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康先生《思與詩- -卻話毛澤東詩詞》讀後 之二
2. 毛詩詞之“出律失韻”辨析
上 篇提到:王康先生宏文中採用的一位女士評價毛澤東詩詞的那一段,僅僅在“犯復”一個問題上就滔滔不絕,洋洋千言。原以為該女子有李清照填詞之奇才,林黛玉 論詩之霸氣,雖不能做到字字珠璣,句句璀璨,也定會有不少妙論奇談以振聾發聵。讓人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誰知其人之評論品讀下來,實乃一個“無知者最無 畏”,“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將“偉大領袖”當年膾炙人口的,連王康先生也曾頂禮膜拜過的“光輝詩篇”,幾乎句句都給惡評,首首皆與否定,直從九霄 之上貶入塵泥之下。想王康先生也“少年時代曾是毛的狂熱信徒”(王康自述),信當有其信的理由;雖然對毛後來已深惡痛絕,但憑自己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之本 色,不會看不出此女子這一段在“Talking Rubbish”(道垃圾)。如果說當天因行色匆匆,急着要用,來不及仔細審查,不得已而用之;但如今已時過多日,並已被《美國之音》,《華夏文摘》等多 家媒體選用,怎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誤用?莫非自己也深以為然也?否則,怎可“全不念當日根由,作踐的‘公府千金’似下流”。也有負王康先生作為“最浪漫 最華美的中國人”(散文作家魏真語),“連接了漢語世界的歷史和未來(首屆當代漢語貢獻獎的授獎辭)的民間著名思想家”之盛名。
本來這一段 的開頭原不是這樣寫的,也不願意太多為難那位女子,讓人覺得何故和一女人家過不去,有“凌弱”之嫌。卻實實在在是覺得如今對毛的評價好多人已經走向了極極 端或曰走火入魔。“擁毛”的見不得別人說毛一點不好,稍一不中聽,就像要掘自家祖墳;動輒給人貼“右右”,“狗糧黨”的標籤。“非毛”的又見不得別人說毛 好一點,稍一不如意,就像自家的祖墳被掘過,給人冠以“毛左”、“五毛”的桂冠。本人前篇文章發表以後,已經被稱作“毛左”,而想想前兩年寫了一篇《也談 感事呈毛主席》,解釋了一下連毛都認為柳亞子的這首詩是“牢騷太盛防腸斷”,某些人卻認為是柳向毛諂媚,拍馬屁,捧臭腳。為柳亞子鳴了幾句不平,也損了幾 句“偉大領袖”,又被某些人稱為“FLG”。這些本來都是一笑置之的事情。讓人困惑和難得的是這些“極擁”和“極非”派(為了行文方便,又不想侮辱雙方人 格,姑且用此稱呼)干的是同一件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常常是你說好,他們說不好;你說那麼不好就不好吧,他們返回來又說好。你說是吧!他們說不是,你說那 就不是吧!他們振振有詞的跟你辯論了半天,幫你兌現他們的不是也是!你說不對,他們說對,你說那就算你對,他們卻還要斷章取義,聲嘶力竭,沒完沒了跟你吵 上半天最終自我證明他們自己才不對。
引一段《萬維》網一位筆名為黃花崗的詩詞專家對本人前篇文章的評論以見一斑:凱文先生至今似乎對詩道 尚未入門,其文稱:本校有位高一學長的詩詞已經很有功底,一首《十六字令》還大約記得兩句:酒,什麼什麼,紂王政歸周。酒,記在心中數十年不忘,可見先生 的詩詞底子着實可憐。。。十六字令的首字為平聲,須押韻,先生的學長下筆就錯,倒是毛的「山,快馬加鞭未下鞍,驚回首離天三尺三。」雖平仄不葉,大致還不 錯。以先生的水平論詩,徒添笑柄,先生可以休矣。
