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历史人物必须实事求是 （2015年11月30日） 为纪念胡耀邦同志诞辰100周年，“左”右两派都有一些文章发表，11月20日，中共中央也召开了座谈会，习近平同志发表了讲话。我也思考过要不要专门写一篇纪念文章。思考的结果是：不写。我没有看过胡耀邦同志的文集，也没有看过他的传记，了解很有限。 但看了一些纪念文章后，我还是想说几句话。主要观点就是本文的标题：评价历史人物必须实事求是。当然，我对胡耀邦同志的了解很有限，所以，本来这个话我也没资格说，但一些大是大非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以乌有之乡为代表的所谓“毛派共产党人”的文章，几乎都是批评胡耀邦同志的。涉及方方面面。我无法对其中很多事情进行评判。那要进行专门的调查研究。但我知道乌有之乡和“毛派共产党人”的基本立场，就是肯定“文革”，反对改革开放，反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尽管近些年他们也开始宣传说毛泽东同志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奠基人。）而胡耀邦同志全力推动“拨乱反正”，平反了大量冤假错案，彻底否定了“文革”。所以他们不喜欢胡耀邦同志是很自然的事情。 与“毛派共产党人”对立的另外一种极端思想倾向，就是认为胡耀邦同志一贯正确，没有犯重大错误。他们认为胡耀邦同志所代表的方向才是完全正确的方向，而当年邓小平同志等掌握实权的老同志让胡耀邦同志辞职下台是错误的。二十多年来，他们一直在为胡耀邦同志鸣不平。鸣不平的内容主要是，第一，胡耀邦同志没有犯什么重大错误，凭什么让他下台；第二，胡耀邦同志是中共中央总书记，辞职应该由中共中央全会决定，凭什么一次民主生活会就可以让党的总书记下台？ 而习近平同志在纪念胡耀邦同志诞辰100周年的座谈会上发表的讲话，则体现了中庸之道的政治智慧。肯定了胡耀邦同志的若干贡献，回避了争议性问题。 这些都是不实事求是的表现。 乌有之乡和“毛派共产党人”的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捍卫“文革”，捍卫“晚年毛泽东”。这是完全错误的。“文革”是一场浩劫，是大悲剧和大灾难，而不是任何意义上的社会进步运动。胡耀邦同志全力推动“拨乱反正”，平反了大量冤假错案，彻底否定了“文革”，这是他的重大贡献。 胡耀邦同志做了总书记以后，在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过程中也做出了重大贡献。这些，习近平同志在讲话中都说了，我都赞成。但习近平同志在讲话中不提胡耀邦同志是否犯了错误，不回应那些为胡耀邦同志鸣不平的舆论，是不妥的。胡耀邦同志的辞职是一个重大政治事件，不应回避。 胡耀邦同志的辞职下台无疑是一个悲剧，而且其过程长期以来一直被质疑和批评。但是，在当时的国内外环境下，邓小平同志的决策是正确的。 赵紫阳同志在其回忆录中说，胡耀邦同志下台并不是因为他说要邓小平同志全退，而是他和邓小平同志之间的理念不合。邓小平同志要退下来是早就定了的，只是时机问题。邓小平同志不会因为胡耀邦同志说了要自己全退的话就对他有意见。胡邓之间的矛盾是反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问题上的矛盾，是原则性的分歧。我认可赵紫阳同志的谈话。赵紫阳同志虽然也因为犯了严重错误而被撤销一切职务，但他坚持自己的立场并且敢于为此担当责任，还算是光明磊落的人。 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问题到底意味着什么？简单说吧，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的很多悲剧和灾难，追本溯源，都与此相关。例如，各种各样的腐败现象愈演愈烈，资产阶级自由化是贡献巨大的。例如，意识形态领域的拜金主义和GDP崇拜，也是和资产阶级自由化有关的。当然不是唯一的原因，但无疑是有关系的。邓小平同志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问题看得很严重。他说这个问题他讲得最多。为什么他看得那么严重？因为他很清楚资产阶级自由化发展下去就是全盘西化。而全盘西化就等于自取灭亡，而不是自我完善。那时候邓小平同志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多次提醒胡耀邦同志注意这个问题，并且希望看到有力的回应。他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他说他从复出工作一开始就考虑接班人的问题。他说接班人的问题是自己操心的首要问题。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决定中国的未来了。他很清楚自己必须把中国的未来交给值得信任的人。而胡耀邦同志让他失望了。他只要求胡耀邦同志就反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问题旗帜鲜明地表个态，但胡耀邦同志并不愿意。邓小平同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他和胡耀邦同志之间最大的分歧，也是他最后下决心让胡耀邦同志下台的根本原因。 我认为赵紫阳同志的谈话是忠实于历史的。这才是政治的逻辑。