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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芙蓉之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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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钓螃蟹 |
| 大海钓螃蟹 1) 去年 (Note:指2005年,因为这是2006年写的老文) 大约九月份的时候,住在同一个Community 的小蒋要搬家,有一个落地扇不要了,问我要不要。看到我纳闷的样子,小蒋笑着给我解释道:“现在是秋天,当然不用吹风出风头了,可是大海里的螃蟹吃了一个夏天,眼下又大又肥呢!你可以将这个电风扇拆掉,将罩壳取下来,做两个钓螃蟹的笼子,我以前见别人这么用过,觉得很好使的。办法是土了点,可是能省下十多块钱呢。”我从小在内陆长大,自然很少欣赏海景,之前我不光是没有钓过螃蟹,至于说去海边,也就在大连的海滩呆过几小时,而且还不是盛夏季节;虽然泛黄的海水刺得脚冰凉冰凉的生痛,但是对大海的向往依然不减。我并无海子那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意和雅兴,在我看来那是诗人与生俱来的一种特质,我是学不来的;我只想去闻闻那种久违的海腥味,吹吹海风,感受感受大海的浩淼与宽阔,一扫心中日积月累下来的阴沉和郁闷。我虽然会开车,但是那时没有考驾照,也没有车,只好叮嘱了几个熟人,去海边特别是钓螃蟹时别忘了我,至少,开玩笑说,我愿意配相应的汽油钱的。 其时别说钓螃蟹,我连鱼也不会钓,加之从小挑食,吃螃蟹就如同受罪,自己折磨自己。上大学之前我还不吃芹菜、香菜和茼蒿等,因为那种怪怪的气味闻得让人难受。记得以前第一次吃螃蟹时,我一连几天鼓足了勇气,咬着牙下定决心发誓将那只可恨又可爱的螃蟹吃完,不过最终还是忍受不了那种腥味,扔掉了,那种感觉就像品尝到了一种无言的失败。所以说,我钓螃蟹实在是去钓热闹而不是钓门道,是自己为了逃避生活中的压力而找的一个美丽的借口。真要吃螃蟹的话,亚洲人开设的市场就有买的,旺季只需两美元就能买到一镑活蹦乱跳的螃蟹。不过钓热闹也好,钓门道也罢,行头还是要准备好的。先去DollarTree(一元钱商店,所有的小商品都是一美元,大部分都是从中国进口的)买了根50英尺长的尼龙绳子,由于拿不准海水到底有多深,于是咬牙再买了一根,然后又买了个塑料小矮凳,蓝蓝的,尽可能与想象中的大海颜色一致。我拆了电风扇,取下两扇风罩,绑上尼龙绳子、一些小铁丝等,真正的一丝不苟,其细心细致,犹如一个手工艺术家准备出炉自己的杰作一样。 费城本身并不靠海,去海边必须去东边的新泽西州或者南面的特拉华州。特拉华州的海域实际上是个大海湾,海面比较平静,海水也不甚咸,而新泽西州则东临浩瀚的大西洋,所以我们选择去更近海岸线更长的新泽西州。朋友中有一个是此道的熟手,有几年的经验,选择海滩地点以及查海潮等杂事就自然交给他了。选择一个好的沙滩避暑不难,大一些的海滩地图上都有标志;选择一个钓鱼的地方更加容易,站在海边岩石上,一根钓杆可以甩出老远;但是选择一个适合钓螃蟹的地方可就很不容易。通常那需要有一个长长的大跳板或者跳台、船坞之类的伸入海洋里,海水通常要很深,太浅的话就难以钓到螃蟹。此外时间也须把握好,在海湾或者河谷口倒没什么,海水高潮和低潮差别不大,但若是辽阔无际的大海,高潮和低潮差别有好几米,一般钓螃蟹要赶在高潮或之前的两个小时,退潮后就难以钓到了,基本上只能逮几个小的。除此之外,诱饵也有讲究,螃蟹通常喜欢吃略带臭味或者腥味的肉类,鸡肉腥味较重,要比猪肉、牛肉好些;当然最好是弄到一种眼睛呈蓝色和红色相间的海水鱼,不过通常这很难弄到,绝大部分人都用鸡肉,而且最好是提前几天从冰箱里拿出来散冻,让它有股淡淡的臭味(自然,不能因为为钓螃蟹而不顾环境,没有谁真的会让鸡腿变臭的)。 2) 礼拜五晚上我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了,包括一个塑料桶、塑料凳、拖鞋、防晒霜、备用的上衣(北方袭袭海风吹来,有时会觉得凉飕飕的)、一些食品以及七、八个鸡腿(做诱饵用),礼拜六随大家一起出发。