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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地点（APSIS) （大结局）
**********【6】*********** 最后一个引擎开始闪烁。过了一会儿，它眨了眨眼睛，算是完了。 中尉终于开腔了：“这个可恶的东西是谁造的？锡箔工厂吗？ ！”她喊着，拳头砸在键盘上。“给ESA（欧空局）发消息，告诉他们等着比法律诉讼更多的麻烦，等我回去后！” “用不着了。”查尔斯沮丧地回答。“NASA和ESA刚刚发来一条联合消息。我把它接进来。” 克里斯·鲍顿博士，NASA首席运作总裁的独特嗓音，通过墙上的喇叭清晰地响起。他说话毫不迟疑。 “探访者， 拉普拉斯指挥官，这是一个重要更新。我们已经计算过了，你们飞船上的登陆器，里奥·格兰德号【译注：Rio Grande 是美国南方的一条河。“探访者”飞船带有以此命名的登陆器，用于在外星球执行着陆任务时的载人往返】，在你的攻角下可以安全再入地球大气层。它带有足够的delta—vee，就是燃料，靠自己进入大气层。” “但是里奥·格兰德只能装三个乘员。”我反对道。 “剩下的两个乘员争取坐着探访者2号本身返回。前部防尘套足以在最坏的加热情况下保护指令舱。在八十五条可能的再入途径中有七十条足够长，可以给飞船座舱减速。这是风险相对较低的机动，但仍然相当危险。我们的量子计算机还在运算，但我不会调高我的希望了。祝你们好运吧，探访者。” 
短暂的死寂。直到一个新的声音响起。 “ESA行动指挥中心给劳伦斯·拉普拉斯指挥官和卡捷琳娜·鲁坚科中尉。我们刚计算了另一个低风险机动，相应营救行动可以从今天算起四天十六个小时后展开。利用你们那个登陆器上现有的燃料――” “里奥·格兰德。”我纠正着，一边打开他们发来的文本文件。 “--和你们燃料箱里剩下的压缩单组元推进剂，你们可以进入一个超偏心轨道--就是说进入一个绕月椭圆轨道。从那里，里约·热内卢---” “里奥·格兰德。”我再次纠正他。“我知道什么是偏心轨道。继续。” “嘘――”卡捷琳娜示意我，“让他说。” “抱歉，里奥·格兰德，可以在几周内把机组成员分批乘员摆渡到3号月球基地。从那里，另一次救援任务将带你们回到 terra firma【译注：干燥的陆地，这里指地球】。 这里是所需要进行的准确机动程序。” 一个巨大的2千兆文本文件出现了，让NASA的文件相形见拙。 现在，要由我来选择了。 “更高的几率杀死2人，或更低的几率杀死5个人？”我对自己说。“我应该如何决定？” 
**********【7】*********** “距地球轨道切入点十五分钟。”计算机宣告。 “远程修理进行得怎么样了？”我问查理斯。 他瞥了我一眼，“我正在设法让八个推进器恢复联机，但是靠着它们我们要花三天零四个小时才能完成机动。你决定了吗？指挥官。” 我飘在科学计算机旁边，脑子里有个影影绰绰的想法。旁边，钱德拉博士和中尉正在争论不休，钱德拉手里拿着一长条纱布。 “让我用绷带把你的大伤口包扎一下！”钱德拉恳求道。 “不行。如果我做不完这些计算，我的伤口根本就无关紧要了。” 我几乎没有留意他们，一个设想正在脑海中成形。当我键入一行又一行的数学方程时，我多年学习的天体物理学开始回到我身边，或者我是这么感觉的。如果我们在近地点时利用Oberth效应，也许...... 【译注：奥伯特效应，是指飞船在近地点附近的重力助推效应，飞船的加速/减速此时最为有效】 “发送file1.txt文件到NASA喷气推进实验室计算机部,并执行运算。” 一阵无线电波从支离破碎的飞船这边，把方程式转发到加州中部一个巨大的空调房间里。“喷气推进实验室”的标志挂在墙上。但最重要的是地板上那一排排黑色的机柜，鳞次栉比。每个机柜里装着一个实验型量子计算机，一个小小的金色设备，嵌在防护板和冷却液管之间。单个的计算机近乎无用，但组合在一起，它和它在房间里的伙伴们可以超过整个地球上所有常规计算机加起来的能力。