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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回憶錄:我的舅舅(之二)
   

蔬菜憑票供應只有豆腐,每月僅有半斤。食鹽每家一斤或半斤,菜油也然幾倆由當官的隨便規定,隨時變更。開什麼狐群狗黨會議那月可能有二倆或半斤豬油,有時以家戶算,一至三人之家為一個級量,三到五人略加,五到七人再加。國慶(殤)節或春節稍有加量。那年頭,各種各樣的號票,印得花花綠綠,指頭般大小,苦了老眼昏花的外婆,數不清的票證,比錢還寶貴的紙條,令她焦頭爛額。各種各樣的票證厚厚一疊,丟了要命。每次聽到公布領票排隊之後,又是人擠人的隔夜等候購物,商店門開,就壅塞不堪,似搶如奪。而每天的報刊雜誌都說世界有三分之二的人沒有過上這麼美好的天堂生活。很多人讀到這樣的文章就熱淚盈眶,戀毛澤東比斷臂山人還綽綽有餘。不知雀雀能不能翹得老高。

 

   拖到1960年,是飢餓的巔峰時期,農村大面積死人和人吃人的傳聞,像慘烈的陰風吹遍“天堂”。以前搶購或通夜排隊僥倖獲得的食物早已告罄,飢餓像刀叉割裂人們的五臟六腑。除了當官的和相當級別的大右派(如章詒和寫的《往事並不如煙》裡,她父親那等職位者,有特別餐館供應,時時吃個痛快)而外,為了打戰,國庫儲滿的糧食只供軍人吃得爬趴滾打,絕不對民眾開倉放賑,誰敢這麼做(叫破壞戰略部署,直到毛澤東咽氣,他究竟部署了些什麼鬼名堂,迷藏?)扼殺無論。中國所有下層人都生活在嚴格的定量中,人人每餐分米蒸飯,每粒都不能分享。千奇百怪,數量繁多的要命號票,直到毛為殭屍後才得已善終。

   按照糧食的定量,舅舅每餐二倆,碰到月大那三十一天,實際每天只有五倆余。除此而外,什麼吃的都沒有。家人中他平常就能吃,好像他的疾病特別幫助消化。即在定量糧食之前,有時外婆偶爾也會吵他會吃不會做。舅舅回嘴說:我是病生壞了嘛,哪個願得的喲。嘮叨歸嘮叨,舅舅依然有狼吞虎咽的特長。但飢餓來臨的致命打擊,使他的身體無法忍受,漸漸垮掉。餓到無法忍受,他軟綿綿的拖聲啞氣,絕望而微弱的無力咕嚕:“奶奶(他總這樣叫外婆),我餓……我…..餓….我,啊!….餓!…。”他的腳腿腫得不行,在矮凳上,他常把褲腿拉上,用沒有殘廢的那隻左手拇指往下掐,腿杆皮膚被壓出一個深坑,像靜止的漩渦,黃黃之後慢慢變成竹青,漸漸泛白,好久才恢復。舅舅看着,等待,又來二下,三下……。其實,我們也餓得水腫發黃,那年頭的人非腫不可。水腫不消的,越容易死,稍微多吃點就能保命,偏偏澤東毛不許,寧願在庫房裡給老鼠享受。每當舅舅我在旁邊時,他會訴苦似的側起頭臉說:“喜,你看,是啷個(怎麼)的嘛,這還要得嘜!”他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在舅舅生命的旺年,嗜心的熬煎分分秒秒纏住他。從此,再也沒有氣力從事他力所能及的活,每天一踮一瘸搖擺出門,殘廢彎曲的只手腕上挎着籃子,去揀回煤渣輔助燃料。那年頭的煤炭也是寶,偶爾斷炊,得燒家具做飯(為此父親就燒毀了幾張凳子)。那時候很多工廠都關閉,工人被“動員”回老家農村去當農民,結局還是見閻王。

