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赋 唐夫 看着鲮鲮苍苍的树木,任岁月雕琢,我思绪浩淼,时光回旋,想着母亲的远方: 象珍珠留恋碧蓝波动的海洋,小草向往金色旋舞的朝阳;象枝叶欢欣温暖飘逸的春风,山峦向往神灵兀显的佛光,我思念着母亲,思念她那青春的似水年华,以及暮年满头漂染的银霜。 我思念、她那摇曳的深巷陋室昏灯,已沉没在梦境深深的幽径;我思念、她翻响我呀呀学语的心房,已经跳动在北国极光;还有她擦净我染墨手指的神态,和洗涤我涂污的脸庞,已随着萧瑟风雨,流进逝水年华的河殇。 总难忘:母亲牵动我如蚕的手臂,象大鹏抚弄幼鸷细嫩的翅膀,她牵着我指引家门,走向繁杂的街坊,从温暖的鸟巢到寒冷的凛空,从风暴中扑跌到到蓝天翱翔,我走出了母亲的期望,怀着母亲的唠叨,象不尽的雨露,那没有终止的培养。 是她那青春血液分泌出的奶汁,灌注了我海涛般般无穷无尽的胆量,从母亲广博浩瀚的胸襟里出来,我跌过无数次重跤,跌向五洲四海的险风恶浪。我顾不得母亲的忧虑,没有为“不远游”的祖训而掂量。我不知什么叫彷徨;我不知母亲的爱,象光电追溯我八面四方,而我没有回头,没有顾后,没有祈望,当我踩着命运的钢丝,在云天里摇晃,是母亲的祝愿和庇护,任我一生匍匐悬荡,安然无恙。 而今,我见到母亲,她已经步幅摇曳,象萎萎的枯藤,送给我絮絮叨叨的衷肠,拔一根我那有灰的发丝,伴在她身傍,她那皱纹弯曲的面容舒展,无声的盯了又盯,喃喃的说:你回来吧,帮我选个地方。 八十高龄的母亲――在今年的春天――要我去给她攀登山岗。 告别以后,我想着她的一生,看今天的蓝天,对云层深处望了又望……! 2005/5/8 给母亲洗澡
今天如释重负,终于为母亲洗了个澡,这是多日来想解决而总是遭到母亲摇头拒绝的大问题,对失聪的她我们当然不能用“城管”手段。不过,母亲在从未有过的精心护理之下,渐渐有所“顿悟”似的,经我的不断劝说,当她没有狂怒表露时,我们就顺理成章在她半推半中为她脱去衣裤。此后,我用双手连护带撑在母亲的腋下,她贴在我身前没有扭动反抗,就这样一步步拖动,连抱带扶到浴室,我让她坐在抽水马桶盖上(浴室实在小得不能另外安放椅子),王红用温水喷头对自己的手缓冲一下,然后再淋浴到母亲的身体。
母亲的身体的确不堪入目,粼粼苍苍的皮肤像枯萎的老树,像干旱的荒原加一些开裂的纵横交错的沟壑,像我曾去过美国的西部沙漠,那蛇皮般的脱开和翘起指头大的皮屑,奇怪的是白发苍苍的头额之下,母亲仍然有滋润的面容;瘦骨伶仃的母亲,佝偻的体型,黄黑的皮肤如鱼鳞般脱落为“斑驳陆离”的色彩。母亲的乳头就粘贴胸前段皮肤上,半点没有下垂的痕迹。在六十年前这里曾经是我们的生命之泉啊,从这里获得智慧,力量和勇气,从这里,我们伸延了四肢百脉和九窍,离开母亲的身体,我们在这里获得生命的方向和目标,从此我有了桀骜的性格,面对乱云飞渡的世界。而今的生命之源,却萎缩得几乎如埃及木乃伊一般的凋残。时光,这把无形的雕刀,能将万事万物毁到惨不忍睹的形态。一如曾经高大秉正的父亲,在火葬炉前的黑衣包裹下,瘦小得不堪回首。 此时此刻的母亲,像一只佝偻的猴。姜黄般的皮屑癍癍点点,指甲大小的半离半开的皮肤。平常,无论她坐在沙发或床上,总会有不少这样的皮屑脱落出来,整个冬天没人给她洗澡,家庸保姆对她是“高瞻远瞩”,永远抱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就应付的敷衍,对母亲的肮脏视之泰然。失聪而不时会显露出狂暴的母亲从来是逆向对待一切照顾。尤其在最近摔跤之后,每天大便拉在床上,我们尽可能用湿润的毛巾为她擦一下臀部和大腿间,尽管这样,还是遭到她的抵抗。