至于很多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胡耀邦同志被解除职务的程序不公正的问题上，甚至集中在胡耀邦同志说了要邓小平同志全退的话的事情上，却回避更加重要的原则性根本性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很正常。一般的人是只关注细枝末节的。 至于程序不公正的问题，是次要问题了。胡耀邦同志是主动辞职的。尽管他不情愿，但也算是引咎辞职。引咎辞职不是罢免，不需要经过中央全会投票决定其去留。尽管很多支持者不高兴，说总书记应该由中央全会甚至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决定去留，而不应该在一个民主生活会上宣布辞职，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样的方式是最温和的。胡耀邦同志的悲剧主要是，他作为党的总书记却在原则性根本性问题上没有站住（这是邓小平同志的原话）。至于被程序不公正地解除了职务真的是次要问题。那些为此愤愤不平的人是否想过，在一个愚昧时代或者说一个没有法治的时代，由中共中央全会启动罢免总书记的程序可能引发更加严重的政治动荡。——别觉得我是假法治主义者。我当然希望厉行法治，例如希望可以起诉中共中央的违法犯罪行为，让中共中央和我对簿公堂，让中共中央就抄袭和剽窃我的思想理论观点的犯罪行为向我做出检讨和道歉。 我曾经说过，很多问题从改革开放一开始就错了。例如反腐败的问题，例如要不要遵守法律的问题，改革开放以来的理论路线方针政策一直是错的。所以才有几十年来各种各样的腐败现象愈演愈烈的结果，才有今天的中国“没有人认为必须遵守法律”[1]的结果。历史是最好的镜子。时间越久很多事情看得越清楚。胡耀邦同志真的是很可惜。我不认为他是反党或者反马克思主义的人，但是他没有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是很可惜的。如果他在原则性根本性问题上和邓小平同志一致，那怎么可能出现后来的结果呢？胡耀邦同志的错误是探索中的错误，但毕竟是错误。中国共产党的某些错误不是错了十几年，而是错了几十年。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以来，在一些重大原则性根本性问题上，中国共产党一直都是错的。例如我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奠基系列著作”中谈到的很多重大思想理论问题上的错误。而所有这些重大思想理论问题上的错误都是直接关系到现实的，都是在现实生活层面造成了无数的悲剧和灾难的。 但即使如此，我也仍然认为探索中的错误是可以理解的可以原谅的。只是必须改正。绝不允许知错不改一错再错。2001年我写了《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札记》。这本书“不仅是对改革开放以来的经验教训的总结，而且是对建国以来的经验教训的总结，而且是对‘十月革命’胜利以来的经验教训的总结。”[2]换句话说，对于很多重大思想理论问题上的错误，我那时候就看得很清楚。而且我也知道它们实际上从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存在。但我并没有说要追究在这些重大思想理论问题上犯了错误的人的责任，只是认为他们应该作出检讨并且纠正错误。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是的，人们会非常不屑地说，你欧阳立波不是邓小平所以你没资格说这个话。但是，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就所犯错误做检讨是个最基本的道德品质问题，是个最起码的党性修养问题。难道你权力大地位高你就不需要就所犯的错误做检讨？难道你是中共中央总书记你就不需要就所犯的错误做检讨？ 因为原则性根本性问题上的分歧，邓小平同志当年连续撤换两位总书记，是完全正确的，是对改革开放路线的检讨和纠正，是对历史和人民负责任的表现。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家必须具备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品格和行动能力。向邓小平同志学习，依然是党的高级领导干部的必修课。那些不愿意检讨历史问题，不愿意纠正错误，不愿意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原则的领导干部，好好照照镜子吧。
[1] 我知道有人会反对这个说法，说“没有人认为必须遵守法律”这样的话是污蔑了这个党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但“没有人认为必须遵守法律”不仅是我长期以来的观察，而且是我十多年间的切身经历，所以，如果有人愿意和我探讨这个问题的话，希望他白纸黑字写下来，我很愿意和大家交流思想。 [2] 参见欧阳立波（2012）：《谈谈若干历史问题和理论问题》（2012年11月3日）。《〈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札记〉的历史贡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奠基人手记（300）》（2012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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