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情总被无情恼(93) – 你可能怀孕了 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午后, 美丽刚刚挂断母亲催命符般的每日一电, 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 想吐出心中的烦躁, 却在一呼一吸之间, 反而象是吞进去了更多更大的郁闷, 心情更加的憋闷了起来。 母亲在电话中毫不掩饰对于张立衡在美的状况和对美丽婚姻的担忧。本来美丽对于自己和张立衡的婚姻, 在经历如胶似漆般的蜜月后, 信心满满地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正在规划着出国, 读书, 学位, 却由于母亲日趋严重的担忧, 和肆无忌惮的猜测, 也开始变得焦虑烦躁了起来。 最近一段日子以来, 美丽的担忧越来越重, 患得患失的情绪时时困扰着她。 本来疲惫嗜睡的她突然在一天夜里, 开始失眠。 也不是完全睡不着, 只是在辗转反侧中, 好不容易进入似睡非睡的迷朦状态, 但是却极易醒来。 总是在更深夜静时突然从梦中惊醒, 然后就是无端的伤感, 怀疑和恐惧的情绪瞬间袭来, 严严实实地将她包围, 缠裹, 压迫的她透不过气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怨恨,如潮水般地席卷了她所有的心思和情绪。再然后就是一夜无眠, 睁眼到天亮。 其实她也说不清在怨谁恨谁, 似乎怨恨一切可以看得见的人和事物, 比如母亲, 总是能够在自己刚开始感觉愉快与满足的时刻, 一句话就能让自己不快乐起来; 再比如张立衡, 本来如胶似漆地新婚蜜月后依依离别, 说得好好的一去就来信, 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却仍旧是音讯全无。 再比如设计院的同事们, 总是开着自己的玩笑。所有的这些人和事似乎都变成美丽不快乐的根源。 放下母亲的电话, 美丽顺着母亲的思路,一路想想下去。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不是滋味。即使再忙, 再紧张, 再不适应, 也总有几分钟的时间可以写个只言片语, 报个平安吧! 百转千回间, 便不自觉地想起了昨晚看的忘了名字的电视剧, 那是一个男人和女人感情发生变故的故事。大意就是男人出国留学后, 音讯全无, 最终抛妻弃子, 一去不返。 美丽思前想后,猜东猜西,脑子里一团乱麻,左冲右突, 却怎么也走不出思绪的结, 反而越缠越紧, 剪也不断,理却越乱。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一如往常。设计院的大部分同事出野外勘察了, 办公室里只留下了美丽和老张。 几年前在老张的努力下, 设计院终于解决了老张老婆农转非的问题, 而且在公司的后勤部门为其妻安排了一个工作, 也给老张分配了一套两居室的宿舍。所以老张也不再住集体宿舍了,两个儿子一个读了大学, 另一个也于去年考上了重点高中。 美丽自从大学毕业分配到设计院, 就与老张在一间办公室办公, 全设计院除了院长, 也就只有美丽和老张是院里的常驻人员, 基本不出野外作业。 说来美丽与老张已经共事了六年, 平常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美丽依然记得大学毕业那年的冬天, 看电视剧《渴望》时与老张讨论过的宋大成, 刘惠芳与徐月娟三人之间关系的话题。 老张当初那一番关于男人爱一个女人的对话,美丽记忆犹新。“呵呵,男人嘛,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即使女人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会做。那也会从心里捧着的。一旦不喜欢,就无所谓了。月娟愿意做,是因为她喜欢大成。大成那样做,是因为他喜欢惠芳。月娟做多少家务,跟大成喜欢她没有关系。” 为此美丽得出了一个结论,还问过老张:“那就是说,男人喜欢不干活的女人,而不喜欢干活多的女人。越不干活,就越捧着你,越干活,就越轻视你。” 对于美丽的结论,老张当初的反应是有些不知所措,便含糊地回答说:“也不完全是,只要喜欢,就怎么都好,如果不喜欢,就怎么也难。” 当初美丽觉得老张特有智慧,而老张觉得美丽的逻辑思维非常拧巴。 老张比美丽年长很多,对美丽也很友好, 所以全设计院里美丽与老张的关系最好。两人没有根本利益冲突, 着眼点也不同, 老张着眼于老婆的农转非和工作, 还有儿子们的学习成绩。而这些根本又是美丽无所谓不在乎的事情。而且经常是美丽一个人在办公室盯班, 老张则跑出去忙乎自己的私事。 而美丽呢, 与一个可以算是长辈的男性也没有什么竞争与较劲的意思。反而是老张在言语上精神上对美丽多有安慰和鼓励,并不象设计院其他年轻男性一样,眼睛里只盯着那些刚分配来的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研究生,或者逮着机会就跑到外事处与女孩子们搭讪聊天,而对同一设计院的美丽都不大在意, 也不太搭理。 所以几年工作相处下来,美丽和老张两个人相处的非常愉快。经常还可以谈天说地的聊天。 与母亲讲电话的过程当中, 美丽的脸就拉了下来.而且拉得很长。 等美丽放下电话后, 老张随口问:“你妈又问你小张来信的事情呢?” “可不是嘛!我还烦着呢, 尽添乱。”美丽无可奈何地说。 说罢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的后背上闭目养神。 “美丽, 美丽,你的信!” 走道里传来了门房老王头的大呼小叫。 人还未到, 声音先传了进来。 “美丽,小张来信了,我赶紧给你送上来,免得你着急。” 老王头气喘嘘嘘地说。 “老王,坐下来歇歇,喝口茶。” 老张与老王头关系不错,老张老婆还在乡下时,晚上两人经常喝着烧酒,一起下棋。 美丽一把从老王头的手里拿过信来, 只说了一声谢谢, 也顾不上招呼老王头, 就开始拆信,读将起来。 老王头对老张说: “不了,门房没人,头儿看见,又该说了, 我得赶紧下去。” 说完就出门走了。 美丽全神贯注地低头读信, 只听老张说: “美丽, 我出去办点事情, 你盯着点。” 然后也出去了。 “好的,好的。” 美丽头也没抬地答应着。 诺大的办公室,只有美丽一个人,非常的安静。 秋天午后的阳光从巨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零零落落地投在桌子,椅子和地上,洒下斑驳的线条。美丽屏息静气,一字不漏地读着信。越读越不开心,美丽满心期望的探亲签证,基本不可能。而且张立衡根本就不打算尝试一下, 让美丽去碰碰运气,就一巴掌拍板决定了, 不去浪费时间, 不走探亲签证,走学生签证。而且信里一再强调美丽赶紧复习, 并且写道: “你已准备托福多年, 应该没有问题。”等等。 其实张立衡还并不是太了解美丽。美丽在上了大学后, 可能是由于中学时太过用功和努力, 可以说是倾其全力而考上了大学, 两番高考, 似乎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反而上了大学后, 基本就是交差应付而已。 在大学暑假期间参加在学校举办的托福培训班, 一是受了当时同宿舍的好友子馨的影响, 更主要的是可以暑假不回家的最佳理由。 其实大学时代的美丽,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找对象的寻寻觅觅上。后来又与郑承业有过那么一段一生中刻骨铭心的恋情, 全副心思和感情都投入了进去。 所以虽然嚷嚷了多年的考托福, 其实进展并不是很大,而且心里根本也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参加考试。 何况此时的美丽每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加上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晚上失眠,白日里便越发的晕忽。平日里被母亲骂着总是狼吞虎咽只顾着吃的美丽,最近也开始变得没有胃口。整个人情绪低落,心情焦躁, 浑身更是没有一点的力气和精力去背单词,考托福。 本来指望着可以办理探亲签证,去美国住个一年半载,开开眼,见见世面的美丽,被张立衡赴美后的第一封来信,便斩断了所有可能。这一封盼望已久的来信并没有为美丽带来预期的希望和快乐, 反而搅得她的心情更加郁闷,烦躁。 整整一个下午, 美丽的心情很糟糕, 而且越想越不是滋味, 越想越不甘心。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要办签证了, 却正好赶上政策收紧了。心里又一直在埋怨张立衡, 好歹也让自己尝试一次呀, 然而他不准备申请材料, 美丽也无济于事。 可是美丽哪里知道由于自己和母亲从相识的最初, 就一直在张立衡面前说自己的英语有多好, 也一直在准备考托福申请出国等等。 结果才使得张立衡误以为美丽的英文考个托福是小菜一碟。 美丽左思右想,千愁万绪, 也没有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心里象是堵了一块石头, 沉甸甸地如大山一样, 出不来, 也下不去, 而且翻江倒海般地搅动着五脏六腑, 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肠胃还不时地泛起一股又一股的酸水, 如此这般地折腾了好几回。 最后,美丽实在忍不住了, 只好冲进厕所, 对着洗手池子,狂吐起来。 就在美丽狂吐之际, 来设计院办事的总公司办公室的一个同事谢老师, 正好走进了厕所, 一看美丽的情况, 就说: “是怀孕了吧?” 美丽因为负责设计院内勤事务,所以与总公司办公室的谢老师多有接触。 美丽结婚时,还邀请了谢老师参加自己的婚礼。 一语惊醒梦中人。 美丽猛然间意识到其实自从结婚后自己的例假就没有来过, 就是说从上次例假开始到现在, 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见红了。 美丽掏出兜里的手绢擦了擦嘴, 苍白着脸, 楞愣地看着谢老师,不知所措。 谢老师拍了拍美丽的肩膀, 含笑说: “高兴坏了吧! 刚结婚就怀上了。不过真该有个孩子了, 你也就是结婚晚, 你那一茬分来的哪个不是孩子已经满地跑了。” 关于孩子,美丽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高兴吗? 似乎不是, 不高兴吗? 似乎也不是。只是乍一听到这个猜测时, 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 无所适从的茫然和突如其来的震撼。 便有些木然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看你的情形, 以我的经验, 十有八九就是了。 不过今天有些晚了, 医院下班了, 明天早晨去检查确定一下。” 谢老师说完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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