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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人的本性(下)
   

人性,人的本性(下)


  熱鬧!帶家職工的妻子們很多來自農村,她們罵街,甚至毆鬥都不新鮮,可這次中間摻着個上海“知青”。“白薯”到革委會找到幹部們哭訴小悅虹招“野漢子”砸了她的家。

  不太好辦。涉及男女問題的事一向不好辦。這樣吧,有關“野漢子”的說法缺乏根據,但打架的事要追究。全連大會上,所有參加打架的人都被批評。小悅虹家和“白薯”家各罰二十元錢,作為連隊修理兩家的費用。鄒昌進參與打架,要在全連大會上作出書面檢查。

  王連長剛剛說了連隊革委會的決定,鄒昌進眾目睽睽之下站了起來。“我沒什麼好檢查的!”他公然地退出會場揚長而去。王連長真惱火,“不檢查就停職反省!”

  過後誰也不敢拿鄒昌進怎麼樣,他仍舊在水房幹活。說實在的,幹部們都有點兒怕他,他是敢動刀子的主兒。此事虎頭蛇尾。王連長讓木匠給兩家的門窗和小倉房修好就此了事。

  此後鄒昌進更是在小悅虹家扎了根。小悅虹有時也到宿舍找鄒昌進,開口閉口“我那昌進兄弟”如何如何,做了點兒好吃的一定要叫上“昌進兄弟”。每當小悅虹一進宿舍,大家就相互擠眉弄眼,會意的一笑。

  他們真會像人們說的那樣搞“破鞋”?真的!一個休息日,我閒着沒事按慣例到場區後邊的小落葉松林遛達。落葉松林邊上是收割過的麥地。在地頭的落葉松林邊上堆了很多麥秸垛。麥收結束後,帶家職工的家人們都往地頭背麥秸。拖拉機要趕在秋天上凍之前把所有的麥茬地翻掉,那地里很多聯合收割機脫小麥剩下的麥秸堆,由於沒時間用大車拉出來就得放火燒掉。現在有家的職工常常是一家老小出動,自己把麥秸背出來垛在地頭,等冬天農閒時再用大車慢慢拉回來。我隨意地爬上一個麥秸垛躺在上邊。上午的太陽並不很熱,我懶懶地瞪着藍天發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聽到小悅虹的聲音,還有鄒昌進的聲音。原來他倆正從地里往落葉松林邊上背麥秸。這聲音由遠而近,在我躺的麥秸垛附近停了下來。我知道那兒有個小麥秸垛,大概是他倆背出來的。

  躺在麥秸垛上並陷在其中,知道邊上的那兩個人不會看見我的。現在我只想等他倆再去背麥秸的時候走掉,並不想探聽他們的什麼秘密,只是懶得和他們講話。可沒想到這兩人不走,坐下來休息。我也只好忍耐。

  “兄弟!先休息會子吧!”這是小悅虹的聲音。“你可給(我)家裡幫了大忙!等咱們背上一大垛麥秸,姐姐請你吃飯喝酒!”

  沒鄒昌進的聲音,只聽見“嘩啦啦”的草響。接下來又是小悅虹的聲音,“你要來也得讓我把下邊鋪得好點!把衣服鋪在下邊!”又沒說話聲,只是麥秸的翻動的聲音。這下我尷尬了,知道不到十米的地方正發生着什麼,真後悔沒在剛才這兩個人背麥秸過來的時候走掉。現在怎麼辦?只好躺在麥秸垛上流汗,我可不想來個當場捉姦。

  過了好一陣,才聽見小悅虹笑道:“姐姐對你怎麼樣?玩得痛快嗎?想不想吃口奶?”

