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抗战神剧 抗日剧属于“主旋律”范畴,题材稳妥,每年的电视台需求量很大,收视率稳定,收益可保,于是乎资本加蚊学一起涌将上去,闹哄哄如同菜市场。到横店影视城一看,四五十个剧组都在打鬼子,这比当年共军打鬼子还要热闹得多,这如何能保证自己的收视率?只好疯狂加料搏出位,于是偶像化、家斗式、谍战化、武侠化、爱情化、色情化等等,牛鬼蛇神全来了。 比较雷人的剧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一位奇侠一生气把一个日军不偏不倚撕成两半,实在是“霸气侧漏”!男子抗战如此英勇,小女子也不甘心落后,抗日同盟射箭队女运动员被鬼子轮奸后突然爆发,原地窜到半空,裤子自动穿好,几十秒间把二三十个日伪兵全部射死! 光是干掉步兵实在是无聊,还是要打一打重装备才算出彩,于是营长孙成海向天上扔了一颗手榴弹,把一架日本飞机直接打了下来;看到这里小女子也急了,光是被强奸才射杀鬼子步兵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可是要学人家营长孙成海往天上扔手榴弹还真没那个力气。不过这根本难不倒抗战神女,先炸石头,让石头飞起来打碎飞机玻璃窗不就行了吗?于是女子炸弹部队队长薛敏用炸弹引爆山头的石头,日军飞机照样逃不掉! 男女抗战哪能各打各的?当然还要精诚团结共同对付日军,于是银花把手榴弹藏进裤裆、让爱人棒子亲手摸出来… … 说了半天,这些热闹好像都是基层第一线的抗战事迹,那么咱们的高级干部肿么办?不能光看着战士们流血牺牲吧?抗战嘛,领导干部当然不能落后,问题是事迹从何而来呢?让总司令手撕鬼子?让主席扔手榴弹炸飞机?让江青同志开挂射箭?让大姐藏手榴弹探望副主席?不是太合适哈? 那只有用温暖大手攒着你瘦骨嶙峋的冰凉小手、流着眼泪问候战士们?这个把戏用的太多了哈?人家是不是都不太信了?这肿么办?难道真的只有“流眼泪”一条路吗? 就在领导走投无路之际,自然有人替领导着急,柳暗花明了,“1941年日本重点对付共产党, 所以1941年是共产党抗战最艰难的一年, 高级干部开会, 都躺在炕上, 原因是饥饿。” 是啊,既不能手撕鬼子冲锋陷阵,也不能被强奸开挂,那只有高级干部们一起饿一饿自己的肚皮,当然少吃一顿两顿不算事儿,要饿得狠了才能算“英勇抗战”——“ 都躺在炕上, 原因是饥饿。”估计以后再拍抗战神剧这个情节肯定会用上的,想一想啊,政治局委员们都饿得浑身干瘦或者满身浮肿,有气无力地躺在土炕上制定咱党的方针政策、咱军队的抗战大计,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一幅画卷啊!想一想都令人激动!俺都等不及要看这部神剧了! 说实话,在俺们庄户人家来看,领导们躺着开会,俺信;领导们饿着肚皮,俺不信——真的不信。别说这些高级干部了,就算是俺们村的书记,躺着指挥俺们下地干活是有的;书记饿肚皮,这个事情真的是万万没有的。大家还记得汶川地震的那句话吗,“先救我,我是张书记!”… …你让俺肿么相信他们会饿肚皮?! 算啦,咱不说以前的,也不说现在的,就说延安时期。 陕北地穷,物产稀少,而且只有小米。这些跑了两万五千里到了北方的南方人真的不习惯这些小米,问题是不习惯也得吃,如果不吃,那么开会就真的得躺在炕上开了。那还是吃吧,什么也没有开会重要啊。 跑了这么长的路,锅碗瓢盆都丢的差不多了,一个伙食单位一般只有一口大锅了,只好士兵吃什么、干部也在这口锅里吃什么,这也算官兵平等不是? “官兵平等”?嘿嘿,口号也当真?你自己摸着良心自己说说看,可能吗?别看就是这一口锅的小米饭,那也要吃出差别来算是体现级别,是不是?要不然谁愿意当那个领导? 一锅小米饭做好后,由一般干部先盛,吃上面的,红军干部吃中间的,其他人员再吃锅底。大锅饭上面生、底下糊,中间不生不糊吃着才香——你看看咱们领导有没有办法? 艰苦时期总会过去,国共合作了,红军改编成了国民革命军,政府给发饷了,这就旱涝保收了。八路军月发经常费30万元,战务费20万元,补助费5万元,医药补加费1万元,米津及兵站补助费7万元,合计月发63万元。按八路军三师的编制月四万五千人,平均下来是每人14块大洋,可是不少了。 1937—1938年,延安普通战士每人每天的伙食标准为5分钱,一般干部为7分钱;枣园“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为1角5分。