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篇(四)掏大粪
还在小学五,六年级时,我们就带着鲜艳的红领巾抬着筐拾牛马粪,支援农业。班主任王老师为我们编了节目,和歌曲,至今我都能朗朗上口地唱起来:“金旦旦,银旦旦,一铲一铲拾起来。。。”。
到了文革期间,我们拾粪的思想和行为更有了一个飞跃。高中时在聂店学农4个月,真可谓“手上沾满了牛屎,但思想是干净的”。那时我们见到粪就喜出望外,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用手抓,可以不惜衣服包起牛马粪。我还因为当时的犹豫做过这样的自我批评 “有时候当我碰到湿漉漉的还冒着热气的粪,就不愿意下手了。先把上面弄点土,不粘手才抓,甚至还憋着口气。为什么我见了旧粪用手抓,而见了新粪则下不了手?这说明自己的资产阶级思想还没除掉,说明自己同劳动人民的感情还不是很深。这些就是我的改造点”。
到农村插队后,打交道的就不止是牛马粪,而是人粪尿了。春天时,前面有人赶着牲口犁地播种,我们在后面飞跑着拢粪。夏天浇菜地,要站在臭气熏天的大粪池边,一勺一勺送到水渠里。秋天里要夜战挖茅窖,长5尺,宽2尺,深1米,每人每晚挖3个。冬季农闲时,要到山下工厂宿舍区掏大粪。看看当年的记载。
1975 年12月2日
今天晚上团员和青年到山下掏大粪,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出发之前我把衣服换了,戴上了套袖,口罩,手套,甚至还想把围裙拿上。有人问我准备好了没有,我随口回答“已经全部武装好了”。这话被米队长听到了,他奇怪地问:“怎么掏粪还要‘武装’呢?”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对自己怕脏怕臭思想的批评。心想,米队长的话提的多么尖锐及时啊。完全说明自己和贫下中农还有很大的差距。下山之后,我们的粪车叮铃眶铛直响,惊动了宿舍的居民,当他们知道我们是马庄的,都啧啧地说:“唷,这么远,这么晚了还来呀!” 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学大寨要大干嘛!” 说这句话感到非常自豪。在掏粪的过程中,也不觉得粪有多臭。在东太堡掏完粪我们就开始往山上拉车了,还得从龙堡村绕上来,一路上爬大坡,小坡,还有慢上坡,真费劲。我们是拉车,没多一会儿浑身冒汗,衣服都湿透了。脸上热呼呼的,喘着气,上坡猫着腰使劲拉,尽管出了这么大的力,非常疲劳,但心情却非常愉快。想着只要早日把马庄变成大寨队,什么苦我们也能吃,吃多大苦我们也心甘。
1975 年12月10日
今晚又轮到我们掏大粪。前几天下的雪还覆盖着大地,走起路来直打滑,天还刮着北风。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我们照样出车,来到皮件厂宿舍。这里粪很多,足可以装满我们的两车。就要快结束时,茅粪兜破了,漏得很历害,想找根绳子把漏角扎住,可谁也没带绳。这时我想可以把口罩带子抽下来系,于是我拿下来。可是还得自己用手抓住茅粪兜,时间不允许我犹豫,也丝毫没有去考虑到脏臭,而是想:怎样能顺利地掏好大粪,完成任务。虽然这仅是自己在掏粪中遇到困难的小小举动,但我觉得从自己思想上来说是进步了!战胜了资产阶级的思想!虽然手上沾上了尿水和大粪,身上臭味很大,但为了大办社会主义农业,这又有什么!让什么脏臭统统抛在脑后吧!
若不是这白纸黑字记录了自己的言行,我都难以记得为了改造思想,我们居然不讲卫生,用手抓粪,难以记得为了改变农村的面貌,那时的我,一个瘦弱女孩如何不甘示弱的去掏大粪,去驾辕拉车。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不怕脏,不怕臭,不怕苦,不怕累,我们曾经就是这样有激情,这样生活过,锻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