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同之说 古所谓《易》历四圣者,言作《易》之时代不一也,不可混而视之。此言为道统发,而悖于道统也。一学沿四圣,道统也。一学沿四圣,非道统也。明人摹本有鉴于,此特作四同之说。《明儒学案》:“易学四同者,谓四圣皆同也。朱邵分为羲皇之易,文周之易,孔子之易,先生正之是也。”则明儒补天之劳,于此可窥一斑。 逐字二用 逐字,卦中凡五见。逐兽者三而逐物者二。曰:逐良马、逐丧马、逐虎。曰:逐弗,逐见。殷墟文字中见逐犬、逐兔、逐麖、逐隼等,不见逐物。则逐字本专一指狩猎。至卦爻辞始见于物,故可证涉及逐字卦爻辞产生必晚于殷末。当与周初青铜器同时也。见《盥盨》:“俾复虐逐氒君氒师。”卦爻辞之分期,此为一证也。则逐良马、逐丧马、逐虎之产生早于逐茆、逐见之卦爻辞。则可证《震卦·六二》与《既济卦·六二》必系晚出 鼎奇簋偶 簋字,卦中凡二见。《坎卦·六四》言“簋二”,《损卦》言“二簋可用享”。卦中见簋,其数必二,何谓也?吾困之久矣。翻检史书,见言簋者必系偶数,言鼎者必系奇数。此中定有缘故。《礼记·郊特性》:“鼎俎奇而笾豆偶,阴阳之义也。”然殷商之际亦如是,出土实物可证。是论显系晚出。余以为当与馂有关。《祭统》曰:“夫祭有馂,馂者祭之末也。”不可不知也,祭祀制度使之然也。 蛊之新解 山风蛊者,卦象也。而方头者违之。有汉章句之学,明经取士,不失登龙之快捷方式。两宋说之,则曼倩谈玄,甘认下风。有清三百年以降,托古改制,漫及士林。斗筲者则乘尘而起,著名云云,甚是吓人。昔日余问学于先师,言及蛊惑之蛊乃山风之蛊乎?曰:所同者,山风蛊者,煽风蛊惑也。戏谈之下同作联以谑之。曰:“著名作家著名学者呸屎克郎冒充大牲口自己吓唬自己,浅薄小人浅薄抄公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乾坤依旧乾坤。枉费心机。”世风日下,有几人得孔门四教?真正之作家学者如钱钟书先生,一生寂寞,决无半点江湖之风、天桥之迹。 玄易之辨 《易》之流也,归《易》、玄《易》、理《易》、丹《易》诸者,各有其指归然。或云:玄、《易》为二,玄一也,《易》二也。如《南齐书·陆澄传》:“元嘉建学之始,玄、弼两立。”又云:“众经皆儒,惟易独玄。”当是时也,玄自玄,弼自弼。似无异议。然玄者,《颜氏家训》谓“庄、老、《周易》”,总谓三玄。则弼之学,当不若是。然弼今世所传诸学,无非老、《易》之注,于史征则不见他书,则弼学为儒学之指代。亦即为《易经》之指代无疑。故余以为玄学者,谈三家之道而不及孔,弼学者言六经之原而不涉庄。是时名分甚严,而今世范畴混杂,遂生别解。 史议杂评 今世之哲学,或以为即《大易》之指归。故某之以易学著述,论析其哲学史乘,然短于易学之法要,难穷易学之品味。是书非易学也。义理不似哲理,象数不同术数。若执前而御后,执今而衡古,是易学之源变乎?是中国哲学之衣钵乎?惜之!观是书之史络,不见其余易原之指归。夫易原不立,易学史变又如何能明?拉中国哲学史以为旁征,实难穷易学之精徽奥义也。 注述成败 前贤有言曰:“注《易》之谬也,尤不至杀人。而注《本草》之谬也,必伤人命。”故医书之注家,非大德通才而莫敢为之。而易学之注家,因其不及性命之忧,而有名利之得,古今嗜之者众。夫注述之成败,系乎性命也。注《易》之谬,虽不死一世人,而使万世之学子受其毒,如何不甚于前者?余深忧之。学风之肤浅也若是,如何面见四圣于黄泉?故今世之易学热,实为出版热、名利热,而易学仍贫瘠也。 古人看弼 王弼之学,古今皆显学。然古人评价,甚为不一。誉之者如唐人孔颖达谓之曰:“王辅嗣之《易》,独冠古今,所以江左名儒并傅其学。”非之者如宋人朱熹曰:“王弼《周易》巧而不明。”清人黄宗炎感慨曰:“宋儒诋王弼为崇尚虚无,杂述异端,曲说晋魏,谈元自王倡始。至神州陆沈,中原鱼烂,皆辅嗣所肇。甚或拟其罪为桀纣。噫!亦太甚矣。”王弼之学,实易学之珠玉,不可轻疏视之。余于易学得力于此二书甚多,曰:《李氏集解》;曰:《王氏易注》。故余尝告诫学者,应以此把玩,以求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