她的抵抗是手舞足蹈,对自己咒骂,“我为什么不死呀,去死,去死,死了好些。” 说时咬牙切齿,捏紧拳头猛击自己的头颅,每遇此景,我就一边劝阻,一边用手扶住她,一边说:“妈,你是在享福呀,外婆没有得到你这样的照顾吧?我们的将来也不会有人对我们这样了。我是你的大儿子,给你洗整是天经地义,你就别这么不讲理,好不好。对了,你看,这下多好了呀….,对,你就这样。真是老还小呀,可能我们小时没有这么麻烦吧….。”我一边劝说母亲,一边为她清洁,或者穿脱裤子。慢慢让她平静下来。我知道,母亲的狂暴是长期压抑而后,走向忧郁以至精神错乱。 看到可怜的母亲这样的身体,经受了多少熬煎和折磨呀。我一边为母亲冲洗,一边想,我曾是她身上的一个细胞,一点血液,我从她身上分裂出来,经她的培育而渐渐的成长,而我的高大对映出母亲的瘦小,生命之花开花落,一春一秋,十年百年,就这样在前仆后继中开落起伏而循环。若干年后,我也会走上这样的路径,而后凋残吧,唉,自然之规律法则,只偏重于惠顾树木植物,而人类,是不是有点刻薄哟,老天! 面对已失聪也受虐待的她,被活活的折磨了八年的她,我无法责怪弟弟妹妹的麻木不仁,我无法责怪父亲曾经活着时对母亲的粗暴,我只有责备我自己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出国二十多年的分离,母亲的景观对我而言,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能忏悔么?我的忏悔,我能力所能及为母亲做点,但我已经无法改变母亲的命运了。诸多的自责和悔恨之心,我一边想着,一边为母亲洗浴,我想我小丹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给我洗浴吧,用手轻轻抚摸我的身体,一点乳液涂在手心,再抹。此时此刻,尽管我的忏悔之情不会随着污垢而去,但我仍然希望母亲有洁净的身体。母亲不许用洗涤液,我让她多点冲洗浸泡的时间,让那些快要脱离的皮屑“随波逐流”,就像毛思想玷污中国应被洗涤一样,我为母亲洗涤她的身躯。对几个月没有洗澡的她,不能一劳永逸。好在今天气温不低,母亲不会受寒。既然已经开了头,可能她以后不会拒绝,我想在下周,或者几天后再给她洗浴,还是不断请求,磨嘴皮,多次唠叨,让她顺应。比如这次,就是我不断的罗嗦。妈妈,你的身体脏了,洗个澡吧?!我不洗,我去年才洗了的。你不洗多脏呀,整个屋里都是臭。洗吧?!我求她,她摇摇头,然后说,过去天天洗,现在不洗了。如果我多说,她就会狂怒不宁,举起双手打自己胸膛,或者脑袋。我只好罢休。好,好,好!不洗,今天不洗,好了吧。明天洗。这样天天讲,终于获得她沉默,我们才完成了一个艰巨的工程。此时此刻,当我的手摸到母亲的背后下面,发现因长年累月的静坐,她的背脊骨下的尾椎凸起一大团,骨头下面几乎没有了臀部。要是再延伸一些,母亲岂不成了袋鼠。我惊异起来,随之胡思乱想。 2013/5/30 凌晨 母亲的大小便 人 为什么要老?我一直搞不懂这个简单而又深奥的道理。 夜半,闻睡於客厅的母亲有声,即起问之,喁喁中知,有便。忙用盆引水湿巾至前,扶母肩,移侧身,轻脱其裤,见垫层布片有污,如酱色稀泥,弥漫在两腿之后,我忙将衬布小片用心取出扔下,而后拧巾擦去再三。片刻,母言欲小便,愚匆匆取拿便盆,徐徐抬高母亲双腿,将装满泡沫之盆送至母亲臀部,而后扶母半身略起,听汨汨水声至,稍息,取盆出,以手摸床单,觉润,则缓缓拖出,再为母穿裤,盖被,问母需饮否,摇头;饿否,仍示意不。而后倒去便盆,衣裤置于洗槽冲之。 