   舅舅的體力不支了,常常斜靠在門邊,無聲的萎靡,無神的發呆,清清的口水從他嘴角流出,充滿他的口腔,然後吐在地上,一會一大口。他的眼眶深深下陷,成天不知所以。偶爾在吃飯時侯他會陡然冒火:“我不吃了,這點東西餵貓都不夠,吃了當沒有吃。”說罷將飯碗端起來一摔,氣急敗壞,就坐在一旁不賭悶氣。急得外婆不輕不重的打他一下,趕忙把破碗捧攏,又罵又吵,彎腰埋頭朝地佝僂着身軀,外婆看東西吃力,小小的眼睛在地上尋找每一顆飯粒,然後用清水洗乾淨,再倒在舅舅碗裡,放在桌子上。發完脾氣之後的舅舅呆一會,好像明白做了錯事,重新回到桌上,獨自把連沙帶泥的飯風捲殘雲入口,然後是嘴唇久久捲動,舌頭伸出來上下左右旋轉,好像嘴邊還有一粒。

   四 冥冥而去

   終於,舅舅倒床不起,成天蜷曲在他那穀草鋪篾席的(那年頭的普遍床具)單人床上,有時動一下,不動就像條木塊,乾瘦的軀體,只有骨頭架,手臂細如竹竿,胸骨高高的凸出,除了起來解手和吃點食物,他成天躺着。有時外婆帶我到山上去挖掘一種叫蕨棘的野草根,那種可以泡水之後磨漿過濾,有乳白的豆花狀,用以填肚皮。儘管如此,但上山到野外找食物的人太多,能吃的野草類也很快絕跡。舅舅越來越不行,只能在床上吃點稀飯,起來時偏偏倒倒,不慎就摔跌。外婆看守他,無聲的擦淚,伴在她的口邊,嘴唇默默顫動,不知是在詛咒那年頭,或是祈禱上天。舅舅的生命像燒盡的枯草,似熄又燃。最後那幾天,外婆一邊餵舅舅米湯,一邊懺悔哭訴:“兒呀,媽不該生你呀,你不該來這個人世。我不是對你不起,是這年生不好呀,哪個都沒得法喲,都在這麼過的,你熬下去嘛,熬出頭了就好。政府只給那點糧食呀,你怪媽不給你吃飽,我把你生下來養到今天,媽也只有弄個(這樣)了,你二輩子投胎去當幹部,莫生錯病,莫恨媽呀……”舅舅沒有反映,他叫餓的聲音慢慢變小,變弱,無聲。要救他活命,只需要增添一點糧食,但那時候人人都在死亡邊沿,誰也束手無策。我們傻呆呆望着舅舅,不知所措。

   最後那天,外婆橫下心來對我說:“喜,你看舅舅,經佑(伺候)他,要是他喊喝水的話。我去上趟街。”說罷外婆開箱倒櫃找東西,撈出個小布包捏在手心,癲癲巍巍邁開小足,一手撐着門框,老態龍鐘的身軀一趔一趔邁步門下石坎,身影一閃轉消失了。我以為她出門要辦事,或去領什麼票證,買別的東西(其實街頭早就死氣沉沉,戶戶關閉,一切都銷聲匿跡,各種各樣的標語口號在牆頭慘澹飄零),但不知她跑去街頭排隊買(那年頭叫法)高級餅餅,想依次延緩舅舅生命。那時,聰明的政府很有聰明的辦法,特殊的糖果限制在特殊商店裡銷售少許,價格是正常年代十幾倍或幾十倍。一塊比掌心還小,不到兩公分厚的餅餅售價為人民幣兩元到八元之間。那年頭工人月薪三五十來元極其普遍,餓極了將全月薪可以付出一頓就吃完,然後等死。誰敢說句不滿話,立即抓捕,或槍斃。那三年的治安比今日的北朝鮮還好。外婆本來不多的那點積蓄,她結婚的金首飾(只許賣給國家,私人買賣黃金,要被槍斃)等因此掏盡。那天看舅舅臨危,外婆實在顧不得了,不知是不是找出最後那顆戒指或耳環去換錢,再排隊很久之後終於買到,然後小心翼翼藏進懷裡,她以為舅舅吃下這樣的靈丹妙藥,就萬事大吉。

