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中筠在習總書記與民主黨派“共識”座談會上的發言 上午許多有識之士發表了許多真知灼見,我很欽佩,那一片痴心也令人感動。這些意見多少人多少年來也發表了不少。我首先一個問題是:我們說給誰聽?假想的聽眾是誰?好像還是眼睛向上,希望掌權者採納,可能嗎?我想起我曾寫過的一篇小文章:《國家興亡,匹夫無責》。那是詮釋顧炎武的話,他的名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但是又說“國家興亡,肉食者謀之”,意思是“匹夫無責”。當時明朝亡了,他說你們那些在位者把王朝給折騰亡了,我們沒責任,我們的責任在維護道統,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民族精神。為什麼自古以來“肉食者鄙,未能遠謀”?因為利令智昏。是既得利益妨礙做出正確的決策。所以不是如何說服他們改的問題。 我想,我們現在談的這麼明顯的問題,我們都看到了,在上者難道真的看不到?他們也不是弱智。社會危機他們想必比我們體會更深,否則為什麼要動員140萬人保衛幾千個人開會?那麼害怕,心虛?現在去分析講話中哪句話的提法是沒有意義的。語言與實際已經空前脫節,空前的虛偽。什麼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有中國特色,而無社會主義!現在還講“我們”社會主義、“他們”資本主義,是十分可笑的。事實是中國的權貴資本已經與跨國資本相結合,互相利益攸關,受害的是中國的勞工和那些國家的勞工。 剛才有人說到“改革是找死,不改是等死”,這是一句流傳很廣的話。但是有一個問題要搞清楚:是誰死?改革了,整個中華民族會死嗎?我認為民族復興的希望就在於改革,否則雖然不一定會“死”,但是會墮落、沉淪。人們都痛恨腐敗:官場腐敗,古今中外都有,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全社會腐敗,現在正是全社會腐敗。 國民黨的時候是官場腐敗,社會其他方面:學界、文化、新聞以及工商企業沒有全腐敗,所以政權被推翻了,社會還有救。 而現在,各行各業都腐敗,而且已經見怪不怪,連小學生都知道要家長給老師送禮,以便對自己好一點。他們長大了就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了。我們在座的至少40歲以上的上學的時候還不是這樣,還有公平、正義的觀念,下一代人如果這樣下去恐怕就根本不在乎什麼公平正義,而是認同腐敗的規則,只看自己怎麼在裡面玩兒了。這就是整個民族從精神上爛掉。 孫立平先生的“潰敗論”對我很有啟發。所以我對教育問題特別憂慮。這個文件中完全沒有提到教育問題。我們需要眼睛向下,着眼於民眾的啟蒙。民眾和領導的素質是互為因果的。民眾的覺悟是最重要的。前一陣發生的以“愛國”為名的打砸搶暴行,(指9.18反日遊行)使我感到悲哀。 一百年了,沒有長進,上面還是慈禧,下面還是義和團。我不是要把哪位領導比作慈禧,但是那次的行動開始就是當局縱容、默許,或者就是有意組織的,把國內矛盾轉到一個境外敵人身上,這是慣技,到後來失控,再行壓制,然後和外國還得妥協。總之,我們需要換一種思維方式,換一個角度,是對全民族負責呢,還是對王朝負責? 如果要說改革的切入點,最重要的是建立法治。有了健全的法治,其他事,政府能不管就少管,社會自然會有活力,自我調節。 我同意剛才有人說的黨內紀委實行“雙規”的做法是違反法治,侵犯人權的。我覺得有點像幫會的自己清理門戶,絕不是現代國家的法治。 紀委誰來監督呢?沒有公眾輿論的監督,沒有透明度,沒有權力的制衡,腐敗是不可能治理的。 另外,還要澄清一個觀念,美國對外實行霸權主義,絕不能成為我們反對民主憲政的理由。我們要走民主憲政的道路是匯入人類共同進步的潮流。人權是所有人應該有的平等的權利,沒有東西方之分。平等這個概念是現代社會的,過去封建社會,人們都在一定等級之中,也就認了。而現代社會就不能接受,要求平等的權利。 以美國對外的霸權行為,還有英國過去是海盜起家等等來否定人權、自由、平等,是概念的混淆。就好像有人吃飽了飯,身體健壯了,出去打人,甚至殺人,我們就拒絕吃飯了。那是兩回事。向民主憲政的方向改革是我們自己的需要,與外國無關。
