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已經長大，如果您已經能讀書認字，您想對儒學有所了解，勸您不必去讀《論語》。在儒門裡，《論語》只是一本供童蒙識字的啟蒙讀物。此書把儒家的一些思想做成些小點心，讓童蒙背誦，使童蒙在識文斷字之餘，還能品嘗到儒家的一些味道。僅此而已。而您一定要從《論語》中去尋儒學，事情就泡湯了。當然，泡湯也並不壞事兒。這算雞湯，還挺營養。
也不必讓事情老泡湯。就聽小儒一回。
小儒論儒，首先得談“天”說“地”。因為在儒學裡，就是這“天地”二字，構成了儒家的大門。不識“天地”者，就算把《論語》背得滾瓜爛熟，依然只是儒門外的遊魂而已。
要識天地，請關上書吧。書裡是字，字上是字，字下還是字，字後是紙，紙後還是紙，看不出天地的。要識天地，請走出門去，抬頭看看燦爛星空吧。
這時，請您想一想，這滿天迷人的星星告訴您些什麼？
這問題挺簡單。凡是上過學的人都知道了，這滿天的星星，實際上是一個個巨大的火球。它們會自己發光，並且是一個個中心體，所以也叫恆星。圍繞着這些中心體的，是類似我們所居住的地球的星體－－行星。行星不會自己發光，但可能擁有月亮般的衛星。衛星圍着行星打轉，行星又圍着恆星打轉。它們轉來轉去，在天空中組成一個相對獨立的系統：太陽系。
天空中有許許多多的太陽系。這些太陽系又被組織在一個更大的、叫銀河系的系統裡面。銀河是一個獨立的星系，它的外形就像一個扁平的盤子，內部則由數以千億計的星體組成。這些星體有許多種類，諸如常見的黃星，還有紅巨星、白矮星等等。既有相互吞食的雙星座，也有一閃一閃放射着電波的脈衝星。我們的太陽系只是其中的普通一員。銀河系之外還有許多彩色星雲。它們具有各種各樣非常美麗的形狀，構成一個個各具特色的星雲系。各種各樣的星系星雲，最後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總星系。這就是我們所賴以生活的宇宙。
根據科學家們的最新認識，這個宇宙並不是無邊無際的，而是具有一個相對邊界。它的邊界就是光速。因為光速是科學家已知的最快速度，所以，在光速之內的宇宙就是科學家們可以認識的宇宙。這就是相對論。 相對論宇宙之外是什麼？科學家們沒法知道。既然沒法知道，就當它不存在。有人猜，認為相對論宇宙之外存在着一些不知名的其它宇宙。但這種說法不科學，沒有人敢相信。 －－這就是地球上的科學家們為我們描繪的宇宙圖形，凡能上過學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科學家們的這幅宇宙圖形雖然璀璨，但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勁。如果您善於思考，您或許會想：我看到的星星是那樣靜謐、那樣柔情，它們怎麼會莫名其妙地這個圍着那個轉，就像部機器似的？科學家的宇宙圖形里好像缺了點什麼。 究竟什麼地方不對勁？ 帶着這一好奇心，您不妨讓您的想象力暫時離開地球，離開我們所面對的讓人煩惱的世俗生活，深入宇宙，到宇宙各地走走看看，做一番考察。 請您到牛郎星座，請牛郎支起天文望遠鏡，請他來證明一下，地球上的科學家們看到的宇宙圖形是不是真的； 再請您到織女星座，請織女也支起天文望遠鏡，讓她也來證明一下，地球上的科學家們看到的宇宙圖形對不對； 請您到射手座，讓射手支起天文望遠鏡來證明一下，地球上的科學家們看到的宇宙圖形真不真； 再請您讓處女座的處女們支起天文望遠鏡，證明一下地球上的科學家們看到的宇宙圖形對不對。 最後，請您總結一下宇宙各人類的意見。 宇宙各人類異口同聲地說：地球上的科學家們所描繪的宇宙圖形是假的。 但是，小儒請您不要同意宇宙各人類的意見。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地球上的科學家們通過天文望遠鏡究竟看到了什麼，因此而在想些什麼。 其實道理很簡單。