當時寫那一段,是想說明當年那種高壓和荒唐,連一個並沒有涉及政治,僅僅在自己的日記中 寫了些“風花雪月”,“酒色財氣”之類的有些獨立思考的高一學生都不放過,要當有資產階級或有反動思想的分子來對待。當年確實是對其佩服的五體投地,因作 為一個同齡人,自己的才華和認知比人家不知差了多少? 雖然看的是批判他的大字報,心裡卻是對他的同情和崇拜,這本來是在批毛批“文革”的。看黃先生其人詩文,是對毛恨之入骨的,本人同樣對“文革”深惡痛絕, 在這一點上,本是同道中人。而此人不去找共同點,卻認為洒家是在露怯,“以先生的水平論詩,徒添笑柄”,“倒是毛的「山,快馬加鞭未下鞍,驚回首離天三尺 三。」。。。大致還不錯”。凱文不才,讓先生您見笑了。不過看你前面的評論卻是“毛詩詞失律出韻處多不勝數,連十六字令如此簡單的詞牌他都捋不順,該平處 仄,該仄處平,先生如認為那是革命的浪漫主義,我也無話可說”。
你無話可說,我更無語,我什麼時候說過“那是革命的浪漫主義”,你自己以 子之矛,攻子之盾,到底是“大致還不錯”還是“如此簡單的詞牌他都捋不順”,並以此作為攻擊“毛詩詞失律出韻處多不勝數”之最基本的例子,哪個是也?哪個 非也?應當相信您老人家前面的話還是後面的?你自相矛盾,連自己的思路都捋不順,卻還要給我扣上“那是革命的浪漫主義”帽子。不嫌自己做得太過?“極非” 們在指責“毛左”武斷、粗魯、愛戴帽子,愛打棍子同時,是否也應當照照自己,看看你們自己做的怎樣?
這樣寫,難窺全豹,還是更多的摘錄一些這位韻律大師,平仄高手的高見,本人在此討教。
毛 的詩詞在毛左的心目中直是一座高不可及的巍峨神殿,每每聽到毛左稱毛詩詞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們只說對了一半,毛的詩詞確是前無古人,自近體詩在 唐代,詞在宋代定型以來,從無一詩人如毛一般肆無忌憚地失律出韻,當然,後來者如毛左及王兆山、余秋雨、周嘯天等紅朝御用文人不在此列,他們倒是以為七個 字五個字一句便是詩,若干字一句便是詞,什麼平仄,什麼虛實,什麼押韻一律視蔑如也,毫不羞愧地把拼湊而成的垃圾拿出來丟人現眼。所以說,毛詩詞確是前無 古人,至於後來者卻是大大的有。
茲舉毛的七律「長征」為例:
紅軍不怕遠征難 萬水千山只等閒 五嶺逶迤騰細浪 鳥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雲崖暖 大渡橋橫鐵鎖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軍過後盡開顏
1: 重字多得嚇人,軍,千,水,山皆為重字,短短五十六個字,竟然有四字重用,可算大手筆。前人做詩,同一句中可做排比式用同一字,如「煙籠寒水夜籠沙」。為 營造某種意境可將同一事物反覆詠誦,以強調並加深其意,如崔護人面桃花一詩,但如毛一般,四個重字均表達不同意思,卻是前所未有,這只能説毛駕馭文字的功 力實在差勁得很。
2:押韻五字,其中難、丸、寒三字為寒韻,閒、顏二字為刪韻,一首律詩,有一字出韻已是大病,何況有二字之多?毛詩詞中出韻之處俯拾皆是,讀者如有興趣可去自行查看。
3: 「長征」路上滿是死亡陷阱,殘酷的戰鬥、殺戮,飢餓一路如影隨形,毛與中共另外幾個頭頭之間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你死我活的權力之爭貫穿始終,其兇險處 並不亞於戰場,但在「長征」一詩中絲毫未見展現。只需把首句的「紅軍」易為老夫,末句之「三軍」易為諸生,便是徐霞客率弟子遊山玩水之詩。中央紅軍突圍開 始「長征」時尚有三十萬之眾,一年後抵達陝北只余不到區區萬人,數十萬條人命在毛眼中不值一提,卻是「盡開顏」,毛的豺狼本性可見一斑。。。
