說:“包餃子?好呀。可是用什麽包呀?” 臘梅說:“你不是剛剛帶來那麽多羊肉、白麵嗎?” 大狗連連搖頭說:“不行,不行,那是給你補身子的。” 臘梅說:“我這身子結結實實的,有啥補的。” 大狗說:“我媽說了,你懷著孩子,身體虛。” 臘梅說:“別聽她的,她是嚇唬你的。” 大狗說:“那也不行,要是被她知道了,不會把我罵死?” 臘梅:“她在這看著了?你不說她怎麽知道?” 大狗說她不過,只好說:“包就包吧。” 臘梅說:“羊肉包餃子,最好配大蔥,這裏沒有,我昨天挖了些野韭來,將就著吧。” 大狗說:“多放點野韭,少放點肉。” 臘梅說:“看你小氣的!” 臘梅拿盆和麵時,大狗又說:“白麵、玉米麵摻和著啊!兩種面一半對一半。” 臘梅知道山裏天冷,小麥不好好長,一年吃一次餃子,都是白麵和玉米麵摻和著做皮子。她對大狗說:“咱們好不容易吃頓餃子,都用白麵吧,吃完了,你到集上再買一袋,送點過來給我,剩下的留著你和大爺大娘過年。” 山裏男孩子沒有幾個會包餃子的,和麵、做餡、擀皮、包餃子,都是臘梅一個人,她在那兒幹,大狗在旁邊看。臘梅經過這一陣子忙活,額上冒出了汗珠,兩腮紅得桃花似的,胸口的兩隻奶子也越發顯得高挺。坐在木墩上包餃子時兩腿叉開,更讓大狗想起了在玉米地裏臘梅小解時見到的一切,他的心裏不覺又癢癢起來。 臘梅真是一把幹活的好手,不一會兒就包了滿滿一大鍋蓋餃子。她從木墩上站起身來,伸手揉揉肚子,撣去落在衣服上的麵粉,開始燒水煮餃子。她先煮了一鍋盛到盆裏,叫大狗先吃,大狗不肯,非要等第二鍋煮好了一起吃。 “一起吃就一起吃。” 臘梅抓起一個餃子送到大狗嘴裏說,“你先嘗嘗味道怎樣?” 大狗一面吃一面贊道:“不鹹不淡,好吃極了!” 說完也從盆裏抓了一個往臘梅嘴裏送:“你也嘗嘗,好吃不?” 臘梅長這麽大,除了自己的父母和丈夫,從來沒有人往自己的嘴裏送過吃的,臉兒不覺地紅了。她對大狗說:“好吃你就多吃點。” 兩人吃罷餃子,已是黃昏時分,外面雨兒越下越緊,風也越刮越大。 大狗發愁道:“這一夜怕是停不了了。” 臘梅:“停不了就叫它下唄,愁什麽?” 大狗:“怎麽回家呀?” 臘梅:“就是雨停了,山高路滑的,你走得回去嗎?” 大狗:“走不了,在哪兒睡覺呀?” 臘梅逗他道:“別睡了,咱倆坐著聊,看誰熬過誰?” 大狗說:“我可沒那麽大熬勁兒,天一黑,上下兩個眼皮就打架了。” 臘梅:“打架就睡唄!” 大狗說:“這點地方……” 臘梅:“這點地方怎麽了,睡不下你?” 大狗道:“我睡了,你怎麽辦?” “你睡我也睡。”臘梅對大狗說:“你抱點乾草,把鋪幫寬點。” 大狗心想:“這不兩人睡到一個鋪上了?”他巴不得這樣,抱了一抱草來,有意把鋪兒鋪得窄一些。臘梅也沒講究,在草上鋪了新拿來的褥子,又取出一床被子,說道:“你困,就早點睡吧。” 大狗:“你呢?” 臘梅:“你先睡,我刷刷鍋碗,一會兒就睡。” 大狗:“你忙了一天,也該躺下歇歇了,鍋碗留著,明天早上我刷。” 臘梅:“睡就睡。”又問道:“你睡哪邊?” 大狗:“睡外邊吧。” 臘梅:“頭朝哪兒?” 大狗:“沖著洞口吧。” 臘梅見大狗脫了衣服睡下了,也就吹滅了松子躺下了。 這是臘梅第一次同雪豹以外的男人挨得這麽近地躺到一起,她怎麽控制自己也不能不有所思有所想。要是身邊躺的不是大狗而是雪豹,她早就掀開被子鑽到他的懷裏去了。她也知道,在這荒無人煙、大雨滂沱、夜黑如漆的山洞裏,就是同身邊這個不是自己男人的男人“玩”翻了天,也絕對不會有人知道。可是,如果自己真的這樣作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丈夫和腹中的孩子嗎?她暗暗告誡自己:不能,不能,千萬不能爲了滿足一時的淫欲──儘管這個欲望已經使她到了難已忍耐的程度──而丟了自己的名節! 