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爸爸，你帶我去美國吧。”早飯桌上，婷婷請求。

“哦？說說看，你為什麼要去美國？”

“美國多好啊，我聽說美國的學生讀書沒有那麼大壓力，大學都不用考。還有，在美國上高中就可以開車了，每天開自己的車去上學，多酷。還有，美國的父母都不怎麼管孩子，美國的孩子可自由了。”

“還有呢？”

“嗯，現在就想起來這麼些，等想起別的來了再告訴你。”

“你呀，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美國大學總的來講是比較好進，可好的學校比中國的大學還難進呢。美國也有高考，那些頂尖學校就是高考得滿分的學生也不一定要，他們要看你參加過什麼校隊呀，義工做得怎麼樣呀，還要看你和其他學生比，有什麼特點呀。”

婷婷驚訝地說：“噢，美國大學也要求德智體全面發展啊。”

“可以這樣說吧。還有高中生開車，他們開車不光是為了酷，他們要去打工呢。美國高中生打工很普遍，零花錢都是自己掙，他們有的去餐館端盤子，有的去超市幫着裝口袋，象你這麼大的女孩子，很多放了學去鄰居家幫忙看孩子。”

“看孩子？那不成了小保姆了嗎？我們家就有個小保姆，我媽整天罵她。”

“小保姆也是人，靠自己勞動掙錢，應該受到尊敬。你說美國父母不管孩子，也不全對，很多父母對孩子的要求也很嚴的，但管的方式不一樣，打孩子的父母不多。不過，你可要小心點，你爸爸還是中國人，管你會很嚴的，你怕不怕？”

婷婷笑了：“不怕，我喜歡爸爸這樣說話，給我講道理，我說得不對也不生氣。我媽就不會這樣，她見了我就有氣，老罵我，還打我，要是我問她點什麼事，她就會說去去去，一邊去。所以我一般沒事就離她遠遠的。”

陸翔說：“不要這樣說你媽，她畢竟把你養這麼大，你要尊重她。”

婷婷不服：“她什麼時候養過我？我小時候都是我姥姥帶我，聽姥姥說我的生活費都是爸爸給的，前年姥姥去世了，她才把我接到她家，可大部分時候她拿我當空氣，理都不理，偶爾想起跟我說話了，總是大呼小叫地罵我，從沒個好脾氣。不光對我這樣，對弟弟也一樣，所有的事都讓保姆干，弟弟一上學，就給他找了個住宿學校，跟一個大包袱似的甩出去了，她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媽。”

陸翔心中驚訝，這麼多年了，曲麗一點沒變，而婷婷年紀不大，心裡卻明鏡似的，看得這麼清楚。

婷婷又問：“爸爸，你想讓我跟你去美國嗎？”

望着婷婷殷切的目光，陸翔猶豫了：以前曲麗嚴禁他和婷婷提去美國的事，否則不許他再見婷婷，可現在婷婷大了，應該讓她知道，而且曲麗已經好久不讓他見婷婷了。陸翔取出家裡的照片給她看：“這是咱們在美國的家，...這是你的房間。”

婷婷又驚又喜地看着那些照片：“這麼漂亮，是我的房間？你什麼時候給我準備了房間？我都不知道。”

“算起來有四年了，這是你小茹姨生病前給你準備的。”這時想起小茹，陸翔心裡又是一陣疼。

“都四年了啊？要是小茹姨沒生病，我是不是早就去美國了？”

陸翔不願背後指責曲麗和章敏，只好含糊地應着，然後把話題岔開：“唉，也許吧。那時你還小，現在你長大了，如果你不喜歡這樣的布置，我們再改。”他看看婷婷那一身男孩子裝束。

聰明的婷婷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粉顏色很漂亮，我喜歡，其實，現在這身打扮我才不喜歡，還不是為了氣我媽。”

陸翔忍不住笑着點點婷婷的額頭：“你這孩子，真調皮。”

婷婷乘勢和陸翔撒嬌：“爸爸，那你這回帶我去美國吧。”

陸翔說：“讓我去和你媽商量一下。”

“幹嗎非和她商量啊？她那個人我還不知道，老是成心和別人過不去，她才不會同意。要我說啊，你就給我買張機票，悄悄帶我走得了。”

陸翔拍拍她的頭：“她是你媽，這麼大的事當然要和她商量，再說你的出生證和護照還在她手裡。”

婷婷做了個哭臉，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