其 實,國內那些能詩的人對毛詩的水平都心知肚明,他們只是不敢説出口而已。看看國內那些教授詩詞的教材便知,不論那個詞牌,必用宋人之詞做範例,從不用毛的 詞,他們知道毛的東西上不得枱面。那些毛左心目中的巔峰、頂峰、前無古人云云,不過是意淫罷了。他們就如一未諳人事的小村姑嫁與武大,在深山中廝守一生, 以為夫君之物便是世間絕大絕妙的寶貝,不知西門,遑論嫪毐。一笑。
摘錄到此也就夠本人完成這篇文章和揭穿你們這幫“極非”的老底了。先不 回復您奉送的“毛左”桂冠,也不討論您斷章取義,是否含沙射影的指責我也認為毛之詩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首先感謝您在《萬維》網的那幾段包括上面的 那些評論,也看到了先生對古詩詞的功底和實力。本篇本來是和王康先生討論毛之詩詞在韻律方面的問題的,因他指出“至於毛詩詞的弊端,如不協音律,不合平 仄,出韻失粘。。。”云云,但又沒有給出過多的論據和論證,想討論卻無處發力。另一方面覺得他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如一開始談韻律就錯:
1976年10月1日,毛澤東死後中共第一個國慶(江青還有6天才被拿下),余英時先生引毛詩句作了一首七律:
帝子乘風御翠華,不周山下万旗斜。倦隨夸父追炎日,漫訪吳剛問桂花。 恆鳥已嘗玄圃水,嫦娥空守練爐砂。蒼茫大地無情甚,欲主沉浮願總賒。
。。。,“賒”,打折扣之意,好像出韻了(王康:思與詩- -卻話毛澤東詩詞,《華夏文摘》2015年12月1日)。
“賒” 字在《平水韻》屬下平 六麻韻,並未出韻,王康先生以今之讀音解,功力可見。古音應當怎樣讀,是讀“sha”還是“sa”,捲舌還是不捲舌,我不知道。先生是這方面的專家,今後 可指教。因從先生的評論中看出先生確實是詩詞格律方面的行家裡手,很願意和高手過招,所以這篇文章已經寫好的許多部分只好推倒重來,現以先生的評論為基礎 展開討論。以您最以為得意的《長征》詩評價和最拿手的失律出韻開始。
首先,您認為毛的七律「長征」這首詩五十六個字中有四字重用,可謂大手筆,而又認為杜牧的“煙籠寒水夜籠沙”,和崔護的: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在,桃花依舊笑春風。
是 因為“營造某種意境可將同一事物反覆詠誦,以強調並加深其意”。對此本人完全同意,上篇文章和王康先生討論“犯復”與“非犯復”,就是這麼個意見。舉出李 商隱的《巴山夜雨》就是要說明這個問題。崔護這首詩,本來也想採用的,後來為了留有餘地而未用。您如果認為崔護之詩不能作為案例為毛詩中“多的嚇人”的重 復用字辯護,那麼請看蘇軾的: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僅一個“牆”字就用了四次,手筆大不大?“以強調並加深其意”是否仍能解釋的通?是“強調並加深”還是僅僅簡簡單單的“平鋪直敘”,“道白直描”? 還有“里、人、笑、漸、情”等字都重複使用,三十個字中,有六個字復用,還有多次使用的,是否比毛有過之而無不及?再看辛棄疾的: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重 字用了幾多?不要我幫您數吧!也不要告我那是必須的,我也認為那是必須的。只是想說“大道至簡”,一首詩詞,只要能用最簡單的詞彙或曰最簡單的字數,哪怕 是重複用字表達出主題和意境來又有什麼不可以?詩、詞都可以這樣做,有些詞牌還要求你必須這樣做。重複用字,古人可以,大詩家們可以,毛就不可以?討論和 評價問題和事情要對事不對人,不以對人之喜惡愛憎而影響了自己的客觀判斷。先問一句,您的評價存在不存在雙重標準?如果沒有,那就是您的無知,不是嗎?上 面如果不能說明您的無知,來看看您對您最拿手的押韻的認識。