  還是聽不到鄒昌進的聲音,只有喘息聲。

  漸漸的,一切又都平靜。“走!時間不早了!”又是小悅虹的聲音。“咱倆再背一趟去!”他們遠去。

  我一直等到確實聽不見一點聲音,才探頭探腦地張望。見小悅虹和鄒昌進已消失在地的盡頭,迅速地跳下麥秸垛逃之夭夭。不,是落荒而逃。

  我不想聲張這事。或許這很正常,一個孤獨的男人加上一個孤獨的女人。這事對還是不對?還是別用對與不對來評價吧。人有獸性的那一面。平日只是用各種道德觀念約束自己的行為。但這些道德觀念不再對一個人有約束力時,或者沒一點兒好處時,他的行為就……

  大秋的活忙完後的十一月底,分場計劃在草甸子上挖個排水溝。把草甸子的漬水排掉後,連隊裡可以在草甸子上開些新荒地。北大荒的冬天來得早,草甸子裡已凍下一、兩尺深。王連長決定用炸藥炸。他通過關係從部隊農場搞來一批雷管。分場裡有不少硝酸銨化肥,自製些硝銨炸藥很簡單。炸渠的活讓大田隊的小子們干。

  王連長知道炸渠這活危險,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注意安全!干多干少我不在乎,萬一出了事,炸傷了人,我可不好向你們家裡交待。早晚你們都給我離開農場回你們家去。來的時候活蹦亂跳,回去到爹媽跟前也不能缺胳膊少腿。”他不能總在炸渠的地方盯着,便讓我帶着大田隊男青年打眼放炮,規定了對未響啞炮的處理,嚴禁再用啞炮的炮眼。“那裡面可能有沒響的雷管,有八十公斤的壓力就炸。你們這幫小子愛胡鬧。這事情可不能胡來。”

  其實部隊農場拿來的雷管質量都很好,絕少有未引爆的想象。炸渠是有啞炮,但都不是雷管沒炸。至於為什麼硝銨炸藥不炸,誰也說不出什麼原因。再者,在啞炮的炮眼上很清楚地看出雷管是否炸了。如果雷管炸了炸藥沒炸,會把封炮眼的泥巴都崩開一些。

  臭小子們往往不願放棄偶然出現的啞炮炮眼。這到不是打個炮眼很難。在凍土上打眼,把鋼釺放在火上燒得燙燙的,用錘子猛砸,一會兒功夫就打一個炮眼。可如能利用啞炮的炮眼會製造一個更響的炮,炸起來更過癮,會給臭小子們製造樂趣。

  重新利用啞炮炮眼很容易。先把燒得暗紅色的鋼千釘進啞炮的炮眼,引着硝銨炸藥。硝銨炸藥在八百公斤的壓力下會爆炸,光燒是炸不了的,但可以引燃。等炸藥燒光,炮眼周圍的凍泥會融化不少。這時你可以用“大掏耳勺”一樣的工具把化了的泥都掏出來。這下炮眼就擴大了許多,這時就可以填進更多的炸藥。放上雷管炸上一炮,跟小地震似的!足能炸出兩米見方的大坑。

  小伙子們是喜歡惡作劇的。如果哪天他們用個啞炮炮眼製造了一次小“地震”,那天晚上大家都很快意。

  炸渠的活一直干到年底。每天打眼、放炮,不時地來個“地震”,但誰也不會喜歡幹這活,只有鄒昌進是個例外。他是水房燒水的,可水房的活幹完後,總要來炸渠的地方“義務勞動”。怎麼他就覺得那麼過癮呢?特別是製造了一次小“地震”,他會大為興奮,很久都沒見他這麼樂過。

  鄒昌進很會打錘。一來炸渠的地方就掄圓了“叮叮噹噹”地打錘。他非常賣塊兒,還要親自點火。在他眼裡這簡直是一場遊戲。你難得見到一個人這麼有興趣地幹這種活。你要是不讓他干簡直是罪過。看到他如此的全神貫注,我確實有點兒嫉妒他。

  這天下午,大家正在打炮眼,鄒昌進又來湊熱鬧。我正準備弄上次沒炸的啞炮,可炮眼口糊的凍泥太多,一時不能把燒熱的鋼釺很快釘到炸藥上。鄒昌進看見立刻拖過一個最粗的,燒得暗紅的鋼釺過來,讓我扶着鋼釺,他輪錘就打。