母平静睡去,我才稍安,回到电脑桌前,写下数语。 两周前,88岁的母亲经摔跌之后,右腿骨上下皆不能碰,只能卧床整日,时有呻吟,吃喝拉撒更无法移位。最初几日,我几乎夜不能眠,闻母痛声,即焦头烂额,莫衷一是,如热锅之蚁。大便后尚能换裤,而小便则湿了床单棉被,令人惊慌失措,更换全部床具,又得移动母亲身体,真不是一般的工程得了。整个阳台晾衣杆上都是床被,不注意看,还但是专业的洗衣房。所幸最近母亲小便正常,居然不会遗流,像这样的高龄还能这样自持,看见母亲的内脏功能极其健康。而大便失控,估计为直肠部位有了衰竭之憾。之前,母亲没有撞伤的日子,她除了静坐就是沉睡,一点都不麻烦人,这倒是便宜了曾雇佣的保姆。她得悉母亲卧床不起,立即逃之夭夭。幸好这次我回来及时。 触目惊心,每看到母亲的体弱枯瘦,皮包骨头,被沧桑的岁月雕刻为肌肤的萎缩,每当我为母亲擦抹身体的时候,深深的感觉到时光的残忍和无形的刀锋之利,竟然能将一个美丽丰满的纺织娘,清秀的成年女,而后即使年满七旬,雍容微胖的母亲,渐渐雕刻为骨缝都清晰外露的伶仃骷髅模样。比起主毛席的手段,真是过无不及呀。 随着父亲的离世,生命力顽强的母亲,与行将就木的命运继续。在这场看不见的恶斗中,作为她的儿子,我当仁不让的站在母亲身边,伴随她“挥戈扬阵”,在无形的疆场。为了争分夺秒的战争,我必须守卫者母亲身边。 而今,最需要关注的事:她的大小便。 2013/5/23 凌晨 注:母亲不愿睡卧室,她总说有风,因为窗口关系,令她心絮不宁,多年来,一直在客厅里安放一张单人床,让母亲为之心安。 在今早六点半母亲出殡前的灵棚里,我让侄子揭开冰棺,为母亲拍摄遗容留存。
随之,缓缓的启程伴随哀乐开始,弟弟妹妹以及侄等一行人随殡葬车,开始奔向火葬场,家中需要留人处理结束灵棚撤散的善后事宜,我留下应对。 母亲已经走了,但我的心情仍然难以平复,这样的感情需要漫长的时间,像冲波逆则而腾飞的浪花,在回归激流中,难免会摔跌为各种形态。这就像我的意念,还凝固在抛起来的瞬间。 母亲终于走了,长期以来我们都明白有这样的一天来临,但真到了此时此刻,我们又后悔并想推延后移这样天。命运不会给予母亲永恒的厚待。这惨烈的,撕心的时刻是谁也无法躲避。眼下,母亲的遗体还在通往火葬的路道上,一分一秒的接近最后的湮灭而后成为一盒灰烬。母亲的一生,89个春秋的岁月就这样过去了,去了,不复返的去,象潇潇雨歇,无影无踪。 母亲用她的身体分裂出我们,用她的血液滋养我们,用她的收获培养我们,最后用她的爱抚育孙辈,母亲就这样为家里,为子女操劳一生,奉献一生,牺牲一切,为了我们。最后,母亲患病罹难,而今撒手人寰。 当母亲化为记忆中的星光,当母亲已经重返灵界,当母亲进入我们心灵中的神龛之后。我渴求,我祈望,我祝愿,我将在天堂与人间里寻找一条通途,在这个小小的寰宇里展现一种追光夺速的显影,复制出我在母亲的怀抱吸奶,在母亲的膝前学语,在母亲的眼中成为儿郎,和母亲喜笑颜开的述说家事.......。 2014年2月8日清晨8点后,作于为母亲送终时分。 从今天直到永久 从她开始挣扎,我就恐惧的预感母亲要走,要走.....!
我守卫着她,在床边束手无策的伴随着她的挣扎,漫长的整整一夜,她上嘴唇开始凸出,下面内收,这样的现象出现在父亲临终前的征兆,我立即醒悟到母亲的时日不多了,与此同时,她一直在口吐泡沫,我俯身趋向母亲床前,一边为她擦拭,一边询问,但她没有丝毫回应的迹象,额头却在不停的颤动,上下颚咬合摩擦有声,好像欲言又止,时而吹出白花般的啤酒样的气泡,从左边嘴角下延,后来还在不断涌出,时而增多,时而稀少,我急忙拉开纸卷,一遍又一遍的从她的嘴角沿边向上擦拭,我不愿意泡沫花从母亲的嘴角流延到脖子,以至于浸湿枕头。 “是不是打120送医院了?!”就在我身旁的大弟长江提出建议。 这是临终的迹象,急救送医院又得重新做一番验血,各种各样的检查等等,这会让母亲更受罪,医生对病人,就像工人对待工具和产品,感情成分不多的。就看妈能不能熬过这一关,熬不过送医院也是白搭。我把自己的意思说出。长江高高的个子,微微弯曲的身躯,没有做声,默默的趋看着低矮在床头的母亲,他的脸色极其严肃。我明白情况的严重性,但我不想让母亲在走前被折腾,结果仍然相同。与此同时,我希望奇迹发生,母亲能抗过这一关,重新恢复,再慢慢调养,就像她一生多次经历死亡沿边的考验,而且总是让生命凯旋而归。 但我又居心叵测的希望母亲早点走,十年的病魔已经把她的能量和耐力象燃料般耗尽,活着的她已经毫无生活乐趣的意义,每日每时,不坐就睡,而且总是拒绝一切侍候,无论吃喝穿洗都是反抗挣扎,这的确将大家都折磨得精疲力尽。十年于人生不是一个小数啊,生命於她已经比白开水更不见滋味。如果真有佛家轮回,倒不如这样去,经过那奈何桥,黄泉般的邈邈大千世界,而后重新洗礼,重返人间,由婴儿做起,再品人生,不也善哉。我只有这样胡思乱想,自我安慰,时辰到了,谁也无能为力,不孝的我,只能这样的祈祝,为母亲遭受最后的折磨而痛切肝胆。 这时候看母亲,其实是在看她受刑一样。父亲曾经也是这样,但时间略短。 漫长的夜,伴随我的一张张纸页而撕去,母亲不时伴随微微的手动痉挛,从夜间十二点后,到今早六点二十五分前打住。幸好长江和他媳妇从外地度假新春刚回,也一同看护母亲,最后我让他去休息,我想一个人就够了。但就在母亲开始平静的时候,我感到不妙,开始叫醒才睡两小时左右的长江。就在他开门从卧室走出的瞬间,母亲的灵魂出窍。母亲停止了呼吸,上嘴唇前翘展开,嘴皮开始发冷,然后蔓延全身。 一但不动,母亲就平静得想熟睡,但充斥体内的灵魂已经飘走,遗体慢慢成为躯壳,僵硬中呈现一种莫可名状的生冷和漠然。吃够了一生苦头的母亲,这样离世,对我不仅仅是一种悲痛,而且更多的自责。这么多年,我丝毫不能缓解母亲的病苦,做出应有的承担和奉献。 遗容还在人间 母亲走去无边无际中,母亲化在灰烬里,下周我们依照选择的日期要去母亲的墓地,安葬她的骨灰盒,与父亲一块,那是多年前已经购买的公墓灵位。而今,日日所思,是母亲的形象,母亲的神态,母亲的一生历程,从她的生前到逝后,仍然在我心目中晃动,浮现,冲击。可怜的母亲,一身是病,一生没有过上几年好日子。从我醒事以来,几岁就为母亲跑药铺,鲁迅那样的感受,是我在比他的年龄还小得多时,倒不不觉得被人藐视。然而,童工出生的母亲,十二岁就进工厂被机器轰鸣,将人生的宝贵年华融入那一排排纺纱机器之间,成天来回的步伐,据说能拉伸为百里之遥的路程。 母亲走了,对母亲的悼念和思念将伴随我的人生和足迹,走向未来世界。为此,我将断断续续写出心目中的母亲,一位跨世纪,越战争,经历各种各样的运动的平凡小民,一位做童工而受欺凌的女人,一位不幸的女儿,不幸的妻子,最后是不幸的外婆与祖母了结。 凌乱的思绪还在撞击脑海,我不知道能不能把握母亲一生的长篇页面,让她永生。但我仍然想追随思绪,纵横交错的描述,悼念生我养我的,集伟大与渺小一生的母亲。与此同时,我不仅是在著述,而是在追向冉冉而去的母亲。 ............ 这是片院区般的密集的建筑群,位于重庆南岸巍巍群山之下,长江之滨的半坡上。这里曾经是一座当年当地最大的经济场所,因为二战的迁来的湖北裕华纺织厂的坐落处,一座容纳了七八千工人,整年整月整日的隆隆声外,是此起彼伏的几座子弟校,和上千千座职工住宅和楼层。