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有病要读书 穷人越穷,富人越富也许是世间最冰冷的规则,《道德经》开宗明义的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股神巴菲特的传记曾经是我等屌丝的圣经,夜夜捧读,就希望哪天一不留神,脑门被清风拂过,琢磨出了日赚百万的规律奥秘来,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直到有一天巴菲特说到卵巢彩票的时候,我把书给摔了。 巴菲特认为他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首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投胎的时候,中了彩票:不仅生在了最富裕的美国,而且生在了一个相对不错的家庭,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而有了相对不错的起点。这就是他的卵巢彩票理论。
既然全看投胎,还什么原理什么模型吧啦吧啦一大堆,你说个蛋啊!
愤怒摔书之余,还是得要感谢巴菲特的实诚,不像某些鸡汤作者,不是一味的教你努力,就是使劲的怂恿你去耍贱耍心机,就不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 告诉你真相了,他还怎么挣钱呢?当你在现实里跌跌撞撞头破血流幡然醒悟时,也只能怪当时自己太天真,而鸡汤作者们则永远不缺一代又一代投错胎的读者。 即使在恰逢盛世的中国,投胎依然还是个技术活。比起投胎在穷人家庭的不幸,更不幸的是投胎在中国的穷人家庭,因为在盛世的中国,他们不仅剥削穷人,还嫌弃穷人。因为穷人给盛世中国抹黑了。 盛世中国也是很精分的,一方面严重仇富,一方面又恶狠狠地嫌贫,不过仔细分析他们的心理动机,本质又是一样的,仇富的人也一定嫌贫。 盛世的光环使得他们产生“公平世界”的信仰错觉,这样的错觉使他们得以心安理得地生活,成为他们逃避良心和冲突的借口,从而减少对自己心理上的伤害。 哪有什么穷人,都是自己懒!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富人都是黄世仁! 他们很乐意转发诸如上述标题的文章到朋友圈,然后也跑到王思聪的微博下留言:老公操我! 然后心安理得的入睡。 “可恶的穷人”和“可恨的富人”之间的无缝切换,带来的是睁眼瞎,是根本无法正视这些人的真正处境。
什么是盛世中国的真正处境呢,看看它背后令人不安的数据:
中国的人均年收入只能排在世界的100位外。 以年收入600元人民币划线,中国的贫穷人口为三千万; 如果以800元计,中国的贫穷人口就增加达到一个亿。 在2015年,中国贫困线的最新标准是年收入2300元人民币,中国的贫穷人口就是1.28亿。
注意,是年收入!这是什么概念呢,就是平均到每个月,只有不到200元的可支配收入。这200元放在城市里,还不够去嘉乐迪唱4个小时的歌。
固然,阶级固化是世界性的问题,但盛世中国最大的问题在社会公平的缺失。 社会公平可以分为:起点公平,规则公平,机会公平。
在起点公平中,教育不公平首当其冲。 2012年的11月,有一部纪录片,火遍了全球,它叫:为什么贫穷。 《为什么贫穷》共有八集,最后一集是曾经拍过《请投我一票》的陈为军导演,他把片名定为“出路”。 《出路》主要人物里有一位叫王振详,是湖北一家自考学院(弘博软件教育学院)的招生老师。 纪录片里,他正在向来参加“招生会讲座”的家长慷慨陈词:“读书,是我们当今社会的最好出路。至少在中国,这肯定是的。” 其实他心里完全清楚,这些话只是用来骗骗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
2010年6月25日,湖北高考分数发放。在这之前的几个星期,28岁的王振祥已经来到赤壁市,从周边城市与县镇开始,一个村一个村地开办“讲座”,进行“招生”。
他带着“死任务”:每场讲座下来,至少要有三个学生去注册,交100元的“注册费”。“严格来说,我们不是一个学校。我们就是把学生弄进来,交钱,然后,弄走。”王振祥对着镜头说。 在王振祥眼里,农村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相对好骗:“教育产业化这么多年,基本上来说,所有的优势都集中在城市里面。农村的小孩进不了大学,他们只能选择我们这种:对你的分数没有什么要求,但是最终又会发给你一个文凭的商业性质的学院。”
为什么贫穷? 陈为军给出的答案是:“如果一个人努力学习,努力工作,还是不能改变命运,是否就该抬起头来看看,是不是我们所处的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无独有偶,香港的一些有钱人也开始思索为什么贫穷。 经过一番实验,香港的这些有钱人得出一个悲观的结论:穷人是没得选择的。
这个取名《穷富翁大作战》的实验很简单,有钱人去体验几天穷人的生活。
