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去玩,一路上都是我叨叨叨的讲故事。韩君很耐心的听,常问些我省略了的细节。这就鼓励我更加爱叨叨,然后就难免吹牛,使故事更圆满。即使穿了帮,他也就笑笑,不拆穿我。所以在他面前,我是为所欲为,心无城府的。同事,朋友及他家的人,都认为我宠着他,惯着他。事实是,他才是真正宠我惯我的人,在他面前,我是最自然的人。 在我和他嘚嘚的故事中,我说文革时,我父亲还在被专政下,就敢批一个骂我狗崽子的人两个大嘴巴。韩君说,我真佩服我的老丈杆子。在那种环境下敢护着自己的孩子,不怕遭受更大的镇压。我的父亲也是知识分子,但他就没有这种胆量。文革时他被冠上苏修走狗,院里的造反派欺负我,他竟然会指责我,说别人做的对。我看他有些伤心,赶紧转移了话题。 天下为人父母者,为孩子提供衣食住行是责任,保护孩子应是本能。这种保护不只是生命的保护,更是自尊的保护。如果伤了孩子的自尊,是很难弥补的。(老公公去世前,说把房子留给NINI,这是想让我好好照顾韩君,我们离婚一直瞒着他。而韩君的遗书,则对他父亲伤害他自尊的事仍耿耿于怀。我就没敢让他家知道遗书的事). 一个朋友送我一个绞肉机,我很喜欢用, 绞肉,绞菜,和面。几乎每天都找个由子用一次。他站在厨房门口看我用,竟幽幽地来了句:真恨这绞肉机不是我买的。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这句话还是那么的感动我。他愿意所有能让我高兴,喜欢的物事,都和他有关。 在这个世上,除了我的父母,只有一个人这么在意我的感受,我除了“士为知己者死”还能怎样呢? 韩君是那种非常招女孩子喜欢的人,风趣幽默,有点才气,会点浪漫,自己又把持不住,所以经常就有些绯闻。我基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但总有好事者会来告诉我。偶尔我也会问问,他就知道我不高兴了。马上和那些姑娘们断绝往来。过些日子,又会有新的绯闻出现。直到那登堂入室的立娟事件发生后,他才消停了。 我深深地爱着这个人,我希望我能让他幸福。如果婚姻对他来讲是个束缚,我则宁愿放弃。因为我深知,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该是多么的煎熬。 立娟事件后,我们长谈了一次。 我说,我看书,看电视剧,特么的看不起女人一被抛弃了,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认为我绝对有把握能理智地解决问题。但有时我又觉得很悲哀,就问自己,我不是女人吗?我的心就不会疼,就不滴血吗?以爱的名义我就该是个零吗?我也就是俗人一个呀。 我爱你,我可以为你去死,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怎么过。我这么说,绝不是要挟你,非要捆绑你和我一辈子。只是告诉你,当你厌倦了我,我给你自由。当你厌倦了外面,随时可以回到我的身边。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她快乐。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来还的。我想这辈子还清了,别让我下辈子再为情所困了。 我希望我的来生变成一棵树,再也不要经历分离的痛苦,再也不要经受爱与被爱的折磨。当来生的你和你的女友,或妻子,或孩子,有一天经过一棵树,觉得熟悉或亲切,那就是我。我看着你经过几生几世,直到你也终于厌倦了,也变成一棵树。默默地站到我身边,天长地久。 韩君说,傻丫头,你真让我无地自容,你用情太专。当初我娶你的时候,心里确实是“只取一瓢饮的”。但你知道这男人,是很难只拘于一个女人的,即使这个女人再优秀。不是有个笑话说,一个男人去看医生,问医生他能长寿吗?医生问,你抽烟吗?答,不抽。医生问,你喝酒吗?答,不喝。医生又问,你玩女人吗?答,不玩。于是医生问这男人:那你要长寿干什么?这虽是笑话,但也反映了个潜在真理。除非他是残疾,或有心理疾病,或丑的没人要(那时还不兴同性恋),没有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的。还有这人吧,都知道面包比窝头好吃,但天天吃面包,就想尝尝窝头了。再不好吃,也是别样滋味不是。 我知道我说的都是谬论,但我是坦诚的,我说的是大多数男人的德行。别看有些人道貌岸然的,肚子里的男盗女娼欢着呢。有些人没绯闻,只是还没机会或没得逞罢了。 我曾对你弟弟说,你姐姐这个人不世俗,没物欲,淡泊名利。好也不好:当我犯点错误时,都不知道怎么讨好她,用什么向她赔礼道歉。你弟说,那你就少犯点错呗。 可我就是这么一个散漫的人,经不起诱惑。我真心的爱你,我也不能离开你,因为我怕被我们家打断腿。他们可是你的后台。 我说,和你这么多年,我也值了。你给我的快乐大于你给我的痛苦。人都说,爱的多一些的人付出就会多一些,主动权就会少一些,被伤害的可能就会大一些。我都明白,但我愿意。真正爱一个人,大概就会这么贱吧。 若干年后,韩君出国,为了追随他, 我在事业最顺利时离开祖国,开始了移民路。新的悲欢离合险些要了我的命,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的那些日子。而韩君,成为了我永远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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