整个厂区里有父母一生的业绩,有我童年的足迹,也有过历次运动的轰轰烈烈,文革的硝烟,和改革开放之后的荡涤,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在这里演绎。然而,被圈地运动的横扫,被爆竹似地开发和侵袭,这座工厂的地址被取代为一座长江大桥靠岸的桥墩脚基,重庆纺织业界声名显赫的的裕华纱厂,象百米外那无影无踪的水波,被历史横扫得没有了痕迹。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里,在厂区一里之遥的一片半山坡的农地上,修建了一座因为工人长期的住房拥塞而不得不扩建的工人住宅群,十栋十层的水泥楼房,以劣质的技术加劣质的材料,以及劣质的形态,咫尺间的距离堆积出这片劣质房舍。尽管如此,比较那些破损的棚屋陋室,四面来风的木板屋,这在当年算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令人羡慕的栖身之地。因为父母的工龄加厂龄而优先选择而获得其中的一套两室一厅,位於二栋四楼的住宅。 而今看来,因年久失修,这样的楼房,用惨不忍睹加摇摇欲坠这些词汇来形容,已经不能万一。这里是昏黑的楼道,黢污的墙壁,充满蜘蛛的网络,乱七八糟的牵扯电线和煤气管道,更有野猫的穿越,家犬的流溺,有鼠耗的闪缩,颠颠巍巍的八旬高龄老翁老太不得不攀爬身影,还有孩童的喧嚣,泼妇的声浪,演绎出一则天堂边的地狱交响曲的版本。本来是电梯的位置却成了一个中空的天井,在半高的锈蚀的铁栏下,如果住在高层,足以令人目眩而惧。谣传的电梯从设计图上,不知被人随意抹去。 父母亲的室内散发出昏暗的日光灯管的光晕,从四壁破损朽陋的灰墙上散落在小小的四方形客厅内,显得阴森。进门几米之距到卧室的门口边的偏暗是角落,是母亲和她长睡的的单人铁架床。这床曾经是两年前我曾为守夜于父亲离世前仓促准备购置,而后更换为母亲的床,淘汰掉她之前那张被两个肥壮的孙子来看婆婆时坐断了床沿。陈旧的室内冰箱时时汨汨呻吟,常年使用而显得黑旧肮脏的桌椅,一个宽大的皮面单沙发,矮矮的电视放置在一条长茶几上,一个掉漆多出的书桌,几张木头独凳,都显得更是静寂无声的呆着。好象都在盯住我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里而今居住的我,独自伴随和侍候了母亲半月之久,一年一度的春节前后,一天天的流逝,送走了母亲的身躯和灵魂。 从离世那一刻之后,母亲不但没有了表情,而且整个面容的肤色呈现清白而平滑光洁。89岁的的她,从赤裸裸的身体到整个面部,居然没有纵纹和黑癍黑痣,这让我匪夷所思。母亲竟然有这么完美的体态和肤色。 那一刻母亲的身体还软得像婴儿,肌肉和骨骼好像弹性依然,但已经变态。当她被我抱起来换衣的时候,像没有连接般的四肢,只有皮层还拉扯着,在我怀里自然散乱下落。我翻动母亲的身子,给她穿衣,浓稠的大便流了出来,象不是经过肠胃而是由管道般,不停的慢慢溢出来,我先用已经沾染的内裤和毛巾擦拭,再用卫生纸擦去一堆扔在床边,弟弟也在一旁协助,但仍然不会洁净,不能阻止如流,无奈之下,我只好用一团小小的卫生纸塞进,第一次不成功,又污了才换的新内裤。我再用稍微小点的纸团,才解决了问题,并在外面加一叠纸巾,一张小塑料布在中间,再穿上内裤,外裤。这下,总算整理好母亲遗体,再让她平整笔直躺在床上,垫上枕头,就像她还在熟睡一样,只是身体的形态已经不能把令人看来特别直伸。还记得日本影片《入殓师》里对遗体的所作所为,可我没有那样的技术啊,姑且委屈母亲了。很对不起她老人家。我也请不起那样的角色来为母亲的遗体施展绝技。此时此刻,瘦瘦的母亲,显得短小。