包括地球上的科學家在內，只要他們通過天文望遠鏡去觀察宇宙，每一個星球的人所看到的，都只是從他那個角度所能看到的宇宙的一個局部，而且各不相同，但都不是宇宙本身。所以，無論是地球的科學家學說，還是處女座的處女學說，或是其它，只要他們各自提出的宇宙圖形是通過天文望遠鏡的觀察而得出，他們的學說就都是有問題的。 既然他們的宇宙圖形都不是真的，那麼真有宇宙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請帶看問題繼續在宇宙中考察。 人們用眼睛或者用天文望遠鏡看星星（實際上，在茫茫宇宙中，眼睛和天文望遠鏡的差別並不是很大），在宇宙的不同角度會得到不同的景象，甚至不同的時間也會得到不同的景象。這就是說，當我們離開地球，到另一個星球上去看宇宙時，角度換了，我們在地球上看到的那幅宇宙圖形也就變了。 我們就這樣一邊走、一邊看。 這時，天空中的星相就像是萬花筒里的景象，也在不斷地變給我們看。 當您在宇宙中走了一圈回來，您對宇宙會有個什麼印象呢？大概您會說： “宇宙的星相對於人來說是一個變幻的景象，不同的角度就有不同的星相，根據這些星相建立起來的宇宙模型也各不相同。但無論人們走到宇宙的哪一個角落，有一個基本的格式是不變的，那就是頭上有個天，腳下有個地。” 那就對了。恭喜您找到真相了。 這就是說，人在任何時間、站在宇宙的任何一點上觀察宇宙，無論是用眼睛還是用天文望遠鏡，宇宙給人呈現的，只有一個模型是永恆不變的，那就是“天地”模型，除此之外，其它模型都是會變的，因而也不會是永恆的。 之所以能說這一模型是永恆的，是基於這樣一個理由：只要宇宙的觀察者是人，無論他處於宇宙的什麼時間和位置，這個模型都不會變。實際上，宇宙模型僅僅標誌着人對宇宙的認識。如果作為人的觀察者不存在了，那麼什麼樣的宇宙模型都談不上了。 請您不要太激動，以為您已經發現了宇宙的終極模型，可以有資格獲諾貝爾發明獎了。小儒提醒您，這並不是您的發明，而是孔子的發明。孔子在二千五百年前就已經向人類宣布：“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尊”就是在上，“卑”就是在下。天在上，地在下，這種天地結構能使宇宙永恆不變。反過來說，地球上的科學家們提出的所有宇宙模型，都是基於對物體的觀察，空間只是物質的屬性，也就是說，在科學家們的宇宙模型里，地是尊，天是卑，所以他們的宇宙不是永恆的，一定得改來改去。相對而言，孔子的模型是唯一的。 那麼孔子說的對不對？如果您有機會，您再去問一問牛郎、織女、射手、處女、嫦娥等住在各個星球的人。您一定會聽到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孔子說的是對的。 因為孔子道出的是他們的真實生活體驗。分散在宇宙各個角落裡的人類，或許他們的相貌各不相同，但毫無例外地都是頭上頂着天，腳下踏着地。 孔子宣布的，不是地球的普識價值，而是宇宙的普識價值，所以全宇宙的人類都會認同孔子的觀點。 現在您能夠比較準確地把握儒家的“天地”概念了。 什麼是“天”？ 我們通過眼睛和天文儀器觀察宇宙，能夠看到在我們生存的地球以外，存在着各種各樣美麗的天體。這些天體是不是儒家所說的“天”呢？嚴格說並不是。太陽是太陽，月亮是月亮，星星是星星，都不是“天”。 從宇宙觀的角度講，“天”是太陽、月亮、星星所賴以存在的那個漆黑的大背景。所有的衛星、行星、恆星、太陽系、銀河系等等宇宙天體，都不過是這個大背景上面的一些小玩意兒。 “天”是“空”的，所以我們也把“天”叫做“天空”。“天”就是靠“空”來包容太陽、月亮、太陽系、銀河系這些小玩意。當然，“天空”有了許多漂亮的星星來點綴後，就不是真空，而是完美天空了。 那麼，儒家講的“地”又是什麼呢？ 簡言之就是人能站在上面的那塊堅實的物質。它的基本特性，簡單說就是直大方。關於這個特性，講起來有些複雜。還好，小儒已有專著（《地是方的》法文版2010年出版），去與科學家宣稱的“地球是園”的假象論理。