第二、押韻五字,其中難、丸、寒三字為寒韻,閒、顏二字為刪韻,一首律詩,有一字出韻已是大病,何況有二字之多?毛詩詞中出韻之處俯拾皆是,讀者如有興趣可去自行查看。
查, 查什麼查?先查查您是否又在使用雙重標準?且考慮一下您和許多人認為的毛之詩詞許多不押韻合轍之言論是否謬見和誤傳,再查查你自己對韻腳的認知。寒、刪韻不 能互押?不知道您老師怎樣教你的,是您老師不對,還是古人不對,還是您幾十年都沒有開竅?我說怎麼您奉送的讓我“賜教”的那首批《長征》的七律詩寫得那樣 別彆扭扭,原來是只能在如此小的範圍內啃下腳料(沒有貶義,指找韻腳),不自己把自己束縛起來才怪。您說這五個字出韻,現以《平水韻》和李煜的《浪淘沙》 對照驗證一下。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平水韻》上平 十四寒 寒韓翰丹殫單和安難餐灘壇檀彈殘干肝竿乾闌欄瀾蘭看刊丸桓紈端湍酸團摶攢官觀冠鸞鑾欒巒歡寬盤蟠漫汗鄲嘆攤奸剜棺鑽瘢謾瞞潘胖弁攔完莞獾拌撣萑倌繁曼饅鰻讕洹灤
《平水韻》上平 十五刪 刪潸關彎灣還環鵪鬟寰班斑頒般蠻顏菅攀頑山鰥艱閒嫻慳孱潺殷扳訕患
此處可以看到,李煜詞中的韻腳“潺、山”字在十五刪韻,“寒、欄、歡、難”在十四寒韻,其它韻腳“間”字沒有查到,不知是否軟件有誤?“珊”字居然在上平十一 真韻。也不知是古音兩讀?還是古讀音就可以這樣押,照您的出韻邏輯,豈不出到天外去了?
不管怎樣,先生的“寒、刪”韻不可通押的認識可以否定了吧?您對毛之《長征》一詩所謂的“一首律詩,有一字出韻已是大病,何況有二字之多”的評價是否可以休矣?否則,又是古人可以,毛不可以的雙重標準了。呵呵!
本來嘛,本人一直就對那種“毛詩詞之弊病出韻失律”的言論有所懷疑。失律有之,平仄不對,上下聯失粘,這些確實存在,但也不至於那樣嚴重,這些留待以後討 論。但出韻卻未必,“無韻不成詩”,老百姓編個快板都知道要跟個韻腳;薛蟠作詩雖然污穢不堪,押韻都屬上乘;軍閥張宗昌大老粗做詩都知道其它可以不管,押 韻卻是不可以不顧的。毛並非粗人,身邊又有田家英、胡喬木、陳伯達等一幫出類拔萃的文人當秘書。如果說他“文革”以後的詩詞已經等而下之,但“文革”以前 的詩詞不管像有些人篤定的是別人作的也罷,別人幫他也罷,起碼“出韻”這麼低級的錯誤不會犯,犯了也會有人幫助糾正。其人剛愎自用,在改詩詞這方面還是言 聽計從,大概也是怕出錯,讓人貽笑。他的“金沙水拍雲崖暖”的“雲”字從原來的“山”改過來,就是一位工作人員建議的,說“山”字不雅,地標也不明確。金 沙江畔那麼多山,到底是哪一塊。他改過後,還把此人稱為“一字師”。而“別夢依稀咒逝川”的“咒”由前之“哭”字改來,也是一個小人物建議的,並稱其為 “半字師”。而且,毛之詩詞最後出版時還有郭沫若、臧克家等行家裡手給把關。
黃花崗先生之“毛詩詞中出韻之處俯拾皆是,讀者如有興趣可去 自行查看”以及王康先生同樣之言論,本着“誰質疑,誰舉證”的原則,你們找出來後咱再討論。本人是不去查了。這兩天為了證明黃、王等人言論之“偉大光榮正 確”,一個《平水韻》就已經把在下搞得昏頭脹腦。原以為黃先生是行家裡手,其言:“他們就如一未諳人事的小村姑嫁與武大,在深山中廝守一生,以為夫君之物 便是世間絕大絕妙的寶貝,不知西門,遑論嫪毐。一笑”。
我也原以為黃先生就像一入過青樓,當過笑女,品嘗過西門,見識過嫪毐之大場面、大 陣仗的“行家”女子,也不知道是其鴇母師傅沒有將其教好,還是本身就是石女生瓜,閱人無數竟尚未“開竅”。自己揚言搞了幾十年的格律韻腳竟經不起一點推 敲,剛小踹了一腳,居然連底褲都露了出來。以先生這樣的押韻知識來談詩論詞,是否還要繼續?不知道您是否還想徒添笑柄,貽笑大方?還是想要再笑得出來?!