身邊的大狗卻沒有臘梅想得這麽多。自從那次玉米地裏求歡被拒之後,他的“邪心 ”一度有了很大的收斂,覺得不應該強求人家幹那丟人的事兒。可是他畢竟青春年少,一個正常人所具有的生理與情感上的需求,他一點也不比別人少。只是害怕再次遭到臘梅的拒絕,才一忍再忍地忍到今天。現在,連天接地的大雨使得兩人睡到了一個鋪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他回想起今天臘梅的一舉一動──把白花花的銀子硬往自己手裏塞;把給她養身子的羊肉、白麵拿出來包餃子往自己嘴裏填;特別是她居然主動讓自己跟她睡一個鋪,這都使他覺得臘梅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重大變化。他想,是不是這幾個月的相處、自己對她無微不至的關照使她改變了主意,或者是她離開男人太久了也迫切需要男人的溫存?想到這裏,他開始一點一點地向臘梅的被窩挨去,挨到兩床被子緊緊地貼到了一起。見臘梅仍然沒有動靜,又伸出手來輕輕地把臘梅腳頭的被子摟到自己的胸前。 大狗的這些舉動臘梅雖然感覺到了,但她依舊沒有吭聲。這使得大狗的膽子越來越大,偷偷把手伸進臘梅的被子裏,撫摸起臘梅的雙腳來。 這時,臘梅說話了:“大狗哥,你幹啥呢!” 大狗:“沒幹啥。試試你的腳兒涼不涼。” 臘梅:“不涼,不涼!”說著把腳往回縮了縮。 大狗說:“你腳涼呢,我跟你捂捂吧。”說著就要把臘梅的腳往自己胸口拽。 臘梅說:“不涼呢,捂啥呀!”見大狗仍是不理,已經把胸口貼到自己腳上,臘梅猛地一下把腳縮了回來,厲聲說道:“瞎弄啥呢。快閉眼,睡覺!” 大狗不甘心,說道:“我睡不著。” 臘梅:“你不是說天一黑就犯困嗎,怎麽又睡不著了?” 大狗:“要是自個兒,躺下就睡著了,現在挨著你……” 臘梅:“挨著我怎麽了?” 大狗:“想唄!” 臘梅怎能不知一個二十多歲的光棍男人的心思。她清楚地記得,那次在小河邊,雪豹對自己下手時,只有十二、三歲呀,就把他急成那個樣子,而眼前的大狗,二十多歲了,見了女人怎能不急。她很同情大狗,但是不能答應他的要求,她後悔當時不該留他在洞內過夜,更不該讓他跟自己睡一個鋪。她覺得大狗走到現在這一步,自已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是又一想,這麽大的雨,不留他怎麽辦?這麽小的山洞,不睡一個鋪又叫他睡哪里?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已沒有做錯什麽。她從心眼裏覺得大狗這人不壞,但是如果他的邪火真的燒起來了,定然什麽樣的事都幹得出來。她有些後怕,趕緊把自己的褲帶重新扣緊,打了死結,又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使勁往身底壓了壓,對大狗說: “你就別邪想了,老老實實睡覺吧!” 大狗又碰了一回釘子,心想:“這女人今天是鐵了心不讓弄了!”他暗著命令自己:“不想就不想,睡覺!” 身子一翻,背向臘梅,閉上眼睛想要睡覺。 誰知強烈的欲火豈是自己的一個命令就能撲滅得了的?他越是叫自己不要想越是想,而且越想越動情,越想越具體,最後拿定主意,明的不行來暗的,軟的不行來硬的,趁臘梅不防備,猛地拽開她的被子,緊緊地把她摟住。 臘梅沒想到大狗會動粗,一見這架勢,趕緊用兩手護住肚子,嘴裏喊道:“孩子!孩子!” 大狗聽她這一喊,頓時害怕起來,他聽人說過夫妻同房動作猛了壓壞孩子的事情,趕緊把手松了。臘梅趁勢倚著石壁坐了起來,大狗跟著也靠了過去,哀求道:“臘梅,只要你答應我,我輕點,不碰你的肚子,行嗎?”說著就伸手去解臘梅的褲子。 