这些帐怎么都是分分钱?就算是每天1角,1个月30天那只有3块大洋,还有11块哪里去了?当然啦,人家给的钱咱也不能都吃了,还得置办些东西;再有还要扩军,至于这些自己私下扩来的兵,人家政府当然不会承认哈,也只能从这63万块大洋里一起出。那么再有的原因俺不说你也知道,是不是?军队团级干部和边区厅级干部的伙食为一菜一汤,师级和中央党机关部级干部为两菜一汤,政治局委员则为四菜一汤,——谁跟你每天5分钱! 国民政府从1937年2月开始,到1940年12月截止,共发给八路军经费25616627元,平均每月55万多。新四军从1938年1月开始到1941年1月为止,共领军饷1718877元,平均每月4万7千多。虽然不是完全足额,不过也差不多了,这在抗战困难时期实在是可以说是真的不容易啊。可惜好景不太长,一边拿人家的钱一边摩擦人家,最后搞的太厉害了,1940年12月先停发了八路的军饷,随即1941年1月“皖南事变”,新四军是叛军,自然也无军饷了。“1941年是共产党抗战最艰难的一年。”人家不给钱了,唉!—— 没人给钱这肿么办?只好“自力更生,自给自足”搞大生产、南泥湾。这张些图片都是亲爱的周总理响应大生产号召,带头纺线线,每一幅画都十分感人啊,是不是?
大家有没有也要纺线线的冲动?
这张照片是毛主席的最亲密战友江青同志亲自拍摄的,说的是毛主席亲自视察南泥湾。既然是视察大生产的典型基地,那自然要亲自品尝胜利果实才算取得第一手资料。至于没有考察完的项目也不能轻易放过,回去之后还要仔细研究——毛主席的口袋里还装着吃剩下的半只烧鸡。
其实人家毛主席也不愿意吃鸡,因为已经吃腻了。一次开会陈云做报告,一个人递了张条子,“既然共产党是讲平等的,为什么我们大家的生活这么苦,毛主席却总有鸡吃?” 面对不明真相的基层同志,陈云只好讲述了毛主席吃鸡的不为人知痛苦,“是的,毛主席总有鸡吃,这不是毛主席愿意的。毛主席希望和我们大家过一样的生活,但是同志们想想,毛主席的健康对中国革命多么重要!所以,毛主席不愿吃鸡,党中央的命令一定要毛主席吃鸡。和我们每一个革命同志一样,毛主席吃鸡也是一种革命任务。” 不知道这个党中央的命令是不是领导们躺在炕上开会做出的,不过就算是躺着命令也是同样效力,都算是党的任务。党的任务谁敢含糊?幸亏主席觉悟高,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也要完成党中央交给的吃鸡任务,要不然就得捆在椅子上往嘴里塞了。 1940年5月,任弼时担任中共七大筹备委员会秘书长,制订党内干部待遇等级,按大、中、小灶来区分。1941年11月,任弼时出任中共中央秘书长,设立中央办公厅,在李富春的协助下,整理并健全各项规章制度,正式建立干部供给制。咱们举一个例子,1942年7月29日,西北局党委会议讨论决定该局机关工作人员伙食供给,分大、中、小灶三个标准,其中参加小灶的条件规定: A、部长以上的干部及相当部长者; B、年老而身体有病者; C、有十年以上的党龄者。 参加中灶的条件规定: A、主要科长以上及相当主要科长之干部(过去负过县委以上责任者); B、年老身体有病者; C、有七年以上党龄者。 D、为技术工作人员者(如医生、刻钢板的)。这个有意思,医生也是为领导治病的,刻钢板的是为了印刷领导讲话的,是不是要照顾照顾? 至于大灶,那就是不在上述条件之内的,请诸位自己参照标准、自己找自己的伙食去吧。 大、中、小灶不同的伙食标准,在当时的供应情况如下: 大灶规定:a、每人每月须吃8次肉,每次4两;b、馒头每月须吃4次;c、菜内应增加油4钱到5钱;d、米要碾细,米汤中加豆子。——各位还是能吃饱,哈? 中灶规定:a、饭以现在水平为标准;b、每人每天须有3两肉吃。——每天3两肉啊,各位大灶的同志们要积极要求进步啊! 小灶规定:a、每日米、面各占一半,在一半中,大、小米又各占一半(若大米有时以大米为主);b、伙食(菜)维持现在水平;c、饭菜应注意调剂及变换。——这个嘛,各位就不要想了,除了女青年们。 有人说领导们饿着肚子躺在炕上开会,就有人偏偏讨厌说不是,其中最不长眼的就是一个叫王实味的家伙。其实这个家伙是吃小灶的,可是偏偏给吃大灶的打不平,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中央研究院整风动员大会后,1942年3月23日,该院为配合整风,开始出版墙报《矢与的》,王实味在创刊号上一人独发两篇署名文章。第一篇《我对罗迈同志在整风检工动员大会上发言的批评》。这个罗迈同志就是李维汉,是中共最早的党员之一。