七八点钟,穷富翁们已经开工了。 黄岳永的任务是在黄大仙做楼盘保洁。他分摊了19层楼的垃圾清理。干到第五层,他开始缺氧,头晕,走走歇歇。他花3个钟头终于干完了保洁阿姨1个小时的工作量,垃圾车都走了。 到中午,黄岳永简直快歇菜了,想翻白眼,饭也吃不下,他问节目组:太体力活了,明天能不能换一份工作?这个毕业于美国波士顿大学管理界精英开始相信有些活儿超出了自己的能力。
田北辰则是去扫大街。他是名人,过去逛街最怕被人撞见,这回穿了清洁工荧光条纹的衣服,三尺之内无人靠近,到餐厅、商店借洗手间都会被拒之门外,“觉得自己像魔鬼”。他不敢买雪糕犒劳自己,“怕丧失斗志”。
前不久,作为新民党副主席,田北辰还坐在空调房里对于最低时薪高谈阔论,“18元每小时,不然企业家们都活不下去了!”但当了一天的垃圾工,捧着便利店的盒饭,他却嘀咕,“每小时28块,也只是够用。”
到了傍晚,黄岳永可算回过神来。他试图回到楼道间的厕所里洗个澡,没热水,就捏着水管站在茅坑上冲凉,突然间楼上抛下一盒吃剩的方便面砸在不远处,灰溜溜的老鼠们嗖嗖地从莫名的角落钻出来,在他面前抢得欢实。从此他再也不愿进那间厕所。
深夜里,黄岳永忽然变卦了,他打算明天继续去黄大仙倒垃圾。
因为穷人是没得选择的,不是不努力,而是活着就已经拼尽了所有力气。
在短短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贫困取代了人类之前给自己界定的种种道德罪,成为了现代人的原罪。"贫困"与"成功"形成了一组显眼的对比,成功人士讲台上聚光灯下铿锵有力地演说,映照着贫困人士屋檐下灰土地上卑微无力地自嘲。
成功人士谈吐如兰,没有的字可以造; 贫困人士识趣地闭嘴,没人想听那些事实证明只能带来贫困的经验。 这还不够,贫困还成了病,那些不巧染上贫困病毒的人,就像传染病携带者,人人见而避之。 鸡汤作者们说: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现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稍微努力点,稍微学点什么,哪怕去蓝翔学个挖掘机,都不至于陷入贫困。你不努力就是懒,就是没有眼界,就是没有野心,就是穷人思维! 嗯,这话看起来挺对的,因为真正贫穷的人,他们根本看不见。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贫困,真正贫困的人看不懂报纸,上不了网,看不到这些恶毒的攻击,甚至用不起电。 说这些话的人,我觉得应该去死一死,看他们下次投胎中不中的了彩票。 阶级从来都存在,赤裸裸,毫不掩饰地存在。如果鸡汤作者们看不见阶级差别,我只能认为他们瞎了,或者看的见,但是睁眼瞎,良心被狗吃了。 美国经济学家Clark在他的著作《The son also rises 二代崛起》中做过调查,从英国美国日本中国等的数据与案例中,得出结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及收入与祖辈之间的相关性约为0.75。 这是什么概念?就是你赚的一毛钱中,有一半以上得感谢你爹妈,父辈的职业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子女的职业。
比如,一个爷爷牛逼,即便孙子又胖又蠢像头猪半生毫无建树混吃等死,依然能够坐拥香车美人(我就不告诉大家是谁了,不许联想哦)。 比如,一个人不幸投错了胎,投到了山沟里,祖辈九代贫农,没有受到好的教育(看看农村教育都破败成什么样子了),于是也就不懂互联网+(农村没有电!当然没有互联网!),也就不知道分享经济,也没钱拿来去上去学挖掘机(只能天天在地里刨食,刚够饱!),请问,他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最近,在中国最穷的甘肃出了个杨改兰案,终于刺到了高层敏感的神经,于是以胡锡进为首的环球时报带领一干鸡汤作者开始大规模为“盛世中国”洗白,我就觉得,这样的混淆是非,强行洗白行为,就如昆德拉说的,“这是一种和自己的妈妈乱伦一样的罪”。
萧伯纳曾说:贫穷是最可怕的恶魔,是最严重的罪行。 因为贫穷总孕育着恐惧、焦虑、不安定,也挑战着人性与底线,所以会暴露出丑和恶。 但这并不是说穷人有原罪,有罪的是贫困而不是穷人,应该消除的也应该是贫困而不是穷人。 (此图镇楼,腾讯是我爹,求不和谐)
以一个合理的社会流动方式,建立最基本的社会安全体系,同时保有社会竞争上升通道,资源入口向全社会开放,使得每个人能保持正常思维,有尊严地奋斗,这,才是盛世!
我们盛世中国为什么总是要借助灾难才能获得本来应有的权利? 为什么非要出了人命才想起严格执行质量标准? 为什么我们非要借助人的生命和人为的灾难才能获得追问黑幕的权利? 我们能不能不要刚开始追问,就开始和谐社会? 我们能不能不必借助灾难就享有安全感? 这样的盛世到底是如谁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