   此時此刻,我只是傻乎乎的守在床邊,等着外婆,也看舅舅,一會問他也不見動靜,我終於等到他的嘴唇一動,眼帘張開之後再閉上,就沒有動靜了。我問:“舅舅,你要喝水嗎。”仍然不動,我以為他不想喝,還想睡。心裡只有七上八下的恐懼,巴心不得外婆立即回來。這時,只有寂靜的,陰沉沉的天色從窗外斜照進,破朽的籬笆木房裡,家具堆積,舅舅的床和外公外婆等三張在臥室里凹型擺放,外婆睡中間的大床,外公和舅舅各睡小床,外婆床前不到一米處,是她和外公結婚時購置的梳妝桌,寬約80公分,長有1米2吧,小時的我看起來是很大的家俱,兩邊有層層抽屜,豬肝色彩的生漆面已經剝落大半,檯面上凌亂瓶罐擺放兩邊,只有那一直照着外婆-- 從青春美麗的容貌到衰老如皺披滿白髮 -- 的小鏡還幾十年如一日,規規矩矩放在正中,半明半暗。那是外婆每早拿起來看看,又放下才開始梳頭的歲月硬盤。

   此時此刻,室內陰森,令我毛骨悚然。生命是多麼脆弱啊,可憐的舅舅,他那無神的眼帘最後一張,嘴唇最後一動,其實是無聲的告別:“喜,我走了,給外婆說,我不能等,奶奶……。”他冉冉而去的那瞬,我惑然不覺,他像青煙,光氳,無形的輕影脫離了軀體到另外世界,那才是他的歸宿,那是沒有屈辱,沒有絕望,沒有差別的世界,那裡沒有歧視,踐踏,蹂躪……。終於,門前有了聲響,外婆未現就話語先到,“喜!舅舅喝水了嗎?”她不等我回答,用手在懷裡掏,一個掌心大的糖餅,油膩膩的包裝紙被細心層層打開,越來越小。外婆的面容出現罕見的興奮,她端起的水杯遞給我,用雙手分拌糖餅小塊如指頭大小,往舅舅口裡塞,同時氣呼呼吵罵:“你這個不昌盛的東西,吃嘛,媽費不盡的力才給你買來,你還要折磨我好久喲!”

   忽然一下,外婆木然!她像突然被重擊之後的那麼木然。接着,她立即搖搖舅舅的嘴巴,仍然不動,又摸摸舅舅的頸項脈搏,再把手靠近舅舅鼻子。糖餅大小塊都從外婆手心掉下,她的身體像觸電那麼軟軟,像一座大山嘣裂,撞在床沿再倒下。我嚇傻了,把手裡的水杯一扔,去拉外婆,先是聽到她吟吟唔唔的哭鳴,慢慢升高,越來越大,變為江河激流般號啕大哭,突然停住,沒有聲息……,一下又像斷裂的竹竿,嘩啦一下,聲嘶力竭的慘叫,噴泉似的眼淚像滔滔滴滴,從她那小小的眼眶裡不斷涌下。外婆雙手伸上,又撲下,坐在地上的身子,像式微的風扇葉片慢轉。嚎啕哭聲敘述如長篇咽咽連續,對床上一動不動的舅舅,一會大罵:“兒呀,兒喲,你這個不昌盛的東西,好狠心呀,就弄個(這樣)舍了你的媽走了,你呀,你呀,你是我前世的冤孽喲,你是來收賬的,你要我賠你,我爭(欠)了你的呀,你喲……你喲…….卡弄長(比喻大約半尺數量)個,我血咕淋襠(流血)把你生出來喲,一趴屎一趴尿,一口奶一口水把你養大,你就是弄個的報答我的嘜,我哪輩子得罪了你喲,來折磨我幾十年,你今天才把賬收滿呀,你呀………,兒呀………兒也………!”

