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小茹化疗后身体恢复得很好，她很快又回去上班了，杰瑞已经把她和自己一起调到开发部，所以不用再出差。可干了没几个月，公司开始大幅度裁员，小茹的这个分部全部被裁，连能干的杰瑞也没能幸免。

刚刚失去工作的那些日子，小茹每天在报纸上和网上找工作，发履历，可发出去的履历如石沉大海，毫无音信，她有点沉不住气了，人慢慢变得忧郁起来，甚至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破天荒和陆翔发了一次脾气。陆翔这才意识到不妙，正好他要去巴黎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便带了小茹一同前往，想让她散散心。

巴黎的异国风光让小茹开心起来，可临回家那天晚上吃晚饭时，小茹挂在身后椅背上的背包不翼而飞，她急得大叫：“我的包！我的包不见了！”那家小饭馆的人早已司空见惯，反怪她不该把包放在身后。小茹又气又急，陆翔只好安慰她：“这种事难免的，想想看，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小茹想了想，包里有钱包和陆翔新给她买的数码相机，还有些擦手油纸巾一类不值钱的小东西。钱包里虽然钱不多，但信用卡和驾照都在里面，还好护照放在陆翔兜里没有丢。小茹沮丧地说：“我怎么运气这么不好，什么倒霉事都让我赶上了。”

从巴黎回来的飞机上，她俩和一对白人夫妇邻座。那对夫妇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带着个一岁多的小女孩，女孩黑黑的头发，细细的眼睛，长得非常秀气，一看就是东方人。那孩子见了小茹，不但不认生，反而爬到她身上要她抱，他们便和那对夫妇交谈起来。原来，那对夫妇结婚十几年没有生育，便到中国领养了这个女孩。这是他们第一次带着女孩出来旅行，他们打算以后每年去一个不同的国家，让孩子开阔眼界，孩子大一点还会带她去中国，让她看看自己的家乡。

小茹听了，看着怀里的孩子说：“有你们这样的父母，这孩子真幸运啊。”

那妇人笑着说：“是我们幸运，得到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天使。你看她和你这么亲，也许你让她想起她在中国时认识的什么人呢。”

孩子偎在小茹的怀里睡着了，那妇人轻声问小茹：“还是我来吧，她挺沉的，你累了吧？”

小茹搂着孩子不想放手：“没关系，抱着好舒服，就让我多抱一会吧。”

孩子一觉睡到芝加哥，该转机了，分别时小茹和孩子都有些恋恋不舍。

在去往M市的飞机上，陆翔问小茹：“我看你还挺有小孩缘的，你这么喜欢小孩吗？我都不知道。”

小茹幽幽地说：“是啊，我现在没有了工作，要是有个孩子在身边，就不会这么无聊了。你下次回国能不能把婷婷带回来？”

陆翔每次回国，陆妈妈都会去章敏家把婷婷接出来，让陆翔见见她，小茹每次都为他准备一大包送给婷婷的礼物。现在婷婷已经上初中了，他试图把婷婷带到美国来，可章敏和曲丽死活不同意，他也没办法。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婷婷和你无亲无故，你为什么这么惦记她？”

小茹说：“婷婷是你的女儿呀，你想着他，我当然也会惦念她了。我肯定会好好待她的，我自己就是后妈带大的，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停了停，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说：“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告诉你你可别生气。我知道你不想再要孩子，是怕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偏心。我想如果婷婷来了，我和她的关系处得好了，你会改变主意，再要个孩子。”

陆翔被这话震住了，他望着小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小茹望着他，担心地说：“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结婚前我答应过你的，可是我…”

陆翔感慨地说：“我没生气，我只是没想到，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小茹说：“我想告诉你的，可我没有机会。你总是那么忙，白天整天在学校，周末节假日都很少休息，晚上一吃完饭就进了书房，我睡着了才出来。就晚饭那一点点时间和我坐在一起，你又要看电视，这些年我老觉得我们的饭桌上有三个人，你，我，还有Peter Jennings，Peter 有那么多话可说，根本轮不上我说话。”她的声音变得幽怨起来。

陆翔一时愧疚难言，他望着小茹清澈的眼睛，半晌才说：“是我不好，我怎么没想到这些。我想着我平时忙着教书搞科研，要是再不看晚间新闻，对外面的事什么都不知道，更成书呆子了，没想到忘了陪你说话。以后吃晚饭不看电视了。”

小茹说：“那倒不必，既然晚间新闻对你那么重要，你还是看吧。咱们可以等新闻完了再吃饭，不就差半小时吗。”

陆翔连连点头：“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