本 來不想說話這樣刻薄,不過想讓你們長點記性,說話不要那樣惡毒。也學會點尊重人,為老不尊,每天都在鄙視“毛左、五毛”,自家的言行卻一點不比他們差,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不要自以為有點文化就可以拿那樣的話找人開涮。王康先生這一點我倒一直贊同,雖然認知有不同,但自己的品位和格調卻不能降低。本人也僅此一例,以後再遇到此類的惡毒和輕薄語言,將 不再回復,非不能也,實不願也。你們自己願意把自己和孔三媽之類的教授等同起來,本人尚不甘為之。
黃先生說毛詩出律失格,卻沒有拿出例證,咱們就以先生自以為得意的佳作求教一下您的格律知識。先生奉送大作七律「長征」一首,讓我賜教。且言“詩不甚佳,但余銘記吾師所囑,于格律不敢有絲毫出錯”。看來是自我感覺不錯了:
流竄求存播禍種,經年跋踄據秦川。 從無涓滴潤桑梓,唯挾眥睚爭柄權。 萬里逶迤遺白骨,千秋功罪問黃泉。 婁山關畔陽如血,已兆神州墜九淵。
賜教不敢,點評一下倒是可以。首先,糾正兩個您的錯誤歷史認知。依您之見:“中央紅軍突圍開始「長征」時尚有三十萬之眾,一年後抵達陝北只余不到區區萬人,數十萬條人命在毛眼中不值一提,卻是「盡開顏」,毛的豺狼本性可見一斑”。
實 際上,中央紅軍從江西出發時,滿打滿算也不過八萬餘人,加上民夫挑擔也不過十萬眾。您講的三十萬之眾是當時全國紅軍的數量,有些並沒有參加長征,譬如在陝 北的劉志丹部和留守江西根據地的項英、陳毅部(約兩三萬人)。這是其一。其二、一年後抵達陝北的中央紅軍也不是區區萬人,大概只有您講得一半多一點,約五 六千人。扣除中央機關的幹部總數後,能參加戰鬥的部隊就更少。好多都已經成了空架子,官比兵多,兵比槍多,營長當班長,連長下去當兵的都有。在36年東征 山西擴紅五六千後才達到一萬多人。當然了,這都不是什麼主要問題,但知道總比不知道好,以後不這樣寫,人們也就不知道您對於我黨黨史知識欠缺了。
關 於您的大作,工則工矣,不過是工詞小句,才氣沒有,匠氣也不足。作詩貴在立意。立意或新奇,或高遠,或深邃,或與眾不同,已經成功了一多半。即便遣詞用典,平仄對 仗稍差一點,大致也不錯。如果全都不錯,那便是精品了。而類似您這樣內容的詩詞早就有人寫過,現在更是鯽魚過江。 上個世紀90年代,加拿大華人辦過一個叫《楓華園》的網站,瀏覽時就見 過一篇文章報道:文革前,有人就拿老毛的這首《七律·長征》開涮過,明明是被“蔣委員長”攆的上竄下跳,東奔西逃,還偏偏要描述的像遊山玩水,探親旅遊一 樣。一會騰細浪,一會走泥丸,一會雲崖暖,最後還要“更喜”,“開顏”兩回。頗有點“打斷胳膊往袖子裡藏”,“瘦驢拉硬屎”的味道。但人家“偉大領袖”這 樣立意,也算新奇,所以讓您如今都在感興趣。那位開涮者和毛之原韻也做了一首《七律·長征》大約就把“蔣委員長”的那些功績描述了出來,原詩能在《楓華園》查到,後來這個網站不知什麼原因關掉了,而我也沒有留底,還是只記得最後兩句,好像是“岷山狼狽爬越後,那個龜兒敢回看”。看“龜兒”一句,聽口音似乎和王康老 師還像同鄉,由此可見,川渝一地出思想家和才子是有歷史淵源的了。雖然此詩有些打油詩調侃的味道,卻揭了老毛的老底和逆鱗,最後上報道“偉大領袖”那裡,其批 復是“槍斃”。我倒不敢說您拷貝的人家的“Idea",但和大多數見過類似詩詞的讀者一樣,已經感到索然無味。所以,以後作詩來點新鮮點的東西。效《七 發》者必劣於《七發》,仿《紅樓》者必敗於《紅樓》,都是狗尾續貂。更何況效仿的是首“打油詩”,拾人牙慧還要一本正經的擺弄,更讓人有點那個了。
