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檢員

  老先生看起來快到退休年齡了，因為頭髮花白，滿臉皺紋，身材偏瘦；當然，那身筆挺的制服還是讓人覺得他精神抖擻。本來我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可是飛機場過安檢的時候，他仔細地檢查了我老伴兒帶的行李；這是他的責任。那會兒是晚上七、八點鐘，我估計他也是不情願的。

  在美國的西南部瘋玩兒了十天左右，我們回到亞利桑那州的鳳凰城（Phenix）機場打道回府。我們老倆口買的是便宜票，所以航班時間就由不得我們。夜裡十二點多的（紅眼）飛機，我們到達機場時還有太長的時間等待。可我們在鳳凰城還能上哪兒去“避難”呢？只能先到候機大廳里去找個地方打盹。

  十一月初並非旅遊旺季，也沒有逢年過節，再又是傍晚，這裡起飛的航班不多，所以機場安檢的地方居然冷冷清清。我們按照慣例把需要安檢的行李放在傳送帶上。說實話，我們不希望機場安檢人員認為需要再仔細檢查我們的行李。您想呀，出門十來天，換洗衣服都塞到包里打算回家再洗。這要是被安檢人員都抖落出來，也太難為情吧？可怕什麼偏偏出什麼狀況。老伴兒的行李――沒有通過最初的安檢。一邊靠在牆邊的安檢員老先生嘆口氣，走過來拎着那倒楣的旅行包，招呼着我老伴兒，來到另一張桌子前，打開旅行包，一件件地把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一一認證是不是“危險品”。

  他很有經驗，把我們買的石化木紀念品拿了出來，然後又拎着包重新在安檢的機器前過了一遍；這下沒問題了。“你們買這些騙人的東西幹什麼？”老安檢員指着那精加工過的石化木。

  “可是我喜歡呀？看看，多像木頭啊！可是完全是石頭……形成過程有多麼奇妙……”

  “要花很多錢。其實也就是些石頭。值不了這麼多錢的。吃旅遊飯的傢伙們就是這麼發遊客財的。你是毫不猶豫地買這些一點用都沒有的東西的吧？你丈夫掙錢，你花錢，這樣的好事怎麼輪不到我頭上。你看看，天都黑了，我還得在這兒值班。”

  “我是工作的。我丈夫卻早已失業。現在他等於提前退休。按理說是我養他。”老伴兒半開玩笑地說。

  “啊哈，我怎麼趕不上這麼個好妻子？我老伴兒從來就是靠我養活。我現在真想退休不幹了。特別……特別是這麼個沒意思透了的（安檢）活。可我必須掙錢，現在物價越來越高，社會保險相對越來越少。我還得再干幾年。”

  “退休後您打算如何打發時間？像我們一樣的旅遊嗎？”

  “可幹的事情很多。那時我是我的老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當然喜歡旅遊。不過我不買你買的這些破石頭。我要在陽光下好好的曬太陽，看大海。嗯，這些還是設想呀。我現在還必須工作。我老有種擔心，怕自己退休沒幾年就去見上帝了。”

  “那你現在就可以在休假的時候旅遊呀？你看，我們倆口子不正在旅遊嘛。”

  “說的也是。其實我就是沒那麼多錢。當個安檢員能有多少錢？嗯，下次你不要再買這些破石頭。害得我們安檢員老去搜包。”

  “不搜包你們的活是什麼呀？”

  “我寧願被解僱，也不想碰別人的東西。不不不，還是別解僱我。全家都指着我掙錢呢。再見，嗯，雖然讓我忙活了一陣，但今天晚上的活有了點有趣的內容。不然這個晚上得過得多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