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进入正题之前,我首先要声明:各国文化虽有区别,但没有好坏之分,每一种文化都有她所继承的历史,所适应的环境,所存在的必要和所服务的对象。了解中美文化的不同,能消除很多误会,避免很多麻烦。
我在前面中美文化不同之一和之二中,讲了在中美文化中说”对不起”的不同。在这之三,我想说一下另一个日常用语”谢谢”(Thank You)的不同。在有些情况下,在中国和在美国说”谢谢”的含义是一样的,但有很多情况下是不一样的。我在此着重讲一下不同之处,事情都是我亲身经历的。
我公司在中国有个不算小的项目,做了将近三年,耗资9千多万元人民币。有一次为了解决在项目执行中的问题,与中方开了个电话会议,双方首脑人物都在,在电话会议一结束,负责工程安装的付总裁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冒出一句:连谢谢都不说!后又进一步解释说:给中方已打过多次交道,他们中国人真是不懂怎么感谢人。我当时听到后,心理很不是滋味,他手下的一些人从中国回来后,也有类似想法。我知道他手下的这些人,他们大多数文化素质不高,顶多高中毕业,对中国的文化一无所知,经常造成误会。如我要是知道了,我就会给他们解释。其实,即使给他们解释清楚了,很多情况下,他们也不会高兴,就是知道有这么回事而已,反正也不在中国生活。当这种事情老是发生,我老是解释时,他们就会觉得太复杂,接受不了拉,到了他们所能接受的极限,他们就会抱怨说:为什么老让我们理解和接受他们的习惯传统,他们也应该理解和接受我们的一些呀,这样才公平。他们根本就不认同我们常说的”随乡如俗”的观念。
对于这次电话会议,由于中美12小时的时差,安排起来也是不容易的。美国人在8小时工作之外,是完全私有的,是不会为公司而工作的,有公司手机的人,一般一离开公司就把手机给关掉了,这一点与中国习惯不同。为安排成这次电话会议,考虑到中美双方情况,我把会议时间安排在美国时间早上6点开始,这样美国人要很早来公司,比正常时间要早很多。这个时间是中国时间晚上6点,这样会议结束后,一定很晚了,中国方面要很晚才能回家。其实,在中美交流过程中,不但要克服文化的不同而带来的不便,而且还有1 2小时的时间差别。我想这次电话会议给负责工程安装的付总裁带来了一些不便,中方没有体会到,没有有所感谢之类的表示,再加上过去积累的不快,结果在会议结束后就冒出了那么一句。
让我们来看看美国人说谢谢Thank you! 美国人说谢谢是很多的,他们的谢谢只是一种礼貌的表示和礼貌的符号,并没有多少感激的水分,说过就过去了。而中国的谢谢是出自内心而且有一种已准备好要以某种形式来报答,例如请吃饭或送礼或记在心里将来报答等。在中国,你要是老说谢谢,而从来没有实际实物表达,会被别人认为很虚伪。但美国人不同,说谢谢是向对方表示自己懂礼貌,代表自己有礼貌,很大程度上显示自己多么绅士风度。而中国人说谢谢是要给对方以报答,想到的是对方,欠了对方的人情。当中国人说谢谢的时候,你可以问对方怎么谢谢呀?!可在美国,如果美国人说谢谢,从来不会有人问对方怎么谢谢?你要是问对方怎么谢谢?对方肯定是会是一愣,不明白你在问什么或认为你在开玩笑。还有,在中国,如果对老朋友或很近的亲戚,即使邦了你很多忙,反而很少说谢谢,如果你要说谢谢,反而让对方觉得见外了,不够义气或不够朋友。在美国,你给你亲老子端杯水,老子也要说声谢谢。
另外, 美国的口头谢谢真是五花八门,而且很具体化。什么谢谢时间拉,谢谢读谢谢说拉,谢谢来谢谢去拉,谢谢看谢谢听拉,谢谢想谢谢记拉,谢谢准时到谢谢告知不准时到的原因拉,。。。等等,不痛不痒,但要大声表达出来,不要不好意思。我刚来美国时,对此很不习惯。
