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考上大学的那年夏天,萍的母亲来找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我劝劝其女“悬崖勒马”!我不明所以,她妈妈一一道来:原来萍毕业后进了她父亲所在的省监狱所属厂做技术工人干部,在工作中认识了一个刑满留厂的年轻人,那个男人比萍大很多(那时已二十八、九岁了,萍十九岁),一个警干的女儿爱上了劳改犯,虽然刑满但在厂里算是够轰动的!萍的妈妈不明白为什么女儿放着好好的华侨儿子不爱,却去爱一个劳改犯,自己的如意算盘打不成不算,这个脸丢大了!而且,那个劳改犯其貌不扬,矮墩墩的,就是一张嘴皮子会说,才骗得女儿唯命是从! 我和梅听到萍母亲的一番说词后,去了萍的家见到她,当然也是顺着她母亲的话题劝她。问她那个华侨男生不是和她谈了好几年了吗?怎么说断就断了?她说那都是她妈妈逼她的。问她真的爱现在这个劳改犯吗?她说他真的关心她!后来我也不记得说了些什么,也许是压力够大, 也许是她的缓兵之计,她答应她妈妈与劳改犯断绝关系。我也去上海读书去了。 大约个把月左右,我在上海收到萍的来信,大致是与家里断绝关系,她再也不愿被父母摆布,她已搬去了现在这个男人的家里居住, 他们一家都对她很好。我才知道那个男人的父亲是个高干,是省某厅的厅级干部。不知趣的我在收到梅的来信后,看到梅提及萍在同学朋友中被传成鲜花插在牛粪上时,不考虑后果地给萍写了封信,劝她与那个男人分手!自然,我被那个男人来信痛骂了一顿!至此,我和萍的友情走到了尽头! 那以后,放假回家乡,只有我和梅相聚。听梅说萍和她母亲的关系一直不好,等我出国后又听说萍最终嫁给了那个男人,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 我每次回国,都会与梅相见,从开始时梅对母亲小时的苛刻对待耿耿与怀,到最终对母亲长年被劳模父亲所忽略及更年期不正常的心态而理解释怀,我看见她一年年地滋润起来, 也一点点地明白父母对于子女童年不经意的伤害, 在一个人的一生中能造成多大的影响!我也开始反思萍所选择的婚姻和人生道路与她母亲对她少年时的影响。 来美十年后回国,梅为我组织了一次中学同学聚会。梅如今人凭夫贵,丈夫在省交通厅做官,官太太的架势越来越足,一呼齐应!同学来了很多,萍也来了!那是我 多年后第一次与萍重逢,她依然那么美丽,只是在同学滔滔不绝的讲话声中一直保持着沉默,在我每一次探寻的眼光中回避着我的接近。听说她过得并不好,丈夫开出租车,公公早已离休不管用了,那以前在宁海路附近的高干住宅如今也不如漂亮的商品房让人羡慕了,她自己因为“一意孤行”与“爱人同志”结婚,与家里闹翻,辞了铁饭碗的公职,先在一个鞋店做营业员,后又在一家菜场做会计。。。。。。 只是看着她风韵犹存的脸和身段 ,我猜想她也许并不像人们嘴里说得那么悔不当初,也许她为她最终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而理所当然的承受一切的后果。好也好坏也罢,总是她的选择!我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只因为我当时也年轻,并不懂得很多事情背后的东西,那样地对她指手画脚,今日只是希望她一切都好!然而,也许是分开太久,我感到她的回避,也觉得无力而为。走的时候,我叮咛梅,让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类, 多照顾我们的少年姐妹! 那以后,我再回国,见到梅,问起萍,梅总说:“算了,别提她了! 我约过她, 请过她,她再也不参加我们的任何活动!也许她混得太惨了吧!” 每次,当我凝视着我们三人多年前的合影,那照片上灿烂的阳光般的笑容总给我很多温暖的回忆,我多希望那天真纯洁的笑靥一直跟随着我们,直到永远! 又:总角是旧时对孩童头上扎的小辫子的称呼,异性的一同长大的朋友称为青梅竹马,总角之交指的是一同长大的同性朋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