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放井岡山寧岡古城的日子(5) 井岡山人生活在定耕農業文化氛圍里,定居是基本生活模式,如宗
族,宗法,綱常,禮俗,圍繞這一軸心,儒教文化服務的是一個封
閉,簡單均一的社會,農民無意四處走動,對外界興趣索然,這對
於維護鄉土製度的穩定有好處。 山里人正式享受飯食前,會將最好的飯菜先敬祖宗牌位,再站在門外
敬天三次,非常虔誠。“芒叔”70餘歲,他的身形就薄如門板,長如
竹篙,細如圓規。宗族中紅白喜事,他都會被邀請到場,有難解的糾
紛也都會尋求他來調解,他只念過私塾,沒有受過正規的現代教育,
可是德高望重,就是長征回鄉的老紅軍謝中光司令員也會去他老屋拜
訪,並接他去南京小住數月。可見,出身貧寒的“農民知識分子”也
可以是君子,他們具有一定威望,維護着鄉村的安定和秩序。君子和
小人之分,不是天生的,不是階級劃分,而是道德人格之分別。“芒
叔”曾求問我這懵懂少年,“毛主席老人家73歲在大江中游水?真是
體格健壯,抑或演戲?你是下面省城來的,見多識廣,你信麼?”我
當時無語,只覺得他“吃了老鼠藥,狗膽包天”。老紅軍謝中光家族
中有人在公社裡當幹部,他常代表鄉親去南京找司令員謀批文,要當
時緊缺的化肥,和解放牌車,有時會趁興而去,敗興而歸。 民國初期,宗法制度失控,共和民主尚屬鸚鵡學舌,GC主義運動興
起,秘密社團勢力,江湖山寨王異軍突起,成為各方倚重的力量,燦
爛儒教文明最終衰弱,社會動盪,國無寧日。 沃浪村農民,謝峰珠,掉隊老紅軍,曾在地方黨內有過很高的官銜,
會使銃打獵。他說,紅軍時期,紅白勢力在井岡山互相拉鋸,處於膠
着狀態,干戈不止,到處腥膻遍野,死傷枕籍。“茅草要過火,斬草
要鋤耕,人要換種”,遺棄的屍體像堆放的柴劈,排排架起,非常血
腥恐怖。 縣醫院艾春和醫生也聽老一輩講述相同的傳說。另外,我還
聽老人神乎其神地說起AB團的故事,即革命時期,紅軍當中某些人正
在開會,突然全體被帶走,然後被指是國民黨奸細而遭到處決。如
今,我們將時間拉長及空間擴展,你會發覺一切都是過眼煙雲,“已
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傳道
書);改朝換代,謀朝篡位,所謂國讎家恨、黨爭內戰等大件事……
過後,還不是摟摟抱抱,稱兄道弟? 還是悶聲發財好? 某著名學者說“想起戰爭,不少人或會想起某段史詩式的電影情節,
多少英雄人物雖然已經長埋紅土,事跡仍然為人津津樂道。隨意翻開
一部戰爭史,一幕幕驚心動魄的場面活現眼前,那份男人的浪漫令無
數人為之動容。不過,我們總是有種仰慕勝利者的傾向,對於戰敗一
方,即使不至於視若無暏,卻難免帶點輕視。畢竟成王敗寇,戰敗似
乎沒有什麼值得一提。戰爭本身就只有士兵之間的你來我往嗎? 戰爭除
了帶來光冠冕和耀目勳章外,背後亦隠藏着許多血淚交織出的故事。
無數家庭承受難以癒合的傷痛,無數人默默忍受愧疚的煎熬。那些數
之不盡的慘痛經歷難以透過文字在篇幅有限的書中娓娓道來。一代代
人的經歷,最終在歷史洪流中消失,一去不復返”。有人會指責我,
關注戰爭的負面,而忽視了H軍指戰員對D的忠誠、剛毅和勇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