有一次在中国,我和另一个公司派去检查项目进展的工程师聊天,给他讲中美文化的不同,讲著讲著,他冒出一句,说:昨天在与中方技术人员的交流会上,我们回答了他们问的很多技术问题,为了让中方高兴和放心,我们还志愿答应了一些在对美国客户部不提供的服务,例如帮助中国审查新标准的制订,可中国人都不知道怎样表示感谢。我听到此,立刻纠正他说:你看,这正是中美文化不同而造成误会的一个很好的例子。我接著说: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晚餐吗?中国人为了对你白天有成效的工作表示感谢,公司老总特意从外地飞回来,带领一大邦人请我们吃高级别的晚餐,还敬了很多高级酒,这就是典型的中国式表示感谢的方式,可你美国人竟然没有感受出”谢意”来,中国人对口头上光说谢谢是 不感兴趣的。你看?你还不领情。说到这,我知道他很不高兴,因为他实在接受不了中国的文化,对他来说,中国文化太复杂太突然太不可思意。事实上,我前面正在给他解释昨晚吃饭他很不愉快的事情。他很不高兴中国人热情地给他拣菜,觉得:一不卫生,二拣的菜他并不喜欢吃,不吃吧,浪费了,而且不礼貌,吃吧,实在是难以下肚。很讨厌中国人敬酒,觉得是实在是陷害人,是黑心肠,想把人给害死。昨天在饭桌上,我能看出来,他脸色发黑,青筋直暴,一言不发,眼看就要拍案而起,痛斥敬酒的行为。我赶快告诉中国同胞,不要再敬酒了,老美生气了。对老美来说,昨晚的晚餐,是比工作还要辛苦百倍的事情,为了公司的利益,为了给中国人一个面子,他忍辱负重。
还有一次,有3个老美和我共4人在中国,是为了周末星期6星期天的安排,中方专门派车还安排人赔我们出去玩。中方负责接待的人星期5晚上通知我们明后两天出去玩,我就问美国人去不去,美国人觉得很突然,其中一个老美很是不高兴,觉得通知太晚了,而且没有征得我们的事先同意就安排了,有点象武断干涉别人的私人生活 (安排) 。按美国人的习惯,有很多美国人想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不愿意别人不事先征求意见就安排他们的活动。然后我就征求每一个人的意见,是否愿意去?结果是一个不想去,另两个无所为,其实,我知道他们明后两天谁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想多睡一会。我心里也很生气,要去的地方都是中国人梦寐以求要去的地方,觉得中国人讨好你老美,你还不领情,算拉,就不去了。然后我打电话给中方负责接待的人,说我们不想去了。他听到我们的回绝很吃惊,说公司领导为了感谢我们,专门安排的,他们公司领导为此还专门给不属于一个系统的有关部门交待和打了招呼,一般公司是不会这样做的,是给我们一种很特别的接待。我听到此,觉得不去实在是不太好,我就答应了。然后我就赶快给老美他们解释,说这是中国人好客的一种习惯,也是一种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都已安排好了,不去是有点不领情不懂礼貌。我说,反正我会去,然后我就问那两个无所为的老美,一看这架式,他们也改变态度,说会跟我一块去。另外一个原来坚决不愿意去的,这时也勉强说会跟著大家一起去。由于不想偏离主题,至于去后的情况就不写了,反正有很多愉快和很多不愉快。
在项目的进行过程中,我能感觉到不言而谕的改变,不知道是相互适应呢还是相互讨厌,起码我认为中方觉得有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感觉。开始几次到中国,都有请吃饭,或领导见面,或专人接待,之后慢慢变成只能见到直接管事的中下层干部,我们公司自己安排一切,甚至为此项目我们公司从美国空运两台几千瓦的小型发电机到中国,光海关税在中国都可以买两台类似新的。
前面提到的在电话会议上的管工程安装的付总裁,后来我还特意给他解释了一通,我说:中国人曾经对你说过很多谢谢,只是你没有感觉到,他们说感谢的方式是特有的,是请你吃饭,你还记得你在中国时请你吃高级中国饭的事吗?他奥了一声,我知道他”奥”的含义。我想读者这时也应该知道他”奥”的含义了吧。
总的来说,美国人说谢谢,大多只是给你一个声音而已,给你的耳膜按摩一下,表达的是他们应有的交往礼貌上的习惯。中国人说谢谢,给你的是报答,欠了以某种方式要还的人情,表达的是中国人应有的交往礼貌上的习惯。后来我在中美双方的交往过程中,有时美方说谢谢,我就不翻译给中方,有意忽略这个词,或者美方说五六个谢谢,才给中方翻译一个谢谢。遗憾的是,很多中国人大都能听懂Thank You! 根本不需要我来翻译。如果中方说一个谢谢,我就把他翻译给老美好几遍,甚至elaborate一下。这里也有遗憾的是,很多老美到中国后,也都能听懂中文谢谢,这往往是他们第一个所学会的中文。
以后有空给大家写写:老美很喜欢到中国吗?老美很爱吃在中国的中国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