   絕望,痛心,疾首,外婆的頭直往床沿上撞。我不知所措,狂嘯的外婆和冷僵的舅舅,一個紋絲不動,一個捶胸頓足,以及我站在一傍像木偶。外婆的聲音已無法形容,那聲吟、慘叫、嘟嚨、沉默,敘述、嘮叨、而後又嗥叫………,那是低沉後稍微得啜氣後的剩餘氣息。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死亡。

   生命的最後時刻,舅舅無聲無息而逝,像斷流的溪水失去最後一滴,像灰燼的蠟燭燃到熄滅一瞬,像冥冥的螢火忽忽一閃,冉冉而去。三十六個春秋,聰明,伶俐,活潑可愛的童年,苦難叢叢久治不愈的少年,寂寞,孤獨而又無奈的中年,一揮間,戚戚慘慘中因飢餓而去。我從來沒看到舅舅的哭泣,他受盡人間的欺凌,毒打,病魔,他默默忍受命運,直到無息的生命終結。

   那是片躪亂的民宅,邋遢歪斜,像密集堆放的積木,亂撒在長江邊上,那沿江南岸的彈子石地區,貧民區域的潦倒,與嶙峋的山勢,河流,愁雲慘霧,構成一幅悲慘世界圖案。只有街上牆壁飄零的標語口號,和假打的漫話,伴隨昏沉沉的天空,在窗外壓抑着大地,萎靡的光線從門前偷偷進來之後,又悄悄的逃向黑暗。

   發狂的外婆已經有氣無力,疲憊萬分,她斜撐身體,頭偏靠在床沿,眼淚已經流干,憔悴乾枯,心力接近衰竭。外婆一隻手拿手帕,一手杵地,最後就麻木似的呆痴,如浪般回憶在她破碎的內心激烈流淌。那碎片糖餅落在地上,那是外婆急匆匆買的生命依賴資源。外婆褲衣全是灰泥,那年代的房屋室內多是泥土整平。我在傍發傻,拉她不睬。床上的舅舅,肢體漸漸冷卻,那捲曲殘手斜靠在被子外,左面那隻永遠不能伸直的腿將被子頂高,破舊的蚊帳扭成一卷,在他身體上成降落傘狀鋪開。

   五 罪魁禍首

   卜伽丘在《十日談》裡描繪1348年後的意大利:“染病的男女,最初在鼠蹊間或是在胳肢窩下隆然腫起一個瘤來,到後來愈長愈大,就有一個小小的蘋果,或是一個雞蛋那樣大小。一般人管這瘤叫“疫瘤”,不消多少時候,這死兆般的“疫瘤”就由那兩個部分蔓延到人體各部分。這以後,病徵又變了,病人的臂部、腿部,以至身體的其它各部分都出現了黑斑或是紫斑,有時候是稀稀疏疏的幾大塊,有時候又細又密;不過反正這都跟初期的毒瘤一樣,是死亡的預兆。……大多數病人都在出現“疫瘤”的三天以內就送了命;而且多半都沒有什麼發燒或是其它的症狀。”

相比之下,1960年中國人就沒有這麼好運氣,死神不會在三天內要人送命,而是三年,一千多個日子,從1959年初到1961年之後,這麼漫長的折磨,以分分秒秒的時間刺激腸胃的痙攣收縮,把人的細胞以分分秒秒的速度殺死幾個,讓每根神經分分秒秒的顫抖或斷裂幾次,如此悄悄扼殺比卡伽丘說的黑死病的手段來得更加殘忍。最先,毛澤東以吊兒郎當聽到走卒心知肚明的謊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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