臘梅一把把他的手打開,大聲喝道:“你不要做夢,一根寒毛你也別想碰!” 大狗的“愣勁”上來了:“真的?” 臘梅:“真的!” 大狗:“你再說一遍!” 臘梅:“再說一百遍又怎麽的?你敢再挨挨我的身子,就對你不客氣!” 大狗:“你要是這樣說,我今天非要挨你、動你、弄你一頓不可!” 臘梅:“你敢!” 大狗:“看我敢不敢!”說著又伸過手來,使勁去解臘梅的褲帶,解不開,就硬脫她的褲子。 眼看褲子被脫到了大腿根,臘梅氣急了,掄起雙手對著大狗的兩頰叭叭就是幾巴掌,趁著大狗向後一趔身的當兒,雙手一較力,抓著大狗的腰身往外一推,把大狗推到了山洞的另一邊,大聲喝道: “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快給我滾!” 大狗被這一打一摔,清醒多了,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低著頭坐在地上,只顧喘氣,一聲不吭。 臘梅正在氣頭上,催道:“我叫你滾,聽見沒有?”見大狗仍是不吭不動,又說道:“好,你不滾,我滾!” 說著氣衝衝地站起身子就往洞口走去。 大狗一看,急了,一把把她拉了回來,連連說道:“好,我滾,我滾!”說完伸手開了洞門,一手拿起扁擔,一手抓個籮筐罩在頭上,頭也不回,沖到雨裏去了。 臘梅見大狗真的走了,又後悔後怕起來,趕緊跑出洞口,連連喊道:“大狗哥,你回來!大狗哥,你回來!”一點回音沒有。想去追吧,自己挺著大肚子,怎能追得上。她站在洞口望著漆黑的夜空,一陣緊似一陣的大雨,想到從這兒到周家還有幾十里山路,路上隨時可能出現咆哮無情的山洪,萬一…… 她越想越怕,後悔自已剛才不應該那樣太過堅持,不應該那般兇狠地對他下手,不應該如此絕情地攆他滾出山洞。要知道,這山洞是他和周大爺親手整治出來的,自己能夠安安生生地住在這裏,也全虧他不顧山高路遠一次一次地送吃、送穿、幫助自己挑水打柴才維持下來的呀!現在我把他攆走了,萬一他在路上出了什麽危險,叫我怎麽對得起他這個一直把自己當成親妹妹般地疼著、護著的哥哥?怎麽對得起一直把自己當成親閨女似的疼著、護著的周大爺和周大娘? 想到這裏,兩行熱淚順著臉頰嘩嘩地流了下來。 大狗沖出山洞,沿著來時的山路跌跌撞撞地往家裏急走,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滾了多少滾,淩晨回到家裏時,已經渾身泥水、鼻青臉腫了。父母見了,一邊幫他擦洗換衣服,一邊心疼地埋怨道: “這樣大的雨,這麽黑的天,在那兒住一夜唄,急急忙忙往回趕啥呢!” “這臘梅也是的,你不知道大雨天走山路危險嗎,就是狗兒要回來,你也該留住呀!” …… 任憑二位老人怎麽埋怨,大狗總是一聲不吭,擦乾了身子換好了衣服後,往床上一躺,拉起被子朝頭上一蒙,自個兒睡覺去了。 兩位老人見大狗的情緒不對頭,但又不便仔細追問,歎了口氣,也都上床睡了。 誰知大狗被冷雨澆了一路,躺下不久就冷得渾身發抖,上下牙齒打得咯咯作響。周大爺、周大娘都沒有睡著,聽到動靜趕緊爬了起來,伸手往大狗身上一摸,熱的燙手。 周大爺說:“被雨激出病來了!” 周大娘說:“看這樣子,病得還不輕呢!” 可是深山裏無醫無藥,又下著這麽大的雨,老倆口光著急沒辦法。兩人坐在大狗床邊,一直守到天亮,周大爺才戴上斗篷、披了蓑衣,急衝衝跑了幾十里山路趕到鎮上,抓回幾副草藥回來。誰知禍不單行,沒等大狗把藥喝完,老漢自己也被傳染上了。父子倆都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才漸漸好了起來。 17、雪 地 分 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