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今又是

                                                －開卷有益篇（5）－

年年六四，今又六四。 找出十多年前出版的“李鵬日記”，那本書詳細記錄了八九年六四前後幾十天北京高層的複雜關係，提供了難得一見的資料，今天再讀，覺得仍有意思。

比如六四出兵戒嚴的責任，該書提供了第一手資料證明是鄧小平做的決定，作者引用5月17日現場的會議紀錄，稱鄧小平說“如果戒嚴是個錯誤，我首先負責，不用他們打到，我自己倒下來“，”將來寫歷史，錯了寫在我賬上“。 其實當時即可判斷，北京戒嚴只有鄧小平可以說到做到，趙紫陽後來也是這樣說的。 現在還有人在追究這個問題，已經沒有必要。

關於六四前轟動一時的萬里提前回國事件，日記提供了很多細節。整理出來大致這樣：89年5月12日，萬里對李鵬說，趙紫陽講中央對天安門學運的態度無法統一，只有靠全國人大來解決，要求萬里出國後早些回來，召開人大會議解決天安門事件。 5月19日，臨時主持工作的彭衝起草簽發了人大常委給中央的信，要求招開人大會議討論天安門問題。5月20日彭打電話給胡啟立問中央態度，胡請示趙紫陽，趙口頭同意，胡就要求中辦主任溫家寶發文給萬里，但溫家寶不同意發文。胡啟立再找趙紫陽簽字後，交給外交部，發給在加拿大的萬里。 而李鵬等常委不同意人大的報告，於21日通知中辦，中辦即發文給萬里，要求他不要提前回國。這樣，萬里同時收到外交部和中辦兩份意見相反的文件，在國內國際都是罕見的笑話。 

萬里回國時被命令在上海停留，表態和老鄧保持一致後，才放回北京。這裡有一個背景：5月19日中央決定北京戒嚴，趙紫陽不同意並要求辭職，中央日常工作便由李鵬主持，所以溫家寶才敢不發趙簽字的文件。  原統戰部長閻明復後來揭發，5月21日趙紫陽要他向楊尚昆建議召開人大會議，並要閻明復不要提到趙本人。楊當時是直接向老鄧匯報的親信，趙當然知道後果，他是在背水一戰。 這就聯繫到一個問題，六四後趙的老同事王任重被派去訊問他，王問趙紫陽”為是麼要反對鄧小平？“這是很多人的問題，以趙的資歷和與鄧小平的關係，似乎難解。 趙曾有很多支持者，萬里，彭沖，軍中七上將，紅二代陳小魯等等。但六四槍響，基本都向老鄧看齊，部長以上只有芮杏文一個不改親趙立場。 李鵬日記記錄，天安門一清場，習仲勛就帶着十幾個人大副委員長去慰問戒嚴軍隊。 有人估計習大會因為家庭淵緣平反六四，一開始就缺乏背景知識。

反過來，沒有老鄧，趙就是中國的戈巴喬夫，中國可能比蘇聯解體的還早。  由於六四經驗，老鄧才建立了防止再出趙紫陽的核心制度；習大才果斷推行黨政合一，不再允許人大造反。  不過，百姓們日子還不錯，六四遠了。