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只有一个姐姐，就是我唯一的姑姑。 姑姑自己有三个孩子，我的大表哥----明、大表姐----平、和小表姐----小碟。 姑父在小表姐出生前，就给共产党的乡政府，不分青红皂白地给镇压了，所以姑姑是自己含辛茹苦地养育着她的三个孩子。姑姑是一个商店的会计，靠她自己的收入要养活三个孩子，日子是过得相当地紧巴。因为姑父的历史问题，许多亲友不敢与姑姑有密切的来往，我的父母曾暗地里接济姑姑长达十几年之久。姑姑后来一提起来就说，那是月月给钱，人都说救急不救穷，我的这个弟弟和弟妹做到了救穷。 表哥明，比我大十二岁，按中国的老话讲，他比我大整整一轮。从我能记事开始，就知道姑姑家的所有力气活，都是表哥在干。表哥长的不是那么出色，个子也不高，据说是象他的父亲，我的姑父。可表哥人心底儿很好，而且还写着一手好字，听说也是得于姑父的遗传。 表姐平，是那种老老实实的孩子，家里所有做饭、洗衣和清理卫生之类的活，都是她在干。平表姐长的极像姑姑，文静和白皙里透着一股秀气。只是不大愿意讲话。平表姐比我大十岁，在姑姑家的许多日子，她一直像大姐姐一样的呵护我。 在十一至十三岁之间，我家还在农村走五七，可父母怕我在农村的学校给耽误了学习，就在我在农村呆了一年以后，又把我送回沈阳上学，寄养在姑姑家。那时表哥和表姐正好是让人提亲介绍对象的年龄，这让我这个小丫头，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七十年代的找对象。 这里只想说说表哥明七十年代找对象的故事。 男孩子个子不高，大家都知道，这是找对象的大忌。而在七十年代，中国干什么都讲究家庭出身，就是说你家解放前越穷越好，那些以前苦大仇深没饭吃的家庭，都是根红苗正，是革命的主力军，而象姑父这样不明不白让人给枪毙了的，都算有历史问题。升官发财这些事情，与这样家庭的后代都无关，这就给表哥找对象来了个雪上加霜。 记得所有给介绍来的女孩子，长得都不咋样。而表哥年轻心胜，一心一意要挑一个长得还不错的。 那时介绍对象挺好玩的，总是姑姑家的朋友、邻居、或者同事，热心地帮助表哥张罗介绍，也总是一板一眼地把姑娘先领到姑姑家。双方的介绍人，加上男女双方本人，再加上我这个好奇的小灯泡，大家坐在一起装模作样地唠嗑。这个介绍对象的格局，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了。以至于后来，在我第一次给人介绍对象时，还傻傻地呆在一旁给人当灯泡。 那时，真替表哥难心和着急，那些长得丑的、条件不咋样的，表哥看不上；稍稍长得顺眼一点的，人家又看不上表哥。 后来有一次，被介绍的姑娘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那女方是因为应该下乡当知青，呆在城里不去，女孩子是一心想找一个在城里有工作的。而这是表哥唯一的强项，在城里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见了一次面以后，姑娘同意继续接触。表哥相了这么多次对象，漂亮姑娘愿意跟表哥谈对象，这可是头一遭！表哥是那个高兴啊，只要姑娘长得好，至于该不该下乡，是不是以后要养着她，就都算小事一桩，统统可以忽略不计。那一阵子，每天表哥都笑口常开，走路都雄赳赳地，人也精神焕发，常言说得真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那时表哥处对象，常常在外面与那位姑娘汇合，一出门就是三、四个小时。我这个不明事理又很好奇的小丫头，总爱刨根问底地问他，“表哥，你们都干啥去了？”表哥总是不好意思又充满幸福地答，“去看xxxx电影了。”或者“去逛xx公园了。”有一次约会回来，表哥非常激动，不等我问，就马上说，“今天电影院出大事了！一个男的跟他对象看电影，那男的居然想亲那女的！那女的大喊，耍流氓！男的让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扭送公安局了！”我当时也觉得那男的太流氓了，可咋看表哥的表情都不是气愤，好像是兴奋激动里还带一点羡慕渴望呢！ 表哥和那女孩子交往了一段时间，一次与那女孩子会面回来，表哥就阴着个脸，原来人家又跟他吹灯了。这回连我这个小丫头都替表哥有一点忿忿不平了，这些姑娘也有一点太以貌取人了吧，要知道，表哥和姑姑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人啊！ 后来，表哥找对象，有些达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不知道是哪次相对象，表哥衣服后面有一根白线，当时没发现，女方走后让表哥自己看见了，那个发脾气哟。打那以后，家里的人可有事干了。每天表哥把外衣穿好后，嘴里高喊，“有没有什么东西？嗯，都看看，有没有？！”又左转右转地让我和表姐们看他的衣服上有无异物。头几天还好，大家都认认真真帮他看，过了几个星期，大家看此人仍然啰啰嗦嗦地烦人，都不愿意理他，他再喊什么有没有，我们连头都不抬地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长达六、七年的找对象之后，表哥是在我已经上大学，才与表嫂结婚的，那时他已经有三十岁了。表嫂五官线条都不错，就是一只眼睛有一点儿斜视。听说刚开始表哥还不想同意，是姑姑后来坚决地说，就是这个了，女孩子人看起来心眼好，身段也不错，眼睛有一点斜视怕啥，以后是过日子，又不是过脸蛋儿，不能再挑了！ 后来，表嫂自己配了一付眼镜，戴上后你根本就看不出她眼睛的毛病。表嫂看上去，是美丽又秀气，这真让表哥如愿又开心，对表嫂是亲切呵护，弄得我们总是开他的玩笑，啊，你跟表嫂是先结婚后恋爱！这种时候，表哥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待续） 上一篇：新忆海拾贝13：燕儿姐姐 下一篇：新忆海拾贝15：回城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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