具體來 講,全詩僅僅最後一句“已兆神州墜九淵”尚可稱道,其它都不敢恭維。但此句也不過是一句通句,放在反映老毛什麼時候的“功績”全能用的着。井岡山時期可以不可以?建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時期可以不可以?“反右”、“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哪段時間不可以? “第一句對應第二句就太不順口,太彆扭。雖然仄起仄收式不講押韻,但不如人家的“遠征難”和“只等閒”讀起來 “溜”。讓我改動的話,第一句既然仄收,當道出氣勢。用“亂”字而不用“種”字,“種”字不上口,也太小氣。您當還是井岡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播種子 之時?一個“亂”字可顯現其已有“李闖王之形、張獻忠之勢”。您用個“種”字反而回應了偉大領袖:“長征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的那個宣言了,雖然人家 說正,您是說負,仍然離不開那個“窠臼”,像在拾取別人牙慧。用“圖存”不用“求存”以顯其雅。“求”字太白,如果您不認為這樣也可以。
“唯 挾眥睚爭柄權”,一句太牽強,毛某人爭柄權僅僅是為了報眥睚之怨?是為了“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是為了千秋萬代,永不變色,“百代皆行秦政治”。而且 和上聯氣勢也不對應。上聯已經講了“桑梓”之家國情懷,下聯卻來了“眥睚”之小家子之怨。犯了“頭重腳輕”之聯之大忌。無論頷聯、頸聯還是以後由此發展而 來的對聯,一般都要求下聯要壓住上聯。否則,頭重腳輕。而下聯一般又是平聲收尾(對聯中有下聯仄聲和上下聯同聲收尾的),已呈弱勢。只能在遣詞造句上下功 夫。李大釗的“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我都嫌它上聯講治國平天下,下聯講修身齊家有頭重腳輕之嫌。何況你的“眥睚”這樣一目了然。真要救的話,只能把 “眥睚”換掉。本來一般人是讀“睚眥”的,您為了趕平仄換成了“眥睚”,倒也無不可。您也只能在這些“雕蟲小技”上下功夫,只是害得老夫也改了口,老得呲牙咧嘴。 唯挾”的“挾”字也太拗口,不過是套“挾眥睚之怨”來入詩,太直白。不如改成“唯擅”。整句本想改成:“唯擅權謀謀柄權”。可你韻腳已經 用了一個“權”字,本來“權謀謀(爭)權”,意思挺好的,也有文采,但您老人家有怪癖,不願意重複用字,大概照你的對聯功底,想用,上聯您也對仗不出來。否則,極有可能成為對聯之佳句了,就像那個不僅重複用字,而且,上下聯也都重複的:“好讀書不好讀書,好讀書不好讀書”。“權謀”您用不了,就Bonus您個“韜謀”,雖然有些把毛 某人拔高了一些,不要又懷疑我有“毛左”身分,那就只好不用。願意改成“陰謀”也可以,隨你便了,不滿意自己去想了,反正得想辦法把上聯壓住才行。要不然,讓人們覺得您平仄也許還行,對仗或對聯功夫還是生瓜一個。
“萬里逶迤遺白骨”和“婁山關畔陽如血”更不堪入目,給人太多熟面孔。人家講“五嶺逶迤”,您來個“萬里逶迤”?尤其“婁山關畔陽如血”直接套毛氏《憶秦娥·婁山關》“蒼山如海,殘陽如血”一句,用典不像用典,仿句不像仿句,倒像又在拾取別人牙慧,也把人家挺好的一個畫面和意境毀掉了。也許您認為就是要這樣惡搞一下毛!但卻不曾想把自己的詩句變成了“四 不像”,還有“文操公”之嫌。不要不服氣,轉一首《華夏文摘》一位筆名為長弓的網友作的一首七律,您看人家的律詩是怎樣作。雖然頷聯還有待推敲,因“演講 文章”對“詩詞歌賦”稍有不對,但人家八句把“偉大領袖”的生前身後事情都說清了。而且,平仄、韻腳樣樣拿得出手。讀起來朗朗上口,您的八句連個 《長征》都說不清,道不明不算,讀起來還別彆扭扭,孰優孰劣,自己考慮吧!
