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兽医,对象都是大骡子大马,还有就是牛和驴。到兽医院看病的90%以上是这四种。而且,两种常见病居多:一是感冒着凉、而是消化系统疾病。再有什么配种、怀孕、接生什么的,那是专业活儿,我们这些“实习”的,也就在旁边看看、长长见识。 比如“配种”,当地叫“练弓子”。一般兽医院专门有这个业务,养着几匹优种公马或者公驴、母驴。这有个讲究,马与马交配没问题,兽医院公马做种,但很少有用母马做种的,不然生出马来算谁滴? 骡子不同,有驴骡、马骡之分:公马母驴交配出来叫马骡,母马公驴交配出来叫驴骡。所以有的兽医院备有“种公驴”和“种母驴”。 各种不同交配,价格不一。还有一样,交配完毕、当场交“配种费”,一般几十元到上百元不等。要是交配成功,还要另交一些“成功费”。不过那时,因为幼畜出生,生产队大喜之事,队里也舍得出钱,再付款也不在乎了。 所谓“练弓子”,就是兽医院配种师傅,要想方设法让两头即将交配的牲口在短时间内逐渐熟悉、产生“感情”,最终起性。就像人搞对象一样,总不能男女相见,直接“性交”、生孩子,得有个过程。尽快在短时间内,让公、母两头牲口交合、泄精,是交配医生的工作。说着容易,干起来,这是所谓“练弓子”师傅的主要技术。“练弓师傅”经常用“交配”时间的长短,作为技术高低的比赛标准。当然是谁用的时间最短谁最高明。 干的时候,母马被固定在牲畜栏内,“练弓”师傅一手持鞭、一手牵公马笼头,此时可不能戴嚼子,笼头也不是很紧,让公马充分地自由自在,围着母马臀部来回转圈儿,一边时不时的用手猛拍公马的屁股活背部,我怀疑“拍马屁”这个词儿很可能从这儿来滴。拍马屁拍得这叫一个亲切、有力。直至那家伙伸出一二尺长、坚挺无比,然后前腿用力、前半身抬起,扑向母马………此时交配师傅续从旁协助,用手握住那家伙,及时找准母马位置,动作极其迅速、灵敏,……方可成功。当然啦,嘴里面少不了连吆喝带骂。 这类活儿,我们也就是看个热闹儿,没有常年的经验根本干不了。我们会干、能干的活儿有三种,这也是兽医院工作量最大、最多的活儿。 第一是给牲口灌药。牲口被固定在牲畜栏内,之后用一根两指粗细、一米多长的橡皮管子,管子的两头儿很光滑、无棱角。顺着牲口的鼻孔,插入食道,深度看牲口的大小不一,一般不要插到胃的喷门,胃接食道的部分叫喷门,接十二指肠的地方叫幽门。这里面最关键的技术在:管子头部插到牲口的咽喉部位时,要特别小心,管头到咽喉部位,会刺激牲口的食道、嘴部肌肉,自动产生“吞咽”动作,趁此时机,单手稍稍用力,让牲口自然地把管子“咽”进去,稍不小心,把管子捅进气管,那就坏啦,一灌药,非把牲口“灌死”不可。说句我自己特别不愿意提的一件事儿,我曾经因此“灌死”过一匹马,那马死得别提多惨痛了,之后经兽医院百般医治也没治好。多亏当时的兽医院老院长经验丰富,在当地小有声誉,没敢把此事告知畜主,只说是患肺炎而死,不了了之。橡皮管的另一端,高高举起,接上一个碗大的漏斗,把调好的中药等口服药灌进去。 第二是给牲口打针,最常见的是静脉注射、输液。牲口的颈下静脉在脖子两侧,有拇指粗细,很好辨认、触摸。只因动物的静脉一般多靠表面,而动脉比较靠内,大动脉往往周围有相应的肌肉群保护。在牲口颈部靠腮部大约三、四寸的部位,左手轻轻连托带掐,是静脉血管微微凸起、清晰可见,右手持针,那针比人用的粗的多,刺入表皮时要用猛力,之后顺着静脉行走方向顺针进入,待针后流出血来,在接针管注射,或接上吊瓶输液………有的牲口“火大”,需要放血,别接注射器,直接放血就完了。当然,事先要做酒精消毒,遇到毛很长的牲口还要剪剪毛。遇到牛比较麻烦,牛皮太厚,扎起来挺费劲,静脉还容易打滑,往往好几次都找不准位置。 第三是“掏马屁股”,或者驴屁股,这有两个用途,一是牲口大便干燥,直肠梗阻,需要用手,把粪便抠出来,有时那粪便干得厉害,跟石头似的,那也得一点儿一点儿抠。另外就是给母驴、母马检查受孕情况。交配之后,母牲口如果怀孕,手通过肛门深入腹部,可以在牲口腹部左下方触摸到蚕豆般大小的硬块儿,有时候遇到高头大马,几乎整条胳膊都得伸进去。那可是个技术活儿,我一共没干过几次,稀里糊涂的摸了半天,也不知道怀没怀孕,兽医院老院长还鼓励我说比着急,经常摸就会了………受到鼓励当然高兴,不过我心说:“经常摸?难道让我摸一辈子马屁股?扯淡。” 再有就是给猪打针了。很少有给猪看病的,那东西本来就是养来吃肉的,看得什么病涅。给猪,主要是“防疫”,几乎每只猪,成长过程都要注射两到三次“疫苗”防止猪得传染病,因为猪瘟虽不常见,一旦传开,漫延极快、无法控制。因此,农村但是个养猪人家,对注射猪疫苗都极为重视。还有一个原因,给猪注射疫苗是免费滴、不花钱滴。由县兽医院统一安排人手,分村分公社的到每家门口注射。 实习期间,我正好赶上一次给猪注射疫苗的工作。这个简单多了,是个人就会干,不过您得胆儿大点儿。注射器是玻璃的,外面罩一层金属外壳,针头也挺粗,注射时,一只猪的剂量事先吸好,现场开支,跟给人注射差不多,不过再往后就不一样了,您得趁猪不注意,或让养猪人把猪哄住,然后突然间手起针落,直刺入猪屁股,尽手指全力迅速把药注射入猪体内,越快越好,要是慢了,猪因疼痛而发疯,针头再弄折,虽没什么关系,麻烦就大了……… 一般老乡对“防疫员”都很热情,防疫员吃的是“派饭”,由生产队安排,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就跟农村的“工作组”差不多。不过农村“四清工作组”的工作,比这可麻烦、复杂的多了,那叫“阶级斗争”。以后专门讲一节“四清阶级斗争”的闹剧,那才叫好玩儿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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