超过一个数量级。在一个时刻，低频嗡嗡声充满了整个房间。对它的结论觉得满意了，计算机把计算结果沿其来路发回。 
读到这个（计算结果）文件时，我咧开嘴狂笑起来。老式的“毛估估（粗略）计算”战术仍然有效！ “所有宇航员到指令舱听取简报。”我宣布，尽管所有人都在周围了。听到命令，每个人都聚过来，带着一丝焦虑或沮丧。我们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我们还能去哪儿？”弗拉基米尔咕哝着。 我没理会他， “在喷气推进实验室的帮助下，我发现了第三钟可能的机动。”我宣告道，“利用留在飞船应急引擎里的燃料，再加上一点运气，我们可能实现比NASA方案更安全的轨迹。” 有人开始说话。我记不确切是谁了。 “可应急系统不是在指令舱的底部吗？你必须得甩掉飞船的整个尾部才能――” “正是！”我说。“这么说吧，我们只需要一艘小快艇回家。现在这艘大破船只是在拖我们的后腿。这是我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我们先分离里奥·格兰德，为了安全起见，与它隔开四十或五十米远，然后启动连接飞船前后两部分的爆炸螺栓，把飞船应急引擎暴露出来。如果那里面的燃料没有降级太多，我们就能够利用它们进入绕地椭圆轨道。 “你会被载入史册的，伙计。‘拉普拉斯机动’，听着挺棒的，不是吗？”查尔斯开玩笑地说，然后悄声问我他能否留在探访者号上。 “好吧。我们还有八分钟。大家行动起来。”我说。 PA（公告广播）系统又劈劈啪啪响起来，“这里是休斯顿。请开始准备降落安全序列A和B。” “否定。”我说，“休斯顿，建议你们在这之后找一个新的保险计划。” 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回答，我关闭了通话。 “弗拉基米尔、钱德拉和卡捷琳娜，请登上里奥·格兰德，完成应急发射程序。”我停顿了一下，“能跟你们一起工作和服务，非常愉快。” 被叫到的三位伙伴转过身，沿着墙把自己移到出舱口那儿。简短的致谢和握手之后，他们进入了气闸舱。 我看见钱德拉和卡捷琳娜登上了小艇。弗拉基米尔站在外面，清清喉咙。 “Do svidaniya（俄语：再见），指令长。希望很快再见到你们俩。” “祝你们好运。一路平安。”我回答道，看着他爬上那个小着陆器。 ***********【8】********** 轻轻吁了口气，我用手摇柄关闭了舱门。 “也不跟我说声再见？他们怎么能这样？”查尔斯说，假装出恰当的愤怒。“不过我还是要说，劳伦斯，谢谢你让我留在探访者号上。” “我可能恰恰要害死你了。”我警告他说。 “嗨，大副总得跟船一起下沉，对吧？”他回答说，咧着嘴笑。 “谁任命你当大副了？”我说，“准备分离：5，4，3...... ” 一个声音清晰地传来，像受挤压的冰块嘎吱作响。爆炸螺栓正在激活。 “别靠近观察窗口 ！”我低声喝道。科诺先生正往前靠过去。 “有什么关系？窗户如果被炸破了，我们离得多远都没区别。”他回答说。 幸运的是，没出什么问题。像一连串的鞭炮炸响后，爆炸螺栓分离了。在我的控制台上，摄像机的信号显示，后一半船体正慢慢地飘开。我轻轻地扳动RCS【译注：反作用控制系统】的控制杆，慢慢地，离它越来越远。 “四十三吨的心血和汗水，没了。”查尔斯看着它。 “还有几十亿刀。”我补充到。 
爆炸螺栓们表现中规中矩。现在要指望那些做应急助推器的工程师们也尽职尽责了。 “你确信助推器仍然能工作吗？”我问第四次了，感觉有点焦虑。 “我担保至少有78%的能量潜力，指令长。相信我，我正在试。”他回答。 “距最后近地轨道切入点一分钟。”计算机宣告。 我浏览着我带上飞船的火箭发射标准问题手册，这是我已故的父亲给我的礼物。 重返大气层之前，参阅此核对清单，是否有任何功能异常 ·降落伞状态︰ ·风向降落伞状态︰ ·烧蚀瓷砖状态︰ ·烧蚀防热状态︰ ·电动冷却系统状态︰ ·液压备份控制状态︰ ·着陆支柱/齿轮状态︰ 请参阅页面 220 的完整列表。 我叹了口气。这本书显然没有考虑到我们身处的状况。但是如果我的计算正确的话，飞船的防尘罩将给再入大气层提供足够的保护。