七律 《先帝賦》
祖龍霸欲仲尼拋,治國梟雄酷愛刀。 演講文章皆入味,詩詞歌賦偶成糟。 引蛇出洞陽謀眩,煉鐵焚林火焰高。 風雨十年桃李謝,水晶仰面嘆徒勞。
說 你的“萬里逶迤遺白骨”和“婁山關畔陽如血”不堪入目還是因您一味的在格律上下功夫,講平仄、求對仗,打架卻忘了拳,不懂或者說汝師也許教過但您忘了的詩 詞和對聯格律上的另一大禁忌 - “犯孤”。您是格律專家,“犯孤”的意思不要我解釋了吧?不懂的話,去“百度”一下。別的咱不用分析,只“萬里逶迤遺白骨”一句,就只有一個平聲字 “逶”,其它全是仄聲。不要告我“遺、白”都是平聲,這是今之讀音,想您也知道。不然,“白”怎樣和下聯“黃”字相對。所以,此句豈止是“犯孤”,簡直是 “犯獨”,是“獨孤氏”,“獨孤皇后”。就是初學者隨意胡謅一句也達不到如此“登峰造極”之境地。這樣的“犯獨”怎樣能補救得來?不僅出律失格,無法補 救,為了和“獨孤皇后”平仄相對,您還將第六句“千秋功罪問黃泉”也匹配成了僅有“罪問”兩個字的“犯孤仄”。幾乎就變成了“獨孤皇帝”,“獨孤陛下”。還 有,第七句“婁山關畔陽如血”是不是也同樣如此,幾乎就是一個“獨孤太子”,幾個平聲字,幾個仄聲字,不要我幫你數吧?
詩詞一句出律已是大 病,何況您三句出律,其它句子裡小毛病還有沒有,本人已無心和懶得細摳,我又不是你的老師。否則,還怕把臉面丟盡。說心裡話,拿這樣的東西讓我“賜教”, 我一直懷疑你是否故意在考驗我的智慧,有心在惡搞我,拿老夫開涮。可看起來又不像。因您聲稱:“詩不甚佳,但余銘記吾師所囑,于格律不敢有絲毫出錯”,看 來您是不敢拿您恩師的臉面和聲譽開玩笑的。而把您的評論總結一下卻是:
第一、說人家重複用字是採用了“雙重標準”。 第二、說人家出韻是自己還沒有弄懂,弄通。 第三、您和一些“極非”派們所謂“毛之詩詞肆無忌憚地失律出韻”的言論是要打問號的。而自吹的“于格律不敢有絲毫出錯”,實際上卻慘不忍睹。不知道老毛在九泉之下聽到有人這樣評價他的詩詞是否又要高唱:“斥鷃每聞欺大鳥,昆雞長笑老鷹非”。
本 人無意為毛無原則的辯護,他又不是咱家祖宗,就是祖宗也不能無原則,只是想客觀的陳述事實。並且也想由此證明,像您這麼一個老道的詩詞行家都被這些清規戒 律害成這樣。不僅如此,還要以訛傳訛拿這些去苛責別人。而且,諸如您此類的詩詞大家,格律高手還要讓年輕人繼續學習這些東西,固步自封,墨守成規,冥頑不 化,不思圖變,不思進取。中國古典詩詞學習和創作的未來就可想而知了。但這是下一篇要討論的問題了。
(未完待續)
讀者投稿
2015年12月18日於珀斯 風雨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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