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路线的核心究竟是什么?(首发《欧洲时报》)
刚才结束的美国总统竞选第二辩已经有很多讨论。普遍的看法是,特朗普的表现比第一辩略强,应当是与希拉里打了个平手,同时为他最近因18年避税和11年前的下流话曝光招致的困境止住了血。 29天还有第三辩。到正式投票还有四周。这期间十之八九还会有其它的“十月惊奇”出现,很可能更加的劲爆。因此选情还可能起伏,可能逆转。至目前希拉里具有的有限优势随时都可能消失。这场精彩的大选还有精彩在后头。 很多人愤怒地谴责这次美国大选格调太低。许多主流媒体都变成了热衷传播桃色新闻的小报。比如在这第二辩中,两位候选人显然用比陈述政见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在互相泼污水、“比烂”。但这些笔者都没有功夫去谴责。笔者想说的是,这次选举,与之前的许多次选举不同的地方是:这次真的是有两条相差很远的路线在斗争。美国/整个西方,真的是面临了沿着老的下坡路路走下去,还是力图改弦更张的选择。 八年以前,奥巴马举着“改变”(change)的旗帜上台。八年以后,他想把“不要再改变”的旗帜交给希拉里。从逻辑上说,除非是奥巴马在这八年已经成功地完成了改变,为美国/西方选出/走出了一条正确的新路,这个停止改变,才能是正确的。 正如1978年邓小平摆脱文革路线,确立了一条改革开放的新路线以后,中国一直走到今天,都不需要做真正的原则性改变一样。 大家都知道,在奥巴马手里,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美国/西方的困境并没有摆脱,还在加深。那么需要的就应当是继续改变,直到找出正确的新路。 今天的美国要选特朗普来做新路线的代表,实在是一件很不幸的事。他个人的毛病太多,众所周知,笔者实在没有必要去细说。这里想说的是,他代表的是一个什么思潮,这个思潮又有没有正当性,有没有前途? 这个思潮其实不难定性,就应当叫做民粹主义。什么叫民粹主义?简单地说,就是“选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一般来说,本人主张民众和精英的主张必须互相妥协,中道而行。 但是具体到今天美国人应当做的选择,精英和选民,实在是立场相隔太远,难于妥协。 人们当然会问,选民比精英多得多。在民主制下,如果精英没有选民的支持,他们不也是没有力量吗? 那么分析问题又得深入一层了。我们先来看两边的支持者都是一些什么人。 大家都知道,特朗普的支持者的核心是白人男性低收入。在美国的今天,白人是不是依然是多数,是核心?男性与女性相比,是不是仍然更核心?低收入的人比高收入的人,是不是更多?这个核心的同质性是不是很高?在这个核心的左边,是其它一部分融入较好的少数族群;右边,是所有族群一部分上层。这是一个比较正态的凸型
支持希拉里的那一派,则没有这样一个核心。当然他们得到很大一个多数的财团精英的支持也得到相当大一个多数的知识群体的支持。但是,作为选民,她更得到各种处于边缘的少数族群的支持。这真是一个相当奇怪的联盟。因为她的主要支持力在两边,不在中间。这是一个不正态的凹型。一边出钱出主意,一边出人头,才使希拉里得到现在这么大的声势。 而桑德斯代表的是有文化但没钱的青年人,他们和上述两个群体都有距离,莫衷一是。 现在我来进一步分析特朗普的支持者的动机。他们以前是美国社会的几乎所有方面的主流,是现代美国辉煌的主力原创者。现在,他们的地位在下降,人口在减少。他们受到两个方向的移民的激烈竞争。一方面是来自亚洲(主要是中国和印度)的技术移民,一方面是来自拉美(主要是墨西哥)的普通移民。这些移民从上下两方侵夺了本来都属于欧洲血统的美国人的就业地盘。在种种政治正确的限制下,他们还无法对这种现象公开反对。 再加上经济全球化移走了大量的制造业到东亚,让美国的产业工人直接失去岗位。 再往深层挖,那就要说到多元文化的正误和文明冲突的柔化方法了。大家都看得到,在一个国家内部,文化的种类越多,主导文化的势力越弱,文化冲突就会越激烈。特朗普代表的力量的根本意图,就是想要捍卫欧洲血统的美国人在美国的主导地位。他们可以、应当宽容、善待各种移民,但前提是必须牢牢地保住他们欧洲人的主导地位。 个人以为,这个核心意图的相当的正当性不能完全抹杀。因为那个吸引世界各地移民投奔的文明,的确是欧洲人所创。如果其他族群移民到得太多,美国就将不再是美国。就是亨廷顿在《我们是谁》一书中谆谆告诫的:“一个文明,不能仅靠一个宪法,一套价值观保住。” 笔者自己把亨廷顿原创的观点发挥一下:迄今为止,(将来尚未可断言,)任何一个文明,必须由建立、信奉它的人民来承载。文明真的是永远跟它的人民在一起。人民就是文明。人民繁衍了,其文明也会繁衍。人民搬家,文明会跟着一起搬家。人民换了,文明就会换。人民换一半,文明的精气神也会换一半。人民没了,其文明也就没了。一个有长久传承的人民,要彻底改换精气神,全盘融入或接纳另一个文明,那是极度的困难。地理、地域,乃至周边人文环境,都次要得多。在一个给定的地域,如果原文明的承载者因为任何原因被外来的另一个文明的承载者大批取代,幻想原文明的精气神可以(依靠比如一部宪法、或一套价值观)永久存续,那很可能、很担心是太过的善良、天真甚至愚蠢了。 笔者当然决不能否认,各路移民都对共同的文明有贡献。但是我们必须承认,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文明,都应当有一个主体/核心。外来族群要投奔一个文明,自然是承认它的先进,在保护自己文化之根的同时,也必须有融入的足够思想准备,决不能有鸠占鹊巢、取而代之的非分之想。 特朗普要做的事,在欧洲也有很多人要做,甚至更迫不及待地要做。这件事就是:欧洲人要捍卫他们在欧洲的主体地位,他们不能接受任何其他文明/人口将他们取而代之的前景,他们会为阻止这样的前景在欧洲出现付出任何代价。 特朗普可能失败,欧洲的特朗普们也迄今没有成功。但这个浪潮不会停止,要一直到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妥协为止。如果这个妥协找不出来,那会怎样,本人真的是不敢想象。 我们亚洲人,面对这个民粹浪潮,身份尴尬。一方面我们是移民,与西方人的利益也是有冲突。一方面我们是模范移民,我们有融入的意愿,我们与欧洲文明没有根本性的冲突。但笔者也觉得以自己一个亚洲人的智慧,迄今还是无法为西方人想出一个可行的解套办法。 要再说深,西方文明现在面临的困境也是他们自找。比如美国,那地盘本来是印第安人的都不说了,非洲黑人可不是他们抓来贩来的吗?美国南方大片的土地不也是从墨西哥用武力夺来的吗?墨西哥的移民也不是他们有意无意招引进来的吗?他们要招进移民,从根本上说是为了解决生育率不足的问题。那生育率不足又怪得了任何移民族群吗? 希拉里不是上任就要特赦非法移民吗?她除了想当总统,还有没有考虑过一点亨廷顿的临终遗言《我们是谁》那样的问题呀?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哟。 美国的戏很快就要落幕。法国的戏则正在暖场。实质内容其实相当地雷同。在这里,我们可不是吃瓜子的观众。且让我们打足精神,继续关注这与我们的利益攸关的世态风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