随着时间的迁移,母亲的表情渐渐平静,再也看不出有痛苦的一丝一毫迹象。 这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母亲是走了,而且越走越远,留下的躯壳,像是她留在生涯记忆中的一个完整的句话。我端正了她的头额,没有表情的母亲躯体软软的,久久的没有僵化。我摸了摸她的瘦若柴木般的腿杆,还有体温,而面容已经冷了下来。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母亲的灵魂是不是还在室内,她是不是还能看看得见我的一举一动,但我感觉母亲还在室内,我希望这样,哪怕母亲成为幽灵,也不要离开我们啊。我不知道灵魂是不是有思维和识别力,能不能看到我们,为她所作所为的一切。 曾经,从冯小刚导演的《一九四二年》中,我看出了这位文丐的抹墙补漏,避重就轻之技,还是为人作嫁而已。出人预料的是,他的“正能量”,居然在央视里发挥得淋漓尽致,除了吹捧文革,就是灭老除幼。要问他究竟是喜欢那些挥刀弄枪的美腿劈叉呢,还是要大家再去羡慕谷俊山的毛金像。难怪中国的今天,除了警察忙得脚底朝天,就是牢狱还得加速扩建。 归根溯源,民间的奇形怪状,不都来源於央视的一贯胡言乱语,妖言惑众么? 所以,我说我的母亲之死,实属央视正之“内劲功力”所以。 尽管母亲在我们家族中是最长寿,但我仍然遗憾她的晚年没有坚强的意志,没有开朗的心情,没有识别良莠的理智。她没能抗拒骗子 -- 那更胜于毛似的甜言蜜语,那些比十五年高超英美,一步进入共产主义天堂更妙的 --- 语言迷惑,就朦朦胧胧就献出了自己的积蓄和首饰,像这样被骗的在中国有多少的老人,谁关心过,计算过呢? 我实在无法猜测,十年前的一天,母亲遇到的骗子也许是这样的循循善诱:“哎呀,婆婆哟,你知道舍财才能免灾哟,菩萨才让我来保佑你的一家平安无事哟。你想嘛,你还能活多久呀,但你捐献出来的钱财,菩萨知道得清清楚楚,让你有好报,有福气的。钱嘛,是小事,运气和菩萨保佑才是最大的福哟......。”想象中的骗子,还添油加醋,弄些法术,加以印证,如佛家语,因果报应,乐善好施,一唱一和的摆谱,加圈套的伎俩,说不定还用一些有迷幻气体的药物“协助工作”,让我那八十岁的老母竟然一下“豁然开朗”,就心甘情愿,悄悄奉献所有。 人啊,一旦内心失衡,被说得口服心服,亩产百万斤似地年代再现,也没人不信的。母亲便是这样主动掏尽自己所有心血积累,还以为碰到好运,是前来消灾的法师,绝代好人。 随着很多老人被这样蒙骗的事实被公开之后,母亲追悔,我已经无法感受。遗憾她那节省一生的财产,贴在水印纸张精版也页面上,莫非也是惊天巨骗,用上它,看着他,有多少人学坏,这是中国今天不解自明的事实。遗憾母亲太善良,到死也不知道,在欺负老人的行列里面,这个社会不但“精心策划”和打造了无数骗子来欺负老人。而今的央视春晚也加入这样的行列,当“扶不扶”的笑料来挖苦老人。真一丘之貉也。 作为覆盖面最宽的传媒体,对众多的老人被骗被夺走生命,不闻不问,对众多恶劣的犯罪事实不予暴露,反而将为数罕见的几个老人的糊涂而错认了救助人的好心好意,再加葫芦僧乱判葫芦案的典型事例用来竭尽取笑捉弄之能事,这样瞎编乱造的“喻世明言”。用心何在? 我母亲不会看央视,也不懂央视了,尽管央视里面活灵活现的热闹场面就与她不过几米间。但母亲的命运要在春晚之后了结, 为此,我仇厌恶央视,但不能不看;我鄙视钱币上的鬼像,但我不能不拿着他来打发社会。 而今,在中国千千万万的巨骗中,央视也算其中一个角色。其实,说来说去,归根结底还是来源于人钱币上的头,曾经怂恿了人们学坏。而一发而不可收拾罢了。 