由于汽油价格飞涨,大家尽可能同乘一辆车,例如我们这辆Minivan就装了七、八个人。新泽西州北临纽约,南接费城,人口很多(是美国人口密度最大的一个州),但是面积却小,特别是东西方向,宽度不足一百公里。汽车一路东行,开了约60英里(约100公里)就穿越整个州到达海边。大家的目的实际上是一样的,只不过借钓螃蟹之名放松放松,能钓到固然高兴,不能钓到也无所谓,所以行程安排就得兼顾观赏风景和钓螃蟹。这次我们的目的地是新泽西著名的风景区 Seaside Park,Seaside Park 位于一个狭长的半岛,半岛北面和大陆相连,和大陆基本平行向南延伸,宽只有一公里左右,长几乎有一百公里,东面有许多优质天然沙滩,海床平缓,没入波涛汹涌的浩瀚大西洋;西面则是平静的海湾,海湾平均宽度大约2到 10公里,沿岸有很多船坞和游艇的泊位,大抵都伸到海里几十米。在海滩游玩的人很多,但是钓螃蟹的就很少了,甚至屈指可数,其中以亚洲人(特别是中国人) 和拉丁美洲人居多。大家都兴致勃勃,嬉笑声打破了海的宁静,希望满载而归。 我自然不甘落后,开始准备,看着旁边的人都已经钓到好几个,鲜活生猛的,又大又可爱,心里不禁急了,赶快拿出行头。别人的钓具基本上是从商店买的,有的是尼龙网兜,有的是铁丝笼子,只有我的是土制的风扇罩壳,又丑又笨。我也懒得理会自己的工具是否能登大雅之堂,毛手毛脚地用细线和小铁丝将鸡腿绑在罩壳中部,每个罩壳两个鸡腿;然后学着别人的样子照葫芦画瓢,将绳子的末端系在船坞上(以防连绳带罩掉进海里),然后端起罩壳,使劲一扔,迫不及待地便下了第一网。由于技术笨拙不堪,有个鸡腿从罩壳里被抛了出来,几只机警的海鸥飞扑过来,在鸡腿没入水面前叼起来飞走了,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更为好笑的是,由于抛罩壳时站在船坞边缘,用力时没有注意,感觉那惯性差点也将自己抛到了海里,吓得我冷汗直冒。 一般来说,每下一网要等上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收网。螃蟹虽然有两个厉害的老虎钳,但是却是很笨的动物,进入笼子里面后就很难跑出来。我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最多五分钟就迅速地把罩子从水中提上来,宁可勤抛勤收落得个双手空空,也不愿坐在烈日下枯等。第一罩子就两只小的,心里喜悦之余也有些失望,正待将它们倒在桶里,朋友摇摇头,说,这些螃蟹太小了,必须放生。我正犹豫不绝,说是否等钓到大一些的然后再将小的放生?朋友说这不行的,这是法律,要是被警察看见了,你就会吃罚单;每个州具体的尺寸规定不一样,也因螃蟹的品种而异,但是大抵都对小蟹和母蟹保护,也对能带回家的数目作了规定。东海岸常见的有呈砖红色的石蟹 (Rock Crab) 和体型较小的蓝蟹 (Blue Crab,很多地方特别是两只老虎钳呈海蓝色,很漂亮,很多人干脆称它为娘娘蟹)。石蟹大小不一,大的有一公斤,大的蓝蟹只有半斤左右。有的地方也能钓到更大的 Dungeness,但是如果背宽不足5英寸半(约5寸)的话必须放生,钓到8英寸或者更大的并不稀奇。据说还有人钓到了龙虾,不过这很罕见。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机械般照例将罩子拉上来时,发现罩子黑乎乎的,几只很大的螃蟹加上一些小的将罩子给挤满了。这回真是收获颇丰呀!我心里一阵激动,急忙收绳子,快拉上来时这才发现罩子底下还爬有一只呢。我心道,好家伙,看你往哪里逃!不料那家伙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似乎很精明,眼见架式不对,双钳一松,掉进了海水里,保住了性命,没把我气得直跺脚。还好,捞上罩子,还有三只很大的石蟹,张牙舞爪。我心里一阵得意,不料朋友泼了一盆凉水,道,别看这个最大的,没错,块儿挺大,但是我打赌它是个绣花枕头,里面没有肉,是个空架子。我回击道,有没有肉是不是空架子我才不在乎呢,我又不喜欢吃螃蟹,我只和你们比赛看谁钓的个儿最大。 3)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钓了三个多小时,我的手掌也因拉绳子而起了水泡,隐隐生痛。