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幹奇葩做人

最近讀到一篇短文非常有意思, 話說，某已故教授， 學術地位頂

尖。他寫過256本專著專刊，也許有些文青”手指客”覺得這有什麼

稀奇，不是有些流行小說家也寫過二百多本小說嗎。但那位頂尖教授

寫的不是天馬行空，奇幻的小說，而是字斟句酌，句句都要有根有據

的學術論著。這個數量甚至不是“著作等身”可形容。此乃一生當中

耗費大量心血和時間在學術研究上，所以他先前在大學執教時，曾在

他的研究室門上掛牌聲明“非學術談話，請限於三分鐘”。 頂尖教

授為人師表不僅限於學術成就，更體現在日常的德行模範上。並強

調，他曾多次把銀行錯匯給他的稿費和版稅退回去，郵局找贖多給了

他一大筆錢，他發覺後也立刻退還。

但某書店店主爆料，頂尖教授在書店中卻是個招人討厭的顧客，對明

碼實價的書，他每次購書要殺價，店主對他講價作風很不耐煩，也不

願意遷就。他可以為兩三元和店主糾纏半個小時。這和他硏究室門上

掛的牌子似乎不大相稱。難道他認為和店主講價是學術談話? 有一

次，他挑選數百元書，又要講價。店主說，教授，如果以後你不再講

價，今天,這批書我送給你，他說真的嗎? 說完就把書捧走。但翌日

再來，講價如故、店主只能認了，就算上當。這是媒體所贊的老實退

還人家錯付款項的頂尖教授嗎? 書店店主甚感疑惑。

讀完以上故事，讓我想多嘮叨幾句。

1980年代中,我在北京念研。研究所里有位科學院學部委員（院

士），人們都稱其“老太太”（她也樂意這一尊稱），她是1950年代

初美國回來的愛國專才，於美國top名校博士畢業。她穿作極其簡

單，灰布儂東，與勤雜工無異。有回，京外一位專家上她實驗室請

教，誤將斯文戴着眼鏡的清潔工當成她（院士）。

“老太太”外面非常風光，科技和政協圈會議一個不落。她實行半美

國科研作風，每次出差回到實驗室，底下學生得交出好的數據。所以

“老太太”的弟子總是起早貪黑，異常“痛苦”，研究生宿舍常聽到

她的弟子長吁短嘆。“老太太”有一回奇蹟般的來到研究生宿舍，吃

力喘氣地爬上五樓，當她敲開弟子劉生的屋門，滿臉陽光，其弟子頓

感受寵若驚。後來，我知道事情緣由，前段時間劉生實驗進展一直順

利，數據漂亮，讓“老太太”喜不自勝，因此，她親自在研究所門前

的自由市場買了一捆大白菜送至劉生住處慰勞他。“老太太”還語重

心長留下話語“你要注意身體呀，白菜可以防癌”。八十年代中，老

百姓生活清苦，肉類憑票供應，大家所缺的是肉食品，“老太太”為

何不送雞蛋，或肉？這裡有段掌故，因為她曾患直腸癌，已倖存十餘

年。劉生說，“老太太”所作所為真讓人哭笑不得。

我同宿舍的一位武大來的陳生，很會生活，偷電燒飯，烹調高手。其

導師50年代中由蘇聯留學回國。陳背後只稱其導師為“我家那個老太

太（注，其實導師是男性）”又怎麼樣….，從不提導師姓名。有

回，陳生大笑不止，然後，他對我說，今天我要去研究所門前自由市

場買白菜餵養實驗家兔，可是，咱家那個老太太一定要親自陪我去，

結果，5分錢一斤的白菜，老太太還要砍價直至3分，拼命跟菜販叫

勁，真丟人現眼，不知道老太太為何這樣摳門，嚴卡科研經費。

如何點評以上二位老太太，才幹VS奇葩？成功人士都有其獨特性格。

我還記得，80年代中至90年代，在全國，或中國舉行的國際學術會議

上，我從來沒見過本土國產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著名神經

生物學家鄒岡教授的身影，只見其弟子宣讀研究成果。鄒岡教授可是

另類？多少人在學術職場上亮相爭名奪利。鄒岡教授是文革後第一批

增補的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他後來英年早逝，客死他鄉。

人生二十年轉眼過，滄海桑田。15年前，當我在北美做博士後研究時

已45歲。我深感學術職場不易。沒有科研基金，教授急得腳跳，有了

科研基金，教授胡說八道。你來我這學徒，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到

我這來，就得從頭學起，國內的博士別提，我先把你的尊嚴和人格打

碎，把你摁到泥里，然後重新塑造你。醜話說在前頭，是屎是尿，不

跟你逗樂，別講仁義道德，先得有好數據，漂亮的實驗結果，發表論

文，就有大科研基金，大家才有飯吃，房貸才能還清，每人開心，皆

大歡喜。科研職場競爭就是這樣殘酷，你死我活，沒有舊相識，同學

或朋友，別怪我毫不留情。我所在的實驗室，老張管轉基因小鼠交配

傳代鑑定，由於工作失誤，老闆逗樂，說，老張你是結過婚的人，晚

上回去檢查一下你太太。

人們常說，人無完人。若是有才能，唯我獨尊，就盛氣凌人，欺壓弱

小，無所謂高尚的人格, 如何做人，在文化修養上面有一定品味

taste？在今天君子還有什麼意義，溫文爾雅，溫良恭儉讓，是個遙

遠的歷史概念，理應打倒的封建遺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