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頭巾”事件的來龍去脈大概是這樣的:1月12日早晨,多倫多士嘉堡一所小學,早晨9點15分,一位11歲穆斯林女孩報告:她和10歲弟弟在上學的路上,本來是和一群人一起走,但是過紅綠燈的時候和人群分開了。這是一個男子走上前來,兩次試圖剪她的頭巾。第二次,他成功了。學校的老師立即報案。 多倫多警方在推特上發了一個警告。媒體蜂擁而至。學校和家庭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不但女孩的姓名被公開,而且這個女孩和她媽媽一起接受了電視採訪。稍後,多倫多警方又發了一個推特,說明犯罪嫌疑人是一個穿二十多歲,穿黑色戴帽衫,帶墨鏡,留鬍子的亞洲人。 三級政府的領導人也很快表態譴責hate crime. 總理Justin Trudeau 說:My heart goes out to Khawlah Noman following this morning’s cowardly attack on her in Toronto. Canada is an open and welcoming country, and incidents like this cannot be tolerated. 兩天后,警方經過多方調查,發現這個事件乃子虛烏有。女孩的父親公開道歉。 如果女孩不是穆斯林,事件也就到此為止了。孩子公開撒謊,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然而最近的網上,無論英文網站還是華人網站一片譁然。有人提倡寬容,但是聲音淹沒在巨大的憤怒和仇恨的聲討聲浪中。對女孩,她的父母,穆斯林社區,總理,省長,市長。基本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滿和一套陰謀論。 加拿大其實並不平靜,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樣寬容。種種醜陋,使人細思極恐。 我越來越覺得,踐踏少數人,踐踏已經處於弱勢的人,是人類無可挽回的天性。 互聯網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惡魔。它帶給人們真相和光明,同時也幫助醜惡迅速發酵。它給了人人自由表達的空間,同時也使mob 效應無限放大,理性迅速被狂熱和惡意淹沒。 我無意嘲諷周末去多倫多市中心抗議的那幾十個華人。但也看不出他們的抗議有什麼積極意義。如果說敢上街抗議,敢發出自己的聲音就是一種勝利,其實法輪功比所有華人做得都好。然而你的抗議如果不具理性和正義性,那麼社會上照樣不把你當回事。
使人細思極恐的,是所謂"社會主流群體",那些註冊英法裔網名的網民的偏見和狂熱。加國人一般是比較理性的,如果是在其他問題上,一個白人孩子撒了謊,那麼會被當作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看待。人們也會考慮到保護他/她的隱私,以及他/她在學校是否因此受到bully 等問題。但這次不一樣。種族的分歧甚至仇恨,使人失去同情和理性。 作為少數民族的一員,我為自己的後代感到憂慮。因為,作為一個個體的人,你是無法左右最近的族群,自己的母國命運的。人無論多麼不認同自己族群的行為,也無法改變自己的種族,有時候是信仰。這是個無解的人類悲劇。 那些在網上大肆發泄偏見和仇恨的人,無論你的種族優越感多麼強,請別忘了,你出生的時候,沒有任何能力選擇自己生為什麼種族。如果你仇恨和鄙視穆斯林,你首先應該感謝上天沒有讓你生為一個穆斯林。所幸,加拿大社會上的種族主義勢力是相對受到遏制的。然而,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我們和我們的後代唯一仰賴的,就是社會的理性,人性的善良和寬容。今天穆斯林的命運,和幾十年前猶太人的命運不能不說十分相似。將來風水輪流轉,誰能預知這種命運會發生在加拿大哪個族群身上? 請永遠不要忘記美國波士頓猶太人屠殺紀念碑上所銘刻的馬丁·尼莫拉的話:
“在德國,起初他們追殺共產主義者,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共產主義者;接着他們追殺猶太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後來他們追殺工會成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此後他們追殺天主教徒,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新教教徒;最後他們奔我而來。卻再也沒有人站出來為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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