这时海水已经退潮了,螃蟹逐渐少了,也逐渐小了,很多时候将罩子捞起来后空空如也,连海草也不见一片,大家逐渐没有了兴致;再看看彼此的收获,大部分人都钓了大半桶,早就吃不完了,于是大家提议收拾行头去东海岸的沙滩;毕竟这么远来一次不容易,来一次就玩个够,哪怕天黑回去也不打紧。于是大家将剩余的鸡块抛到海里给海鸥吃,将行头及螃蟹桶放到车子里。最有经验的那个朋友说最好每人带上一两个塑料袋;大家问为什么要带塑料袋,他却是笑而不答。 半岛的西海岸是我们钓螃蟹的海湾,有千帆逐浪,能远眺对面大陆的翠绿;东海岸则是一望无际的大西洋,自是另有一番风光。极目远处是水天一色,近处则是一轮一轮的波浪,滚滚而来,无休无止。以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时,偶尔觉得自己诗绪飘飘,如今对着这滚滚波涛,顿觉自己昔日的渺小肤浅和荒唐可笑。海岸边则是一些被海浪冲上来的浮渣、海草、海带,以及一些亮晶晶的贝壳和一些被海鸥吃掉的螃蟹壳;空中则是成群的海鸥,或在岸边休憩,或者在空中盘旋以捕捉食物。无须言说赤脚走在沙滩上那种美妙的感觉,软软的,暖暖的,能将自己陶醉,感觉自己似乎不在尘世,暂时能将万事全忘,可将烦恼全抛。那时正在退潮,我们几人沿着水边线一直朝南走去,不时能见到几个海鸥朝海水浅处俯冲过去,然后一个海浪打来,海鸥迫使飞高,却依旧在附近的低空徘徊盘旋,待浪头过去后又俯冲下去。朋友解释说,那一定是海鸥发现了被海浪冲上来的螃蟹。朋友叹气道,说这螃蟹啊,两眼虽然炯炯有神,但实在是水里最蠢的动物,比愣头虾还笨,你什么时候见到虾子和小鱼被海浪冲上来过?被冲上来也就罢了,随下一个海浪回去就成了,偏偏它们不会随波逐流,两只老虎钳死死抓住沙石,到头来还不是成了海鸥的盘中餐?唉。我见朋友如此长吁短叹,心想此刻他一定是泪流满面或者眼角噙有点点泪花的,我侧眼望去,只见他却是面带微笑,想必说那些貌似有哲理的话时一定是心不在焉,真是岂有此理。朋友又说,你们要是不信,冲过去赶跑海鸥,水中如果有一个凸出的象馒头一样的黑东西,那大抵是螃蟹,只要你眼疾手快,一定可以捡到它,只是要小心,别因小失大让自己给浪头卷走了。这样,有几个人因此捡到了几只螃蟹,装在随身带来的塑料袋里。 约摸走了一公里,这个沙滩算是到头了,迎面而来的是或大或小的乱石堆,虽然难以行走,却大可根据我们的眼光和心境解释成另外一种天然风光。海浪打过来时,偶尔会将螃蟹冲到岩石缝中,如果这个岩石缝比较隐蔽,高空飞翔的海鸥就难以发现,所以我们大可从从容容将它捡起装入袋中。跋涉过一段距离的大石头后,就看到一滩小石子,涨潮时这滩小石子全部被淹没,退潮时则露出水面,上面爬满了螺丝和海红(海贝)。这些当然可以捡回家吃,当然得捡那些完全没入水中的 (否则可能被细菌感染)。螺丝很小,我肯定不吃,以前在长沙街头看到别人夜宵吃螺丝时将泥沙和细菌一起吸进去就觉得不寒而栗,但是好歹捡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海红,回去将它们煮熟,放些葱姜蒜和辣椒,也不能说不是美味一顿,尽管我的手艺很差。 太阳早已西斜了,大家忙碌了大半天,心满意足之余顿觉又累又饿。回到费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不过自己的思绪还系在那一片大海,波浪拍击著沙滩,远方却是云儿水儿思绪融在一起,朦胧似要透明,温柔得好像是此刻天际淡淡的月光,和思潮一起,一时倾泻如瀑,正如李清照如梦令所说的那样,“兴尽晚回舟,误入藉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虽然她不是描述大海。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拿个牙刷将螃蟹洗刷干净,或蒸或煮,十多分钟后即可端出一盆红红的螃蟹。那一次,也许有别人一起助兴吧,我惊讶自己竟然连吃了三个,心中那种纳闷,就如同我记忆不起我上大学时怎么突然能吃起香菜和芹菜一样。 (2006.6.20-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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