“离最后近地点3.25秒时启动火箭发动机。”查尔斯说。 通过摄像头，整个地球的蓝绿园盘充满我们的天幕。欧亚大陆上的人们正在为清早的各种营生忙碌，而我们将像流星一样，燃烧着划过长空。 “T减4秒...点火！” 突然爆发的全推力将我钉在椅子上。发动机的轰鸣声持续了8秒钟，比我们预想的多了两秒半。 “把座位后倾放倒，不然空气制动减速会折断你的脊柱。”我对查尔斯说。然后，我拿起话筒。“休斯顿，雷达锁定里奥·格兰德号了吗？” 一个有点忧心忡忡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确定。他们预计会在英吉利海峡的某个地方着陆，救援船可以很容易找到他们。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拉普拉斯。记住，你们重入大气层时，我们没有通讯。上帝保佑，一路平安，并祝好运。” 我记起一句格言，虽然想不起出处了。“最黑暗的时刻是在黎明之前。” “无线电设备不灵了。”科诺宣布。“我们现在在大自然的手里了。” 颤栗浸透了整个飞船，或者说剩下的全部。座舱周遭，泛起等离子体过热发出的红色光晕。至少我们知道防尘罩起作用了，要不然船体早就被烧化了。
“速度3万4000米每秒... 3万3000米每秒...”计算机鸣响，紧急警报再次呼啸起来。 “关掉那该死的警报 ！”查尔斯说。可我做不到。把我钉在椅子上的力量比地球的引力强8倍，我能做的只是努力别晕过去。在我下面，地面景色展现开来。我可以开始辨认出城市的轮廓...... 然后，奇迹般地，我的胳膊能抬起来了。一直看着的那座城市不见了。刚才曾经看到的绿色原野被披着雪尘的峡湾取代。 我自然而然地按下通话按钮。我们挺过了重入大气层，但我还得知道着陆路线是否合适。 “（抱）最好的（希望），作最坏的准备。去向记者们通报吧......指令长！你还好吧？” “我很好。科诺先生也是。紧急提问：我们的着陆位置预计在什么地方？” “北纬61°28'50.74"，东经18°27'25.30"。可能会偏差几百米。” “谢谢。”我说，按下“切断传输”键。 “我们没死吧？！”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问。 “查尔斯，你没事。你可能在通过10G的时候晕过去了。”我说。“如果你的手能抬起来，就把所有RCS【译注：反作用控制系统】能量转移给C号推进器。听我的命令点火。” “准备好了！”我听到他得意洋洋地说。 清晨的曙光下，波罗的海波光闪闪。如果我们迎头撞上去的话...... “NOW！”我高喊。气体射流从C号推进器喷出，把我们翻了个个儿。现在，在我们和快速靠近的水面之间至少还隔了一层货舱。 “高度︰四十米。推算速度︰无结果。”查尔斯说。 “准备撞击。”我平静地说。海面迎面扑来。 随着一声巨大的金属低吟声，我们触到水面。 “我们好像还活着耶！”我透过座舱一边的小窗往外看。触碰舱体的水发出嘶嘶声，冒着泡。一片蒸汽云从曾经骄傲的探访者2号残存的部分腾起。我感到我整个背下隐隐作痛，但是成功逃生的幸福感完全盖过了肉体的感觉。 “哈！那些该死的微流星体，瞧瞧吧！”查尔斯说，一边疲惫地举起双臂表示庆祝。“归航信标已经启动。” “急什么啊？”我说着，伸展开我那受尽委屈的胳膊。“你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一刻的，所以充分享受它吧！” 我又望向窗外。清晨的和光中，云朵闪耀着粉色与红色的霞光；大海轻柔地将我们摇荡。 有什么地方，能媲美行星地球？！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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