這裡就不多講。 根據孔子的教導，“天”是唯一的，只有一個，而“地”是複數，可以有許多。這一觀點明顯不同於一些科學家認為的，“人類只有一個地球”。在我們儒家看來，人類可以有許多地球，人類隨時可以構思宇宙旅行，考慮移民它星。而無論人類走到了宇宙的哪一個角落，“天”對任何人類來說，都是同樣的天，站在任何星球上，人頭上頂着的都是同一個宇宙空間。“地”則可以是不同的地。這就像人們可以站在石頭上，也可以站在水泥地上，甚至也可以站在一塊木頭上一樣。這話是小儒十多年前說的，去年果真出了一部美國電影《阿凡達》，描寫宇宙間一種叫“阿凡達”的長尾巴的長人，生活在一個木質世界裡的故事。 籠統地說，宇宙空間存在着的各種各樣的物質星體，只要人能在上面生存，它們對人來說就是“地”。所以，儒家所說的“地”，不一定只是地球，而是指包括地球在內的宇宙間一切能讓人生活於其上的星體。 根據孔子的意見，“地”與“天”相比，“天”是很大的，“地”是很小的。據有的天文學家計算，宇宙空間占宇宙總面積近百分之九十，而宇宙物質只占百分之十左右，其中能讓人生存其上的，那就更少。這些數字當然是值得懷疑的。但這些數字後面所包含的認識卻是合乎常識的。那就是說，“天”是巨大的，而“地”是微小的。 現在您應該明白了，科學家們的宇宙圖形究竟缺了什麼：原來他們的宇宙圖形里只有星星，沒有人。 沒有人的宇宙會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真的。 但您也不能說科學家們在騙人。因為科學家們從來沒有說過他們的宇宙圖形是真的，他們只是提出了一個（或者一些）假說。 問題大概出在您自己身上：是您把人家的假說當成了真說，以為凡是科學家的假說都是真理。 後悔了吧。 為了人類的尊嚴和內心的平和，對於西方科學家們吹的那些牛，最好不要相信。 這道不是出於儒家對科學有什麼偏見，而是由於科學家們至今還沒有對宇宙說對過什麼。 可不，最早他們認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提出個“地心說”，後來他們又改口說，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太陽才是宇宙的中心，又提出個“日心說”。到了二十世紀，他們又換了一種說法，認為宇宙沒有中心，只有邊界。它的邊界就是光速。這就是“相對論”。 “相對論”雖然改正了宇宙以某一星球為中心的荒謬，但這個宇宙還得靠那光速撐着。去年歐洲核子研究中心的一個科研小組宣布，他們在加速器里觀察到了比光速更快的物質。這可把科學界嚇出一身冷汗，以為改寫“相對論”的時間到了。後來，又有科學家出來宣布，並沒有發現比光速更快的物質，試驗出了錯（說不清哪裡出了錯，也許只是眼睛看花了），這才使“相對論”藏過一劫。但是，科學家們一定會改寫“相對論”的，然後又會提出另外一套荒謬學說來忽悠世人。您說您把這些荒謬學說當成真理，會不後悔嗎？ 可能您會問：我知道“地心說”、“日心說”不對，但你小儒又如何知道“相對論”不對呢？ 這還要問嗎！科學家們自己都還沒有弄清楚光是什麼，就去奢言光速，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麼？這就像某個不懂射箭的人吹噓自己的箭術如何高明一樣。此人射箭，弦在前，弓在後，倒開弓，還以為自己姿勢最前衛。他要能射准靶子，那真是科學的奇蹟。對這樣的奇蹟，信還不如不信，省得西洋鏡戳穿後又要去找後悔藥。至於光究竟是什麼？光速這東西存在不存在？這些問題先師孔子已經有十分精彩的論述，待日後有機會討論光時，小儒再慢慢道來。 或問：就算“相對論”有問題，你小儒又如何知道科學家會用另一套荒謬學說來代替“相對論”？ 小儒不敢打狂語。小儒這樣說，是基於以下事實： 近幾年西方科學界裡已有少數敏感的科學家意識到，“地”上的許多秘密都藏在“天”上。他們認為二十一世紀人類對科學的最重大的突破，將會發生在對“天”的認識上。