請看拾穗居士網友的文章。 2016-01-24 2015年9月“資中筠的專欄”在《博客中國》網站設立。10月下旬看過幾篇最後,我就一直有關注。 我被資先生獨立思考的真知灼見所感動,覺得肯把真知灼見平和地表述昭顯出來很是難能可貴,又常常發現其所昭顯的都光照到國是的死角。 也難怪,這位有大影響力的著名學者、老專家的姓名“資中筠”三個字,被別人冒牌發言,適合了當今無名之輩也要說,也要以文來產生社會效應的需要。 資先生本人因此不得不發表聲明,要求“均以本人微信公號發布的、或發表於紙媒的署名文章為準”。 前天看到一篇標題“資中筠女士說給誰聽”的短文,開頭:“資中筠在習總書記與民主黨派‘共識’座談會上的發言”讓我詫異:“她不是中共黨員嗎?什麼時候退黨了,加到別的什麼黨去啦?”看到文章的下方“資中筠簡介”:“1930 年出生,湖南耒陽人,中共黨員,……”便覺得這文章作者的不是、不懂和不認真。 再查,習總書記2014、2015兩年與民主黨派座談會的官方報道,列名的發言人里確實都無“資中筠”。這就進一步得到確實。 還有:資發言一開始說的“上午許多有識之士發表了許多真知灼見”,按常理,她倘若是上午最後一名發言,這口氣顯然帶有總結性的意思,顯然不合與會的角色,更別說與其讀書人的禮貌和理智相違了,所以,當是下午續會的第一個發言,這樣說就起到承上的意義。那,這個座談會開了一天。而習的兩次座談會,2014年只在上午,2015年也只半天。 又查“共識網”,未見這個網站開過民主黨派座談會的。 那麼,“共識”是誰與誰的共識? 繼續查,找到一篇2016年2月7日篇名“資中筠在‘共識’座談會上的發言”。這就沒跟習總有什麼干係了。 反覆查“資中筠的專欄”,未見有關。 考究作者是誰和關注文章寫的什麼,曹雪芹是不是《紅樓夢》的作者和《紅樓夢》寫的什麼,完全是兩件事。 於是我不繼續辨識究竟此發言的真實性,但憑其中一個“我們說給誰聽?”就足以驚嘆! 發言的那段原話是這樣的:“上午許多有識之士發表了許多真知灼見,我很欽佩,那一片痴心也令人感動。這些意見多少人多少年來也發表了不少。我首先一個問題是:我們說給誰聽?假想的聽眾是誰?好像還是眼睛向上,希望掌權者採納,可能嗎?” 其信息包括—— 發言的人數許多,都不是一般人,而都是有識之士,並且一片痴心。其中包括發言人自己,因此採用的“我們”。 發言人的所說,許多不是一般的見解,而是有分量的,能揭示問題,講明理論的高見,激發他人思想的。說這些意見的人夠多,而且公開發表的也夠多了。 發言人之所以要說,要公開發表,目的就只希望掌權者能採納。 話中提出三個遞進式樣的問題:“我們說給誰聽?”“假想的聽眾是誰?”和“希望掌權者採納,可能嗎?” 第一個問題就狠敲了這些有識之士們的頭:“我們說給誰聽?” 現實是:第三問就第一問作出了回答,即我們說給“掌權者”聽,緊接着又以反問句否定了可能性。 這簡直就是在大冷天裡往許多有識之士具有真知灼見的被窩裡澆一大桶冰水!令許多痴心做中國夢的林黛玉們最終對着半空哀哀:“你……你……你……好……好……”的。 我想象上午發言的那些有識之士屁股的挪動,臉色從精神煥發的紅變為防冷塗的蠟黃。 因為這個問題,直白了說,就是:“我們都在放空炮!” 嚴重遭遇打擊啊,結果十分沮喪! 就算喚起民眾吧,民眾在跳廣場舞! 難道從此也躲進小樓成一統?但是明知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國是如此,死不瞑目,要是爆發,首先得考慮這住房可是全家一輩子積蓄買的啊! 我不是士,更不是有識之士,頂多是個有自己腦袋瓜的。 所以,我又想到資先生沒參加的那兩場習總座談會。因為掌權者的在場,民主黨派代表的發言總算給聽了。 有用嗎? 沒有依據說一點都沒用,譬如說起到烘雲托日的作用,這肯定是有的,否則習總怎麼能做重要講話呢? 因為重要講話是會前就擬好稿的,所以,反過來證明前面那些發言的就是神馬浮雲而已而已,被召之即來是回去以後,得好好學習,認真領會重要講話,落實重要講話精神,這才是座談會的真目的。 我因此重溫皇權格局中的真理:“一句頂一萬句”;遙想“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中國在世界,但中國不是世界。人民的動力在於“敢把皇帝拉下馬”的暴力革命,或者可以和平競選、進行公民投票、全民公決的現當代民主國家。 之前,我就已經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雖然不像今天這樣因為集中表述,明晰成條理。但畢竟是已經這樣想過,這樣想到,所以,《春秋農事》從構建之初就既定了日誌只作自省、田園只作自種的原則。 陸放翁《示兒》的“死後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固然容易感動亡國的匹夫,但看王安石《五絕》的“苦讀天已曉,日高竟忘飢。早知燈是火,飯熟幾多時”豈不載道的先哲! 兩位古人啊,又如何及得資中筠先生的這一問“我們說給聽”? 早知無人聽,何不自言自語! 自言自語,無效之語,放空炮,在我們這裡有句話,被叫做“講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