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02 南山策士 南山策士
我选择在这个日子来回答这个问题,并非刻意,只是因为今天放假,我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而已。 而且,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似乎已经迫在眉睫,不但朋友圈里有人质疑我是否爱国,而且在前几天的一个饭局上,甚至还有人当面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再避而不答,似乎就是我胆怯或理屈了。 那么,我告诉你吧,当年,我爱国的形式和你一样,甚至可能比你更爱国。 年轻的时候,我住在湖南的一个县城,一个“奔三”的男人,每到国庆节,一大早,我就会在自家的阳台上用竹竿挑出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把家里的音响音量开到够大。那是一张国庆专辑。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每次播放到《今天是你的生日》这首歌的时候,我总是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是的,我没有夸张,真的是热泪盈眶!
当年的洛杉矶奥运会,每拿一块金牌,我都会高兴得跳起来。 当年听到南斯拉夫大使馆挨炸的消息,我气愤得高声怒吼,一直吼到声嘶力竭,泪流满面——我也曾是一个愤怒的爱国青年。 当年中国女足在玫瑰碗的决赛夜,我跟同事们几乎通宵未眠,吃掉了两桶小龙虾,喝掉了两箱啤酒……其实我是个伪球迷,这一切,当年都是在“爱国”。 对了,当年的我,还是《新闻联播》的铁杆粉丝。现在我已经好多年不看它了,都还能哼出它的片头曲,精准到不漏掉一个音符。 正如刘若英的歌里唱的那样,那种场景,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需要“爱国”的时候,总想起当年的国庆节,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现在,你依然那么简单,我却变复杂了。 原因仅仅是,因为我看了更多的书,了解到了更多更真实的历史,了解政治运作的真相,知道了什么是国家、人民、政府和党,以及这些政治要素之间原本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一句话,我睡醒了,而你依然在梦中。于是,我们之间的鸿沟产生了。 今天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依然爱国,而且爱得比以前更深沉。但是,我爱国的方式已经跟你不一样了。 小时候,我们最常听到的就是我们伟大的祖国历史悠久,文化灿烂,中华民族,礼仪之邦。现在我知道,历史悠久是不错,但是历史同时也是一个任人涂抹的小姑娘,造假、整容非常严重。而中华民族历史上虽是礼仪之邦,但现在却是人心不古,斯文扫地。中原礼失,流落四野,倒是在客家人、潮汕人、海外侨民当中,以及台湾、日本和韩国,保存了不少中国古代文明的精华。 在去年的今天,我曾写道,一位历史学家指出,在全球几大文明中,层次最高的还是西方文明,包括希伯莱文明和希腊文明;印度文明次之;中国文明则更次之。他认为,中国春秋战国时代诸子百家的学问加在一起,还抵不上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和《政治学》这两本书。华夏文明从春秋之后即开始走下坡路,基本上丧失了内在创造的活力,一次次依靠外来资源来激活。如佛教的内传、玄奘向印度“取经”,实际上都是在引入外来文化。中国本土原生的宗教信仰一直没有成为主流。清末基督教传入中国,至今已大行其道。中国现代通用的科技社会文化名词,大部分都是从日本传入的。在政治文化领域,今天占统治地位的马克思主义也是从西方传入的。而在当今世界占主流地位的普shi价值、民煮政制,则至今被中国拒之门外。如此看来,我们的历史观真得改一改了,别一开口就自称文明古国。偌大一个国家,如此悠久的历史,这么多的人口,我们为世界到底做了多少贡献?一味的山寨、克隆、抄袭,十多亿人关着门自大自满自欺欺人低级趣味养家糊口生孩子过着猪一样的日子还天天叫大大麻麻!