八七会议后,李维汉进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新政府建立之后做过统战部长,有两个儿子,李铁映、李铁林。 啧啧,给这样一位领导同志提意见,大家说说,是不是有些欠考虑,哈? 另一篇《零感两则》,以“辨正邪”、“硬骨头与软骨头”为小标题,这纯粹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性质有些变味,哈? 王实味又在第3期墙报上发表《答李宇超、梅洛两同志》一文,声明:“用谣言中伤人是最卑鄙龌龊的手段。王实味充分自信,他的骨头从未软过,而且不比任何人软!”这基本上就是和组织搞对立了,王实味这个态度错得太过分了! 这几张墙报扩大了动员会上的意见分歧,更轰动了整个延安。因为有好事者把墙报粘在红布上,搬出中央研究院,拿到延安南门口悬挂起来,结果看墙报的人是川流不息——政治学习都没有这个劲儿头,哈? 王震王上将看到墙报了,当时就火了:“娘希匹的!前方的同志为党为全国人民流血牺牲,你们在后方吃饱饭骂党!” 毛主席得知后(大家猜猜谁告诉主席的?)也坐不住了,也要去看看这个东西。大白天的御驾亲征看墙报动静太大是不是?那就晚上去!等到晚上,几个人提着马灯、打着火把看了墙报,还是毛主席思想觉悟高——“娘希匹的!思想斗争有了目标了。” 毛主席上火不是单单因为这几张墙报,那太没雅量了不是?实在是这个王实味、叔可忍婶不可忍!3月23日,《野百合花》第三、四节在《解放日报》发表——“这是王实味挂帅了,不是马克思主义挂帅。”——王实味站到马克思主义的对立面去了! 也不能全怪人家主席生气,这个《野百合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把咱们的大小灶说得如此不堪!——延安“衣分三色,食分五等。” 这个王实味实在是小题大做!所谓“衣分三色”,就是高级干部的深蓝色斜纹布、中级干部的灰青色平布、基层干部的黑色土布——又不是皮尔卡丹、路易威登、LV的——有必要这么吵吵吗? 所谓“食分五等”,其实,最高级的也不过是四菜一汤,而最差、最普通的是小米饭加清水大锅菜——又不是满汉全席、鲍鱼、鱼翅的——有必要这么吵吵吗? 这么眼皮子浅的人不好好教育教育就是不行,是不是?!开他的会,当然这个批斗会不是躺在炕上开的,那是留给拍电影用的。 所有的会里面就数批斗会最出成绩,王实味的罪名自然不断升级,到了1942年6月,王实味的头上已有三项“铁帽子”:反党分子(不久又升格为“反党集团头目”)、托匪、国民党特务(又称“国民党探子”)。 此情此景此压力下王实味突发书呆子“异想”,宣布退出中共——不是你们党了、你就管不着了吧?想跑?没门!做你的春秋大梦!此时被你提意见的罗迈同志正在主持批斗会,批斗会自然不能放松,还要继续加强。 王实味受不了了,痛哭流悌,收回退党声明,承认自己的言论犯了弥天大罪,跪在中央组织部磕头求饶。大家猜猜罗迈同志会犯原则错误吗?当然不能!当然也不能杀,实在是有留着这个家伙的“必要”!要不是有这个“必要”,你他娘的王实味…… 虽说《野百合花》在党内被批倒批臭,大家口头上都已经说不信了,可是此时党外咱们还管不着。延安也是特区,不断有外国和国统区的记者来采访,有时就会问起这个“衣分三色,食分五等”的问题。这他娘的都是王实味惹下的事儿,让他自己说去!于是一旦有这些记者关心起来延安的伙食,那就把王实味从中社部监狱提出来放到这些记者面前,让他自己骂自己、让他自己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胡说的! 1947年3月延安保卫战开始,王实味被转移押往兴县城郊晋绥公安总局的一个看守所。不久此地遭到国民党轰炸,看守所需要转移,行前请示对于王实味的处置办法——此时都是你死我活了,哪里还需要辩解“衣分三色,食分五等”这等小事!还留着干啥呀?是不是? 请示报告是递交社会部康生部长和李克农副部长的,批示下来,晋绥公安总局审讯科于7月1日夜将王实味提出,砍杀后扔到一眼枯井里,时年41岁。 看到这个结果,还是不要说人家“衣分三色,食分五等”了,说说“1941年日本重点对付共产党, 所以1941年是共产党抗战最艰难的一年, 高级干部开会, 都躺在炕上, 原因是饥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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