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談藝錄（102）

說僥倖意味

“夜來萬里月，覺後一聲鴻”，這是劉威的詩句，“覺”的意思是醒來。覺之前是睡眠狀態，而聲音容易把人從睡眠中吵醒，鴻雁的叫聲是在我們醒來後響起，我們算是不受打擾地睡了一覺，也就是僥倖的睡了一覺。

一個人終究躲過打擾而實現了自己的願望，這就是僥倖。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這是孟浩然的《春曉》，“曉”的意思是天亮。一個人睡覺，天亮了都不知不覺，表明這是一場酣睡，也意味着他沒有失眠，而有的失眠是問題在心中的纏繞引起的，而“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正就是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可能是在這個人入睡之前形成的，卻沒有在這個人的心中盤旋不去，這個人也就實現了酣睡。這是僥倖。

含有僥倖意味的名句不在少數。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是辛棄疾的名句，“驀然”的意思是快速，“燈火闌珊”的意思是燈火即將熄滅。我們迫切地想尋找到一個人，在燈火熄滅前的一秒鐘，我們終於看見了燈火照着的那個人，真是太僥倖了。

“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這是杜牧的名句。一個人想在“春深”時節的“銅雀”“鎖二喬”，但因為“東風”居然“與周郎便”，這個人的願望落空了。這是僥倖的反面，但或許可以認為是某種比較特殊的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