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神话--公元一九六七年湖南道县文革大屠杀纪实(43) 谭合成 卷五 第四十三章 不甘落后的杀人亚军 祥霖铺区位于道县南部,辖祥霖铺、审章塘、下蒋、新车、岑江渡五个公社,区政府驻地祥霖铺圩距县城20公里。该区南面铜山岭、黑头山、猫儿山、马鞍山横亘数十里,地势南高北低。东部紧靠沱水北岸,西部永明河从桐溪尾入境,流经新车、岑江渡二个公社,在两河口与沱水汇合,形成一大片广袤平坦的土地,素以盛产茶油、稻米、烟叶而著称。 祥霖铺区是道县文革人事件中的区亚军,共杀916人(被迫自杀52人)。其中,枪打495人,刀杀152人,沉河88人,炸死28人,投岩洞9人,棍棒打死88人,绳子勒死4人,其他致死52人;灭门57户。 笔者特别提供一份祥霖铺区文革杀人进度统计表,这些单凋枯燥的数字,也许能给我们一些有血有肉的思考。 时间(1967年)人数(人) 备注 8月24日 8 区上渡民兵指挥部率先杀人。新车公社召开会议煽动杀人。 8月25日 24 审章塘公社召开会议煽动杀人。岑江渡公社召开会议煽动杀人。 8月26日 105 8月27日 242 区上渡民兵指挥部派民兵下队突击“补火” 杀人。 8月28日 218 8月29日 109 “突击”补火杀人结束。47军6950部队进驻道县制止杀人。 8月30日 40 8月31日 55 9月1日 35 区召开会议传达47军制止杀人的通告。 9月2日 13 9月3日 15 9月4日 2 9月5日 23 9月6日 4 9月12日 1 (注:本表统计时间较早,杀人数字与最后落实人数略有出入) 从上面这张表中可以看出,祥霖铺区杀戒开得晚,8月24日才开始杀人,十个区它是倒数第一名。 道县文革杀人事件从1967年8月13日开始,8月21日到8月25日形成第一次杀人高潮,祥霖铺区只赶了个尾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笔者请教过好几位道县朋友,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这样回答笔者:“我县由于地处湖南边陲,文化大革命乱得比较晚。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时候,县委执行了所谓‘刘少奇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派了工作组,也抓了‘政治扒手’、‘右派分子’等等,要把运动纳入县委的轨道里来。这个情况大概全国都差不多。也好理解。当时作为县里的领导并不清楚毛主席要打倒刘少奇,所以只能根据上级党委的指示,比照反右斗争的经验来搞。结果一下子翻过来,受到很大的冲击,县区两级党委系统处于半瘫痪状态。公社一级稍好一点,也受到不小的冲击。这个时候,中央来了一个指示,人民解放军介入支左。县人武部作为人民解放军地方部队序列就在县里支左,从这个时候开始,县里的大权实际上掌握在他们手里了。人武部这些人,原先在同级党委里位置比较低,一般就是一个常委,有些人常委都不是,所以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总要把原来党委里的某些人拉出来坐在前面,我不是说杀人的问题党委这边的干部就没有责任,我是说不管表面上看起来怎么样,实权在人武部手里,这些人缺乏地方工作经验,简单粗暴,胆子大得嚇人。1968年,47军支左部队和县革命委员会搞了一个‘揭盖子学习班’,针对1967年发生的‘乱杀风’进行查处,这个学习班我参加了,我可以负责任地讲,到现在为止(1986年)所有的查处,无论是力度还是深度都没有超过这次‘学习班’。当时我们揭出很多问题,可以说铁证如山。县里的问题,我现在不敢乱讲,但每个区杀人问题的主要责任人几乎都是武装部线上的人,这个话走到哪里我都敢讲。红岩区杀人杀得最少,就是王先志(红岩区武装部长)说:‘让他们先杀,我们看一看再说。’就这么简单,一句话的事。祥霖铺区杀人杀得迟,就是因为陈国保(祥霖铺区武装部长)是个病壳子,当时在家养病,他的工作由下蒋公社武装部长暂时代理,一个公社武装部长要在一个区里布置杀人显然名不正言不顺,哪个会听他的呢?这就需要区里有人站出来。最后苑礼甫站了出来,但是走迟了一步。祥霖铺开始杀人的时候,全县已经杀起了风,到8月25号,整个祥霖铺还只杀了三十几个人,所以26号蒋光德从营江打回电话以后,苑礼甫要‘补火’突击杀人三天。结果一下子杀了500多人,全区60%的人都是这三天杀的。苑礼甫这个人你们可能不了解,从材料上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实际上文质彬彬,也很正直,还有郑友志也一样,从材料上看好像杀人不眨眼,其实蛮忠厚老实的。如果杀人可以不偿命而且还是‘革命行动’,人太容易变成杀人犯了。” 祥霖铺区杀人虽然起步晚,但也因其起步晚而呈现出一种不甘落后,奋起直追的态势,各个公社紧急行动,连轴转,杀人数字直线上升,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审章塘公社。 审章塘公社是祥霖铺区杀人最早也是杀人最多的公社。笔者在本文开始时讲的那个杀害蒋勋父子、强奸蒋勋妻女的黄土坝大队就隶属这个公社。该公社也是全县的(公社级)杀人亚军,共杀285人,其中被逼自杀14人。最先杀的3个人是该公社松柳大队的三个地富子弟。前面已经讲过,这三个人因为听得“又要杀地富”的风声,害怕被杀嚇得跑出去,想到广西那边去避风头,(1967年)8月23日在永明河新车渡浮桥过河的时候,被八家大队的民兵抓住,送来上渡民指。当时苑礼甫等人正在水龙农业中学召开全区脱产干部、大队文革主任、民兵营长会议,煽动部署杀人,这三个背时鬼正好是送上门来的典型材料。第二天(24日)经过审问,没审出什么名堂,当然也审不出什么名堂,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堂。黄尚森和审章塘公社党委组织委员蒋贤柘、公社秘书杨景荣、公社武装部长杨家旺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借这三个“坏东西”脑袋发动群众。按照当时道县杀人的惯例,区和公社这两级单位一般都不亲自动手杀人,即便是点名要杀的对象,也是交给大队,交贫下中农“处理”,有人提出是不是打电话给松柳(大队),要他们来人领回去杀。黄尚森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搞烦琐哲学。简单处理,由(上渡)指挥部解决问题。”当晚将3人打死,第二天(25日)正逢圩日,黄尚森等人又在祥霖铺圩场上张贴杀人布告,轰动效应可想而知。 同一天,蒋贤柘、杨景荣、杨家旺、以及公社红联头头周建斌等人又在洞民大队召开全公社大队干部、文革主任、民兵营长会议,部署杀人。会后,蒋、杨、杨、周等亲自下到各大队督促杀人,形成了审章塘公社第一次杀人高潮。第二次杀人高潮虽然是由苑礼甫派上渡民兵指挥民兵下来“突击补火”引发的,但蒋、杨、杨、周等人坚决执行、大力配合也是功不可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