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日本人喜欢旅游的缘故,日本的书店里总有许多地图册和有关旅游的书籍杂志。蕨書店也不例外,书架上一长溜排着各式各样的地图册和旅游书刊。地图册,既有日本国内各县市的,也有世界各国各城市的。而旅游的书籍杂志则以“海外”,也就是国外的居多。印象较深刻的是一套叫做《地球を歩く》的旅游丛书。《地球を歩く》就是走遍世界的意思。那套丛书按照不同国家分成许多分册,于是就有了类似《中国を歩く》《アメリカ(美国)を歩く》《フランス(法国)を歩く》等等由几十本不同国家を歩く组成的走遍世界的旅游丛书。丛书图文并茂,印刷精致,而且绝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的内容丰富多彩,情报详尽而更新及时,对世界各国各地的介绍,从吃穿住行到历史文化,各类传说乃至当地特产及出过的名人,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无所不包。我那时常在那里翻阅《地球を歩く》借以神游世界各地。有一次,偶然在一本“案内”(导游意)北京的杂志上,看到介绍某街某胡同某院的某号屋子是毛泽东同志当年在北大图书馆做助理管理员时曾经栖身的小屋,惊讶日本人发掘收集情报能力之强,同时也对那屋子起了好奇心,心想以后当去那里瞻仰一下伟大领袖早年吃饭睡觉生活战斗过的地方。前几年回国去北京时,想起这事,还特地找出那地址来,按图索骥前往那里寻找伟人足迹,到了那里却只看到一个外墙石灰剥落的破旧院落,寂寞地坐落在安静小街的一旁。确认地址没错之后,上前敲敲关闭着的油漆斑驳陆离露出铁锈的院门,半天没人应答。只好取出相机在门外拍了几张相片,正拍着相片时,从小巷一头走来一位像是当地居民的大爷,那大爷用专门举报知名艺人吸毒的朝阳街群众一般的眼神警惕地上下打量本人,我被他打量得不自在,半讨好地问他是否知道这里曾是毛泽东的旧居,他一脸不屑地说:你当这儿是中南海呐,那破院儿里住的都是外地人。
历史方面的书籍也很多。世界历史,中国历史,日本本国历史的都有。还有许多历史题材的小说。历史小说在日本拥有众多读者,山冈庄八的《德川家康》最负盛名,长盛不衰,不仅是日本许多政治家,大企业家的必读书,台湾那个李登辉据说也视之为教科书,号称常从其中学习智慧和隐忍术——虽然从其一贯张扬的行事风格中看不出多少隐忍的痕迹。另一位历史小说家司马辽太郎在日本也是家喻户晓的大作家。司马辽太郎原名叫福田定一,因为崇拜中国的司马迁,起了个笔名叫做司马辽太郎。“辽”是辽远的意思,表示他与他所崇拜的司马迁水平相差万里,不可相提并论。尽管司马辽太郎同志十分谦虚,但他作为历史小说家所取得的成就和地位在日本是公认的。NHK所播放的历史大河剧多半都是根据他的作品改编的。司马辽太郎原是学蒙古语的,但他有关中国历史文化的底蕴十分深厚。他曾写过历史小说《项羽与刘邦》,在日本十分有名,与司马迁的项羽本纪,高祖本纪对照着读,别有一番情趣。此外司马辽太郎与另一位历史小说家陈舜臣的关于中国历史文化的对谈录读来也饶有趣味,从中可以窥见日本人对中国和中国历史文化的认识和定位。 中国的《三国演义》在日本同样大受欢迎。日本人将之翻译为《三国志》,但内容其实来自《三国演义》而非陈寿的那本《三国志》。无论哪个书店定能在显眼的地方看到《三国志》,而且还有许多研究三国的相关书籍。据说有的大企业还将《三国志》指定为企业内高级管理干部的必读书,让人想起当年毛泽东用三国水浒之韬略打天下的传闻。日本有个专写政治题材小说的叫做大下英治的作家,写了一套大部头小说叫做《政界三国志》,描写日本政界里的大小派别和政客们如何为争权夺利而勾心斗角,纵横捭阖。与《三国演义》一样,那小说里的人物也都是真名实姓,许多还是我们中国人所熟悉的人物,如田中角荣,中曾根,竹下登,桥本龙太郎等等,小说情节也以真实事件为基础。小说写的相当引人入胜,读来饶有趣味,读完不自觉中对日本当代政界的许多人物和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有了了解,在寓教于乐学习历史这一点上,倒真与《三国演义》有异曲同工之妙。
书店里有关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历史军事等各领域的书籍都能看到,使人感受到日本对中国研究和了解的浓厚兴趣,虽然其中也有情绪化且充满偏见的书籍,但材料充实见解独到的书籍也很多,这类书在中国国内翻译的少,不易读到,读了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审视中国,是能够有所收益的。 在蕨書店里还有很多其他领域的书刊杂志,比如妇女读物,儿童读物,医学健康类读物,工农林牧渔业,计算机,乃至服装化妆五花八门的书刊,但那些都非我兴趣所在,很少翻阅的。 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由于经常去那书店里,有时还是会从那里买些书回家。多是些内容看着有兴趣,但一时半会在书店里读不完的书,想着买回家去日后得空时,泡上一杯茶,坐在沙发里慢慢细读的。日积月累也积了不少书,乃至于后来数次搬家时都成了累赘。最后离开日本时忍痛处理了许多,带来加拿大的也仍然有半书架。只是那些书随我辗转来到加拿大,多半我却至今并未读过。想着想读时随时可以读的,一晃许多年过去了,书页看着都泛黄了,却还没有读。如果当初不买回家,就在书店里“立ち読み”,那些书也许早就读完了。真难为了它们不远万里随我辗转来到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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