之二 从她开始挣扎,我就恐惧的预感母亲要走,要走.....! 我守卫着她,在床边束手无策的伴随着她的挣扎,漫长的整整一夜,她上嘴唇开始凸出,下面内收,这样的现象出现在父亲临终前的征兆,我立即醒悟到母亲的时日不多了,与此同时,她一直在口吐泡沫,我俯身趋向母亲床前,一边为她擦拭,一边询问,但她没有丝毫回应的迹象,额头却在不停的颤动,上下颚咬合摩擦有声,好像欲言又止,时而吹出白花般的啤酒样的气泡,从左边嘴角下延,后来还在不断涌出,时而增多,时而稀少,我急忙拉开纸卷,一遍又一遍的从她的嘴角沿边向上擦拭,我不愿意泡沫花从母亲的嘴角流延到脖子,以至于浸湿枕头。 “是不是打120送医院了?!”就在我身旁的大弟长江提出建议。 这是临终的迹象,急救送医院又得重新做一番验血,各种各样的检查等等,这会让母亲更受罪,医生对病人,就像工人对待工具和产品,感情成分不多的。就看妈能不能熬过这一关,熬不过送医院也是白搭。我把自己的意思说出。长江高高的个子,微微弯曲的身躯,没有做声,默默的趋看着低矮在床头的母亲,他的脸色极其严肃。我明白情况的严重性,但我不想让母亲在走前被折腾,结果仍然相同。与此同时,我希望奇迹发生,母亲能抗过这一关,重新恢复,再慢慢调养,就像她一生多次经历死亡沿边的考验,而且总是让生命凯旋而归。 但我又居心叵测的希望母亲早点走,十年的病魔已经把她的能量和耐力象燃料般耗尽,活着的她已经毫无生活乐趣的意义,每日每时,不坐就睡,而且总是拒绝一切侍候,无论吃喝穿洗都是反抗挣扎,这的确将大家都折磨得精疲力尽。十年于人生不是一个小数啊,生命於她已经比白开水更不见滋味。如果真有佛家轮回,倒不如这样去,经过那奈何桥,黄泉般的邈邈大千世界,而后重新洗礼,重返人间,由婴儿做起,再品人生,不也善哉。我只有这样胡思乱想,自我安慰,时辰到了,谁也无能为力,不孝的我,只能这样的祈祝,为母亲遭受最后的折磨而痛切肝胆。 这时候看母亲,其实是在看她受刑一样。父亲曾经也是这样,但时间略短。 漫长的夜,伴随我的一张张纸页而撕去,母亲不时伴随微微的手动痉挛,从夜间十二点后,到今早六点二十五分前打住。幸好长江和他媳妇从外地度假新春刚回,也一同看护母亲,最后我让他去休息,我想一个人就够了。但就在母亲开始平静的时候,我感到不妙,开始叫醒才睡两小时左右的长江。就在他开门从卧室走出的瞬间,母亲的灵魂出窍。母亲停止了呼吸,上嘴唇前翘展开,嘴皮开始发冷,然后蔓延全身。 一但不动,母亲就平静得想熟睡,但充斥体内的灵魂已经飘走,遗体慢慢成为躯壳,僵硬中呈现一种莫可名状的生冷和漠然。吃够了一生苦头的母亲,这样离世,对我不仅仅是一种悲痛,而且更多的自责。这么多年,我丝毫不能缓解母亲的病苦,做出应有的承担和奉献。 2014-02--06 寄怀念母亲
唐夫 母亲临走时 我为她擦拭口角流延 灵魂之沫 正在出窍 孤独 只有床沿 我感到母亲冉冉升空 携带离去之念 如一团团光和影 曾返照容颜 母亲没有带走云 只带走了病魔和苦难 她留下的 是 我记忆深处 激涌长篇 十年前曾购买墓地 母亲笑嘻嘻 步幅山岚 我在她身边看她 支取了现在的不安 对母亲的追忆 有长江嘉陵 水动波澜 用母亲的牵挂 有日月光电 铺洒页面 我愿在梦中为母亲 营造福地洞天 营造我童年摇曳的情怀 换取母亲的笑脸 时光 逼母亲走远 我不能再为她擦拭流延 何时有机会 听 母亲娓娓的唠叨 她在那边...... 2014-03-07子夜开头 10日早晨延续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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