他們開始了對“天”的研究。這當然是對的。但由於西方科學界的唯物主義偏見太重，科學家們一時還不能擺脫這一偏見的束縛，所以他們在研究“天”時，就把“天空”當成某種眼睛不能看到的“黑暗物質”來研究。這就是畫蛇添足了。 正是從這些蛇足上，小儒看出科學家們下一個在宇宙論上的重大發現，註定還是謬論。 用一種謬論代替另一種謬論，對此，科學家們十分自信地說，這正表現了科學的進步，正是科學的驕傲。 這也叫進步，這也稱驕傲，那就是把地球人都當白痴了。看來科學真的需要白痴，因為白痴才會把科學家們的一大堆胡言亂語看成是進步，看成是真理。而在小儒看來，科學家之所以要對自己那些不成熟的假說改來改去，不過是因為他們顛倒了乾坤，所以他們的宇宙學說必然要應乾坤不定的宇宙法則。 最近年來，西方輿論戰戰兢兢地爭論着一個二十一世紀是不是中國的世紀的問題。依小儒之見，二十一世紀不可能成為中國世紀，但卻會成為儒家世紀。暴富稱強，心態不平衡，人人不服氣，註定凶多吉少。子曰：“負且乘，亦可丑也，自我致戎，又誰咎也。”“負”即指全球第一大債主，“乘”指經濟高速增長，如此沒有文化的暴富稱強，在世人眼裡形態醜陋，必招惹寇敵。自己惹兵禍上身，能怪誰去？ 儒家卻不一樣。儒家示人以真理，不踐兵戎，人人心服口服。 有理者自強。儒家的強大，不是靠超英趕美，後來居上，競爭得來，而是生來如此。儒家強就強在儒家識天上。儒家對天的認識，先進西方二千餘年。現在西方科學界才開始去認識天，若任由科學家們自己去瞎摸，要達到儒家的水平，大概需要上千年。因而，儒家肩負起幫助和指導人類科學技術發展的責任，義不容辭。縱觀當今科學界的先鋒技術，如信息技術、通訊技術、空間技術等，它們的發展正大踏步地向天奔來。這時，對天的認識，就成了這些技術是造福於人類還是禍害於人類的關鍵。 當今人類，隨着去核、去毒、恢復生態、反全球化、反資本主義等運動在世界各地漸漸深入人心，科學的真理性已經受到極大的懷疑。儘管在今天的教科書裡，科學家還扮演着真理教父的角色，而在敏感的藝術家那裡，無論是電影還是小說，科學家已經成了嘲笑和愚弄的反角。人類的危機，由科學所帶來。地球人正期待着真像。 儒學的強大，就在於它知道真像。儒家不需要向西方學什麼，它掌握的真理，遠在西方之上。世人之所以對此不知，只是因為近百年來，近現代學者以科學的名義，對儒學進行了肆無忌憚的大規模歪曲與誣衊。儘管這些歪曲與誣衊並不有損儒學的真理性，但它的光輝卻被西化學者們扔來的一大堆破棉敗絮給掩蓋了。現在是儒學站起來，把這些破棉敗絮還給它的主人的時候了。儒家尊重版權。 當儒學以真身示人時，地球人、宇宙人都能看到儒學的光彩。 現在您應該明白，為什麼在學儒學以前，要先談天說地了吧？ 現在您應該明白，為什麼天地構成了儒學的大門了吧？ 因為有了天地，人才能為宇宙的中心；人成了宇宙的中心，人才有尊嚴；人有了尊嚴後，才能讀懂孔子的學說。 現在您應該明白了，為什麼說孔子之學是君子之學。君子就是有尊嚴之人。 儒家“天地人”宇宙觀中的人，可以是你、我、他，可以是張三、李四等具體個人，也可以是牛郎、織女、射手、處女、嫦娥等各個星球的人，乃至全宇宙的人。您懂了這一層，您就能體會到什麼是人的尊嚴。這時，儒學的大門就向您敞開了，您可以進去欣賞它所收藏的寶藏了。 當然，如果您是個唯物主義者，您永遠不會懂什麼叫人，什麼叫人性，什麼叫人的尊嚴。請您遠離儒門吧！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您有權宣講您的宇宙大爆炸理論，但請您走遠點，儒家不喜歡聽這些齷齪的東西！ 一九九七年於巴黎 晏新明 作者註：原稿首發於一九九七年。此次重發，作者對原稿作了重大修改。2012年三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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