  “我看還是先把凍泥摳一下再用鋼釺往下打!”我扶着鋼釺說。

  “沒問題!”鄒昌進錘子掄得又猛又准。他把大棉襖都脫了,絨衣上都結了霜,頭上的白氣從皮帽子裡冒出來。

  等鋼釺被釘得能立住了,我站起來看着鄒昌進打錘。他掄得確實好,鐵錘掄圓了一下下准准地打在鋼釺上,真有點藝術性。不過也該把鋼釺拔出來看看。“得換個鋼釺了。”我說。

  “對。”鄒昌進說着並沒有停下。

  我又看了一眼這根粗粗的,正一點點釘下去的鋼釺。一絲絲清煙正從子邊的凍泥上冒出來,忽然有些不安。我轉身去火堆拿另一根鋼釺,剛走兩步,身後猛地一聲巨響!猛一回頭,見鄒昌進隨着一團白氣一下飛起兩米高,在空中來個後空翻,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跟着大大小小的凍土塊兒雨一樣地落下來。頓時在場的人們沒有不抱頭撅屁股的。

  “啞炮響了!!”我聲嘶力竭。一個拳頭大的凍土塊兒打在背上,但並沒有打傷我。人們都探着頭往爆炸現場看。鄒昌進正在地上翻滾。他坐起來又倒下去,跟着又掙扎住要坐起來。“哎呀,哎呀!”他大聲呻吟着。“我頭暈呀!頭暈!我的眼睛!誰幫我一下?!”鄒昌進的皮帽子被炸得無影無蹤,血水從右眼湧出來。整個臉都是血和泥。

  太突然,太不可思議!怎麼會爆炸呀?壓力!這都是因為壓力。極熱的鋼釺在猛烈的錘打下和下面的炸藥產生了高壓氣體。而這氣體又無法從炮眼散出,爆炸成為必然。

  現在別想為什麼爆炸吧!救人吧!然而在場的人們都傻了似的不動,一時竟沒用人去扶一下在地上扭動的鄒昌進。半瘋狂狀態下的鄒昌進正用他的髒手探進右眼眶內。“我的眼睛哪去了?我的眼睛哪去了?”有人在距爆炸點十幾米開外的地方發現了鄒昌進的皮帽子。他迅速地撿起走過來,先把帽子扣在鄒昌進的血糊糊的頭上,並用沒炸掉的帽耳朵擋住那血肉模糊的右眼,免得被炸得糊裡糊塗的傢伙又把手伸到右眼框中找眼睛。

  人們現在才方夢初醒,都擁上來攙起鄒昌進就往連隊這邊來。這時又發現,鄒昌進的絨衣都被炸壞,右胸露了出來,皮膚上都是紫斑。有人迅速地把他的棉襖撿來讓鄒昌進穿上。

  可鄒昌進攙着走到一半就走不動了。人們只好抬着他,抓着他的胳膊腿跑,把已半昏迷的鄒昌進一路抬到連隊的醫務所。在那兒分場大夫迅速地給鄒昌進簡單地包紮了傷口。這時王福泉也趕來,分場的卡車一到,他立刻叫兩個青年隨受傷的鄒昌進上總場醫院。看到卡車遠去,王福泉拉住我問:“咋回事?!”沒等我說完,他一下蹲在地上。“後悔呀!知道你們這幫嘎小子來邪的,還是讓你們去炸渠!後悔呀!這我怎麼和他(鄒昌進)家裡人交待?”

  小悅虹風風火火闖進醫務所時,鄒昌進已被送往總場醫院。“我兄弟怎麼樣了?他被炸着哪了?啊?是誰讓他去炸渠的?啊?他是水房燒水的,為什麼到那打炮眼?啊?”嗓門又尖有亮,吵得醫務所直震。

  屋裡的人對小悅虹和鄒昌進的關係早又所聞。現在見她這樣毫無顧忌地打聽鄒昌進的勢,還一口一個“我兄弟”,個個側目而視。大夫簡單地告訴她,鄒昌進沒生命危險,但右眼肯定瞎了。小悅虹一聽,淚如雨下,“我那可憐的兄弟呀-!”忽然她又急匆匆衝出門去。人們都搖頭,說這個“破鞋”不要臉到什麼程度。

