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機器狗與圍棋

老幾 2016.3.13

機器狗兩敗圍棋頂尖高手李世石，外間沸沸揚揚。太太說你這個圍棋迷怎麼無動於衷？其實不是那麼回事。一來在我周圍沒有圍棋對手，早已淡然；二來近鄉情怯，縱有千頭萬緒，竟然不知如何談起。既然問說起，姑且隨想隨說。

圍棋 - 傳統文化的智慧和價值觀

現今中國流行下象棋，這反映了人們現今的價值觀和智力水平。本質上講，中國象棋體現的是西方傳統意義上的強盜邏輯，純粹比的是拳頭。人們下象棋的同時，是在不斷體會權謀的機巧和以強凌弱的快感。對陣中一旦落入下風，基本上沒有迴旋的餘地，除非上手失算。

傳統的中國文化完全不是這樣。俗話講琴棋書畫，說的是圍棋，不是象棋。

古人認為天圓地方，天動地靜。圍棋盤取地“方”，圍棋子取天圓，象徵天行健，地勢坤。黑白子象徵陰陽，一陰一陽之為道。每一枚棋子其實又代表着天地間的人。

古人以棋道來陶養情操，是因為它集中體現了華夏先人以及人類所特有的公平智慧和力量。這些不懂棋的人是很難體會的，這裡僅舉幾點為例。

首先，圍棋作為博弈的遊戲，自然是以取勝為目的。但其終極勝利，卻並非是看“吃人”多少，而是看“圍地”的大小。這裡含有“人”“事”分開之意。有人會說象棋也有這種意味，這種詭辯是沒有區分兩者質的區別。大致相當於把偷豬和偷國混為一談。

其次，圍棋規則的制訂，雖然在各個時期不同，但基本上都以公平（不是平等）為出發點。比如先走者貼目等等。

第三，最值得稱道的是，圍棋體現了“以人為本”，處處刁難“吃人”者。比如單單一個子，需要四個子完全包圍才能將其吃掉。這還不算，棋子可以長氣，使得逃棋也相對容易。

第四，圍棋體現了老子所說的“萬物競自由”的道家精神。規則一定，各家各派盡可各施所長。不管是武宮正樹氣魄宏大的宇宙流，還是講究平衡的中國流，無論是馬曉春的妖刀，還是李世石的效率最大化，都是各擅其長，而不能夠獨霸棋道。

第五，圍棋盤上處處體現着現代文明既競爭又妥協的民主精神，這點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最簡單的例子比如劫爭與雙活。

第六，棋道逼你要善待俘虜。孔夫子說，沒有仁者會厭惡不仁者。大致意思可以理解為“天生他才必有用”，仁者不會以己度人以己廢人，這也可以從棋道中間體會出來。圍棋戰中間會有很多“棋子俘虜”，對局雙方既不能輕視它們，包圍者更不可以強橫去吃它們。前者隨時可能導致翻盤，後者使人喪失先機。

第七，圍棋在中庸之道中間，處處體現着爭先意識，搶先手往往是對局者的優先考慮。

第八，憂患意識，全局意識。圍棋之道，在於防險，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圍棋教人精神自由，行動謹慎，實為千古不移之理。

這裡僅僅只是幾個簡單的例子而已。

棋道與政治

中國象棋和國際象棋都是獨裁統治的思維遊戲。所有的棋子不管自身能力大小，都是為將的奴才；維護君王是棋子們唯一的要務，一旦“將” 死，棋子再多也枉然，可見棋子自身沒有任何價值。這中間棋子的命運其實反映了獨裁政治下每一個人的命運 – 都是炮灰。

國際象棋中勢力過強的一方，一旦逼得對方無路可走，即刻被判為和局。這多少包含了天道神力的作用。中國象棋則完全沒有妥協，只有人道，沒有天道，和局是在雙方的子力完全喪失對殺的能力下才可能的。這種差別也反映在西方民主政治的底線和中國專制政治血腥上。

俗話說：世事如棋局局新。老幾說：萬變不離其宗。

明白棋道，就會懂得，在遊戲規則改變以前，那些所謂的程序公正，都是書呆子們的一像情願，政客們決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的。不幸的是，改變遊戲規則還得靠強權。毛澤東試過，失敗了；蔣經國試過，成功了。習近平能否成功？尚未可知。

明白棋道，就會懂得，西方國際象棋的遊戲規則儘管比中國象棋的規則要文明進步，但比較華夏古文化的圍棋規則尚有不足。未來人類的前程（如果有的話），既非極端墮落的中國象棋式的政治遊戲規則，也非正在衰落的日益趨向弱肉強食的西方國際象棋式的變異民主規則，一定是依照中華古文明所體現的宇宙萬物競自由的政治遊戲規則。

上面所說並非此文的重點。說這麼多，主要是想說明圍棋一道所包含的人類智慧，由此進一步說明，機器狗戰勝人類，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里程碑。這說明神經網絡，模態識別，優化計算等等計算機技術的發展，已經使得人工智能到了真正“智能”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