看来文ge对国人思想上的阉割作用远在焚书坑儒之上,新文化运动试图对中国劣质文化进行的改造基本上是失败的,中国文化需要一次更彻底的洗心革面。 昨天看了一个讲“东莞丐帮调查”的视频,一伙来自中原某省的农民,专门利用残疾人讨钱,为此不惜将拐骗来的健康孩子活生生打成残疾,摆在街头,其状越惨,来钱越多……也有人报警,结果却是公安推民政,民政推公安,相互推诿。此事究其根源,我要说,第一是中国教育的失败,数十年的政治教育、洗脑教育、学雷锋、做共产主义接班人,结果把人性都给泯灭掉了,连起码的良知都没有了,就连肉食动物都做不出来的事情,现代中国竟然有人在做。第二,是社会管理制度的失败,这种事,政府真要管,一定是管得住的,之所以没人管,一是没有利益驱动,二是没有责任和压力驱动——这就是个制度问题了。 网上看到一些热血青年,整天对着电脑喊打“湾湾”、打小日本、打“高丽棒子”,我真心想奉劝一句,你先别着急打,先学学人家的本领吧,学得到学不到还是个问题呢。 小时候还有一句经常听到的话,那就是我们伟大的祖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这话也许当时说得也对,但现在似乎不是这样了。地虽大,却满目疮痍:废弃的矿场、天坑,被化工厂污染的土地、河流,过度垦殖被迫抛荒的农田,荒废的水利设施,错误建设的大坝……物虽博,却不能惠及民生:不仅汽车、汽油比美国贵,就连餐桌上吃的肉、身上穿的衣服也比美国贵多了。 作为世界第一纺织品大国的老百姓,我爱国,但我也要穿衣吃饭;大节上我爱国,生活小节我更爱便宜。 中国的老百姓为什么活得那么累? 因为赚钱难,物价高,社会保障程度低。 为什么赚钱难?因为容易赚钱的行当都被国企垄断了。 为什么中国的房子那么贵?车子那么贵?为什么中国的物价那么高?两个字:税重。 美国是直接税,你在商场购物,电脑小票上直接就按物价给你扣税了,元角分写得明明白白。中国是间接税,你看不到,但税却无处不在。正因为看不到,所以老百姓更难监督。实际上,你买个房子、买个进口车,至少有一半的钱进入了政府的腰包,能不贵吗?
为什么税重?为什么社会保障程度低?因为你老百姓手里没权啊!权力都在官府手里。你管不住政府,政府却无处不在,把你管了个严严实实,连吱个声的机会也没有。 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讲的就是一个与自然搏斗、与权力搏斗的过程。 与自然搏斗的过程中产生了自然科学,牛顿、爱因斯坦、拉瓦锡、巴斯德等科学巨匠,共同构建起人类科学的大厦。在这栋气势恢宏的大厦中,中国人几无片瓦之功。十几亿人口,靠的是所谓“后发优势”,实际上是搭了人家的便车,还好意思在那里瞎吹“五千年辉煌灿烂的文明”! 这中间有个著名的“李约瑟之问”:为什么近现代科技与工业文明没有诞生在中国?究其根源,是中华文明一直缺乏科学基因,重现象而重本质,讲的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具体妙在哪里,从来就没有人深究过。一本《易经》,懂它的人很少,靠它混饭吃的人很多。这就是咱们的中国,历史上的大多数时间,它是自然科学的一片蛮荒之地,我们没有多少理由值得骄傲。 人类与权力的搏斗中产生了政治文明。讲到这一点,我立马额上冒汗,因为中国真的还谈不到政治文明。自然科学再怎么落后,毕竟还有四大发明摆在那里,“祖上咱也阔过”。而在政治建设方面,自春秋乱世有过短暂的宽松之后,“百代皆行秦政法”,两千年一贯制,都是权力把老百姓关在笼子里,凌辱盘剥,悉随尊便。哪怕到了“雄鸡一唱天下白”之后,也不过是“马克思+秦始皇”而已,换了汤,塞进一味西药,其他一切都是外甥打灯笼。 中国首任驻英公使郭嵩焘曾经有一句话,说西方诸国“视中国亦犹三代之视夷狄也”,意谓当时的西方列强看待中国,就像夏商周时期华夏文明看待周边的野蛮部落一样。清末至今,一百多年过去了,中国确实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那主要是经济上的进步,政治文明方面仍然乏善可陈,借用我最尊敬的资中筠老师的话来说,“一百年了,没有长进,上面还是慈禧,下面还是义和团”。 民主的出现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志。