  送走受傷的鄒昌進,大田隊的小子們都回到宿舍。已快下午四點,太陽已落山。連隊裡還沒發電,加上玻璃窗上厚厚的冰霜,屋裡很暗。人們都靠在行李上抽煙,煙頭的火光一閃一閃的,沒人說話。忽然門外小悅虹的聲音,“能進來嗎?能進來嗎?”說着她就推門進了屋。小悅虹一身出遠門的樣子,戴着皮帽,繫着圍巾,穿着短大衣,一手拿着個包袱,另一隻手竟拿着個鍋。身邊還跟着她已經十四歲的,但看起來仍象個小孩子的大兒子。

  她準備親自去總場醫院護理鄒昌進,家裡的事就讓放寒假的大兒子管。當然,大田隊的人們能幫一幫她將感激不盡。小悅虹來大田隊的主要目的是希望人們幫着求情,讓連隊的幹部馬上派“小紅車”(膠輪拖拉機)送她上總場醫院。“我要給他(鄒昌進)做飯。”她晃晃手裡的鍋。“看,這是掛麵和紅糖。”

  叫連隊用“小紅車”送小悅虹上總場醫院?簡直是開玩笑!可小悅虹就敢這麼想。她還以為大田隊的這幫小子有多大面子呢。看來她比臭小子們更有自信心,一點不自卑。哎!強人所難了,真讓小伙子們難堪。可她這是上總場醫院護理她的“野漢子”呀。然而此刻人們的欽佩多於輕蔑。

  小悅虹第二天趕到總場。鄒昌進他們已連夜轉到齊齊哈爾的一家醫院。她二話不說又坐火車趕到齊齊哈爾。護理鄒昌進的兩個青年正在氣憤。醫院根本沒地方讓他倆住,來的頭一天晚上竟睡在火車站的候車室里。鄒昌進的右眼已做了簡單的摘除手術,只等傷好後裝假眼。他右胸沒受重傷,過些日子就會好。小悅虹來了以後,兩個青年立刻回了農場,由她護理鄒昌進。當然,她也是天天睡火車站候車室。

  過了幾天王連長讓人們去炸渠的地方收拾一下。我們又來到爆炸現場。我仔細看了看那個突然爆炸的啞炮。地上有個直徑五十公分,直上直下的坑,一米多深。看來爆炸得不充份。一般雷管引爆後,能炸個一米見方的大坑。如果真是那樣,鄒昌進肯定一命歸西不說,我起碼也得受重傷。在收拾工具時,我發現了那根引起爆炸的最粗的鋼釺,在距爆炸地點二十米處,都被炸彎!或許使鄒昌進瞎眼的只是一個凍土塊兒,不是這個可以打碎他腦袋的鋼釺。

  鄒昌進後來死了,不知跟被炸掉一隻眼睛有沒有關係。這應該是分場的一件大事,可並沒引起太大的震驚。夏天的時候,安了一隻假眼的鄒昌進向分場提出回家探親。因為他有一年多沒回家,幹部們立刻准假,並破例在農忙時給了他四十五天的長假。誰都有同情心。

  鄒昌進在去上海的火車上喝酒,喝得醉了就來到車廂連接處用水果刀扭開車門,大概是想涼快、涼快。結果他沒站穩,從飛馳的列車上跌了下去,當時了結了性命!列車員被告知有人掉了下去,就拉了緊急制動閘。一個副列車長下去處理,車又繼續開。鄒昌進摔死時,身上沒有任何證明。要不是列車到了上海發現了鄒昌進的上衣和手提包,找到探親證明,以此斷定死者,鄒昌進沒準得列為“失蹤”。

  鐵路局將鄒昌進的死訊通知農場,農場又通知了分場。幹部們沒在任何正式場合說到這件事。王連長得信後,第二天早上到大田隊叫出工,進門就說鄒昌進在火車上喝醉掉下去摔死了。每個人都吃驚,七嘴八舌地問細節。僅此而已。幾天后,鄒昌進的行李、箱子被搬到了分場的倉庫里。那個小悅虹呢?她也搬了家。她丈夫從農場在小興安嶺的伐木點兒調了回來,但沒回六分場,去了別的分場,家就搬了過去。鄒昌進死了,消失了,不存在了。沒幾天,分場裡再沒人提這事兒。沒興趣。因為“知青”早晚在這兒“消失”,鄒昌進雖然“消失”的途徑和別人不同,但總歸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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