在人类社会主体进入民主体制之前,人类的经济行为就已经先行一步,但是人类的政治行为仍然充满了野蛮和暴力,不论是在国家与国家之间,个人与个人之间,还是接班者与被接班者之间,常常都是“以力服人”。民主政治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人类政治行为的暴力性质,使之趋向于和平、理性。这样就实现了人类政治行为的文明化,从而使文明在人类的政治行为和经济行为两个方面都得到了落实。 而中国,至今仍是一个“独腿巨人”。 既是独腿,如何能稳?这就是今日之中国要花巨资“wei稳”的根本原因。 文明层次比较高的人,看人不会只盯着你的钱包——这也就是中国的土豪为什么在西方国家遭受冷眼的深层次原因。尽管,以我的个人经历来看,西方人其实是非常热情的,但是你避免不了人家眼神里“莫须有”的鄙视,甚至是同情——毕竟,在更高层次的文明面前,我们确实是一个政治文明尚待提升的族群。
顺道扯几句关于经济的话题吧。 地球这个舞台,从历史的长远角度来看,向来是大国和强国的天下,今后也就只有中国、美国、印度、俄罗斯、欧盟(如果它不解体的话)这几个主角。以中国的经济体量,做世界老大只是早晚的事。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之所以积贫积弱,一概是制度造成的。改革开放之功,只是给原本被体制束缚的中国松绑,让这个太不正常的国家恢复了一些正常。所谓继续深化改革,也就是继续给中国松绑。绑是错的,松绑只是在做纠错的工作,谈不上什么丰功伟绩。 以东北为例,我多次说过,东北塌陷是制度之祸。这个夹在苏联、朝鲜之间的地区,是全中国受计划经济祸害最深的地区。计划经济之祸,已经深入东北经济和东北人的骨髓,不花个几代人的功夫,是断不了根的。 现在的问题是,好像有人不愿意给中国松绑了,甚至于还想再捆上几根绳子。 这就是倒施逆行,开历史的倒车。 常识告诉我们,开倒车是走不了多远的。 以上絮絮叨叨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相对于你让我抵制日货、组织去登钓鱼岛、拒绝吃肯德基而言,我觉得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通过写字来告诉身边的人,我们这个国家、我们所住的城市还存在着哪些问题,我们有什么途径可以帮她改进一下? 比如我在四年前写过一篇文章,《一个市民对深圳高等教育发展战略的思考》,此文曾经得到深圳市市长的批示。尽管我无法知道该文是否对深圳高等教育发展战略有过什么影响,但是我欣慰地看到,这四年来深圳的高等教育正沿着和我一致的思路在走,就算这只是一种巧合,亦足以告慰于我。 又如,去年之前,全国唯有深圳不允许汽车遇红灯右转。去年初,我曾著文提议在深圳市允许红灯右转,不久获得实施。仅此一项提议,每年给深圳市减少的经济损失就多达五、六个亿。 在此之前,我还曾写过一篇建议深圳直辖的文章,《深圳直辖之梦》,这实际上是国家层面的关于省级行政区划调整的一个顶层设计方案。这些年来关于深圳直辖的话题争议不断,但在所有公开的观点和文章中,我至今未见能出吾文之右者。 这就是我的爱国方式,没有阿谀奉承,没有溜须拍马,有的只是刺耳诤言,甚至破口大骂。 不同于共和国脊梁倪萍姐姐的“父母说”,我更愿意把政府视作管家。 父母没法换,管家是可以撤换的。如果管家侵犯我的尊严,贪污我的财产,甚至鸠占鹊巢,反客为主,那么我马上可以叫管家滚蛋。就算这个管家再豪强,我一时管不住他,但至少,我心里知道,他只是我的管家,他绝不是我的父母,终有一天我会要管住他的。 大不了换个管家而已,房子仍然是我的——这个“房子”,以及房子下的这一片土地,土地上生活的人群,人群中奔流着的民族血脉——这就是我深爱着的祖国! 而你,已经被你的管家调教得服服帖帖,你把管家奉为衣食父母,你把管家的话奉为圭臬。你一定还记得,你还曾在朋友圈里奉劝我,不要“妄议”管家。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我们都自称爱国,但你我所爱的对象确实不同。 爱上一个人并不难,难的是当了解到他的全部缺点之后,你仍然爱着他。 正如我和我的祖国,在我博览群书,周游列国之后,我仍然深爱着她,愿意为她付出,愿意为她牺牲——这,才叫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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